江堰盯着掌心的红色糖果，喉咙发紧。
"你的……心脏？"
苏绯曦的衣领还敞着，那道横贯胸口的疤痕像一条蜈蚣，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红色。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放心，还会长出来的。"
葬魂塔在身后崩塌，晶体化的林小鹿发出非人的嘶吼，蓝宝石与血丝交织的躯体正在膨胀，已经挤碎了塔身三分之二的结构。
"没时间了。"苏绯曦突然抓住江堰的晶化臂，将糖果按进他的掌心，"用你的血激活它。"
江堰还没反应过来，右臂的结晶体已经刺破皮肤，鲜血渗入糖果，原本硬质的糖体突然变得柔软，像活物般蠕动起来。
"现在，扔给她！"
江堰奋力将血蜜掷向怪物。红色糖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晶体怪物猛地抬头，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缝隙，精准地接住了糖果。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咕咚。"
清晰的吞咽声传来，紧接着——
"啊——！！"
林小鹿的躯体剧烈抽搐，晶体表面浮现出无数裂纹，血丝像被煮沸般疯狂扭动。她的身体开始坍缩，最终变回瘦小的盲眼少女，从半空坠落。
江堰冲过去接住她，少女的眼眶里不再是血窟窿，而是两颗晶莹的蓝宝石，内部封印着那截红色王骨。
"江……堰……"林小鹿的嗓音沙哑得不似人类，"你妹妹……有危险……"
江堰浑身一僵："小渔怎么了？"
林小鹿的蓝宝石瞳孔中闪过画面：病**的少女突然坐起，眼中流出血泪，嘴里念叨着晦涩的预言。
"心瞳……觉醒……"林小鹿抓住江堰的衣领，"界碑……要抓她……"
话未说完，她的身体突然结晶化，眨眼间变成一尊蓝宝石雕像。
"啧，王骨保护机制。"苏绯曦弯腰捡起雕像，随手塞进外卖箱，"暂时死不了。"
江堰抓住她的手腕："我妹妹——"
"听到了。"苏绯曦抽出手，从雕像上掰下一小块蓝宝石碎片，"先离开禁区。"
她将碎片按在江堰的晶化臂上，宝石瞬间被吸收，右臂的结晶体竟然回缩了几分。
"临时抑制剂。"她拍拍外卖箱，"想要更多，就帮我扛着她。"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声，三架印着界碑徽章的直升机正朝这边飞来。江堰咬牙背起外卖箱，箱子里沉甸甸的雕像发出咔啦咔啦的碰撞声。
苏绯曦的红发在夜风中飘扬，褪色部分已经蔓延到发根。她突然扯下一大把红发，在掌心揉搓成三颗红色药丸。
"拿着。"她塞给江堰两颗，"遇到界碑的人就吃这个。"
"又是你的心脏？"
"骨髓。"苏绯曦咧嘴一笑，"效果更猛。"
两人冲进枯树林，直升机的声音越来越近。江堰的右臂又开始刺痛，结晶体不受控制地生长，将外卖箱的背带都包裹了进去。
"控制呼吸。"苏绯曦压低声音，"暴君血脉会放大情绪波动。"
江堰努力平复心跳，突然注意到苏绯曦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她的左腿似乎使不上力，每一步都微微发颤。
"你受伤了？"
"旧伤。"她轻描淡写地撩起裤腿，露出小腿上一圈恐怖的齿痕，"上次被界碑的猎犬咬的。"
齿痕周围的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灰白色，隐约能看到皮下有东西在蠕动。江堰的晶化臂突然发烫，蓝光不受控制地闪烁起来。
"别盯着看。"苏绯曦放下裤腿，"伤口里养着血藤幼虫，会寄生。"
江堰头皮发麻："你就这么带着它走？"
"不然呢？"她回头瞥了一眼，"幼虫能干扰界碑的追踪信号。"
直升机的声音突然远去，似乎真的失去了目标。江堰刚要松口气，前方灌木丛突然窜出五个人影。
"找到你了，叛徒。"为首的男人戴着九指帮的刺青面罩，手中锯齿刀指向苏绯曦，"老大要你的脑袋当酒杯。"
苏绯曦叹了口气："你们怎么总挑最忙的时候来送死？"
她刚要动手，江堰的晶化臂突然自主行动，蓝宝石结晶体暴长成尖刺，瞬间贯穿两个敌人的胸膛。被刺中的帮派成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晶化，最后碎成一地蓝渣。
剩下三人惊恐后退，江堰自己也愣住了。
"暴君血脉的排异反应。"苏绯曦吹了声口哨，"对低等生命体一击必杀。"
她突然抢步上前，红发如鞭子般抽碎一人的头骨，同时夺过另一人的砍刀，反手插进自己大腿的伤口！
"你干什么？！"江堰惊呼。
苏绯曦面不改色地搅动刀身，挑出一条约二十厘米长的血色虫子。虫子在她掌心疯狂扭动，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
"加餐。"她笑着把虫子扔向最后那个九指帮成员。
血虫在空中舒展身体，精准地钻进了对方张大的嘴巴里。那人的喉咙立刻鼓起一个蠕动的大包，皮肤下浮现出树枝状的血丝。
"跑……"他绝望地伸出手，"求你们……"
话没说完，整个人就像充气过度的气球般爆开，血雾中飞出数十条细小的血虫。
苏绯曦的红发瞬间织成密网，将虫群尽数剿灭。
"搞定。"她拍拍手，"现在能安静赶路了。"
穿过枯树林后，两人来到一片废墟。残垣断壁间亮着零星灯火，空气中飘着劣质酒精和烤肉的味道。
"废土拾荒者的地盘。"苏绯曦从外卖箱里摸出一副墨镜戴上，"把你的晶化臂藏好。"
江堰用外套裹住右臂，结晶体仍在隐隐发烫。他注意到苏绯曦走路更瘸了，裤腿渗出一片暗红。
"你的伤——"
"死不了。"她打断道，"先找医生看看你妹妹的情况。"
废墟深处搭着几个破帐篷，门口挂着"林氏诊所"的歪斜牌子。一个穿白大褂的独眼老人正在给伤员缝合伤口，看到苏绯曦时明显僵了一下。
"你还敢来？"老人放下针线，"上次偷我的麻醉剂，害我缝错三条血管。"
苏绯曦把外卖箱往诊疗台上一放："老林，看看这个。"
箱盖打开，林小鹿的蓝宝石雕像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老人独眼瞪大，手中的镊子当啷落地。
"心瞳……王骨融合体？"他颤抖着抚摸雕像，"你们闯大祸了。"
江堰上前一步："我妹妹可能觉醒了类似能力，界碑要抓她。"
老林猛地抬头："江小渔？那个贫血的小姑娘？"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台老式收音机，拧开开关。刺耳的电流杂音后，传出断断续续的广播：
【紧急通告……阳城第三医院发生暴动……所有血税豁免者立即前往界碑大厦接受检查……】
江堰的晶化臂突然暴长，蓝光炸裂般照亮整个帐篷。老林迅速关掉收音机，抄起镇静剂扎在他胳膊上。
"冷静点！晶化度超过60%就回不去了！"
苏绯曦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疤痕："用这个。"
她从疤痕边缘撕下一小块粉红色新肉，丢进酒精杯里。肉块迅速溶解成红色**，老林赶紧抽入针管，注射进江堰的静脉。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江堰发现晶化臂竟然回缩到肘关节以下。
"暂时压制。"苏绯曦系好衣扣，"老林，小渔在哪？"
老人擦擦汗："一小时前被拾荒者送来，现在在——"
帐篷突然被掀飞，刺目的探照灯光照下来。
"界碑特别行动队！"扩音器里的声音冰冷刺骨，"交出王骨容器！"
探照灯刺得江堰睁不开眼，他下意识抬起晶化臂遮挡，蓝宝石结晶体在强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晕。
"趴下！"
苏绯曦一把拽倒江堰，几乎同时，一排子弹擦着他们的头皮射入地面，溅起碎石和尘土。老林的诊疗台被打得木屑横飞，林小鹿的蓝宝石雕像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界碑的麻醉弹！"老林滚到药柜后面大喊，"中一发就会肌肉溶解！"
江堰护住雕像，晶化臂的蓝光忽明忽暗。帐篷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至少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特勤人员正在逼近。
"老林！"苏绯曦的红发如毒蛇般昂起，"地下通道！"
独眼老人咒骂着踢翻药柜，露出地板上一个生锈的金属拉环。江堰刚要过去帮忙，突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
"哥……"
他猛地转头，看到帐篷角落的简易病**，妹妹江小渔正虚弱地撑起身子。少女的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星云状光晕，和之前林小鹿的心瞳一模一样！
"小渔！你的眼睛——"
"我看见了好多血……"江小渔的声音空灵得不似人类，"他们在抽干所有人的血……为了唤醒塔里的东西……"
帐篷入口被暴力撕开，三名特勤人员持枪突入。苏绯曦的红发瞬间暴长，发梢如刀刃般划过，最前面那人的防毒面具连着脸皮一起被削飞！
"带她走！"她头也不回地喊道，同时从伤口里又扯出一条血虫，甩向第二名特勤。
江堰抱起妹妹冲向地下通道，老林已经掀开地板，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就在他们即将跳下去的瞬间，江小渔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不能下去！"她尖叫，"下面有更可怕的东西！"
几乎同时，地下通道里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像是无数牙齿在摩擦金属。老林脸色骤变，急忙盖回地板："见鬼！他们把下水道也封锁了！"
帐篷外传来苏绯曦的闷哼，江堰回头看到她单膝跪地，左肩插着一根麻醉镖，红发已经褪色成惨白。更可怕的是，她的皮肤正在变得透明，能直接看到皮下蠕动的血管！
"容器要崩溃了……"老林倒吸冷气，"得给她补充血蜜！"
江堰把妹妹塞给老人，晶化臂蓝光大盛。他冲向战团，右拳轰在最近的界碑特勤胸口。结晶体如活物般蔓延，瞬间将对方冻成一尊蓝色雕像。
"苏绯曦！"他接住摇摇欲坠的红发少女，"怎么补充血蜜？"
"甜食……"她虚弱地指着外卖箱，"糖……"
江堰这才注意到外卖箱的夹层里塞着几包白糖。他手忙脚乱拆开一包，苏绯曦却摇头："不是这种……"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那个正在渗血的疤痕："需要暴君血脉催化……"
江堰瞬间明白过来，抓了把白糖按在她伤口上。晶化臂的蓝光顺着指尖流入伤口，白色颗粒立刻融化成金红色粘液，散发出甜腻的血腥味。
苏绯曦贪婪地舔食着手掌上的血蜜，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但江堰惊恐地发现，自己右臂的结晶体正在加速蔓延，已经覆盖到锁骨位置！
"够了！"他想要抽手，却被苏绯曦死死抓住。
"再坚持十秒……"她的红发开始重新生长，"我需要足够的力量带你们突围……"
老林突然大喊："小心背后！"
江堰回头，看到五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就在特勤扣动扳机的瞬间，一道娇小身影突然扑了过来——
"砰！砰！砰！"
江小渔张开双臂挡在哥哥面前，三发麻醉弹直接命中她的后背。少女的皮肤立刻开始溶解，露出下面闪烁着星光的诡异组织！
"小渔！！"
想象中的血腥场面没有出现。江小渔溶解的皮肤下，浮现出和林小鹿类似的蓝宝石结晶体，但内部流淌的是银河般的星光。麻醉弹的**被晶体吸收，转化成璀璨的光点。
"这是……"老林目瞪口呆，"心瞳的进化形态？"
江小渔缓缓转身，星云状的眼睛锁定五名特勤。她轻轻抬手，五人突然像提线木偶般僵住，然后齐刷刷调转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不要……"其中一人惊恐地挣扎，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扣下扳机。
五声枪响几乎同时爆发，血花在月光下绽放。江小渔眼中的星光渐渐暗淡，身体软软倒下。江堰接住妹妹，发现她后背的皮肤正在缓慢再生。
"我看到了好多未来……"江小渔虚弱地呢喃，"哥，你必须去糖水铺的地下室……那里有妈妈留给你的……"
话未说完，她突然昏死过去。
苏绯曦已经完全恢复，红发如火焰般舞动："没时间了，界碑的增援马上到。"
她抓起林小鹿的雕像塞进江堰怀里："抱着这个，它能暂时稳定你的晶化症状。"
老林已经拆开通风管道："从这里爬出去，直通废土边缘！"
四人挤在狭窄的管道里艰难爬行。江堰的晶化臂不时刮擦金属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怀里的蓝宝石雕像越来越烫，林小鹿的面部轮廓竟然在慢慢变化，越来越像江小渔！
"共生现象。"老林喘着气解释，"两个心瞳持有者之间会产生量子纠缠……"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爆炸的闷响。苏绯曦的红发在黑暗中发出微光："他们在炸毁出口！快！"
他们终于爬到尽头，踹开通风盖板的瞬间，江堰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废土边缘矗立着一座巨大的血色藤蔓组成的墙，藤蔓间缠绕着无数尸体，有些还在抽搐。更可怕的是，这些藤蔓正在有规律地搏动，像是一颗巨型心脏！
"界碑的血藤屏障……"老林声音发抖，"他们在喂养什么东西……"
苏绯曦突然捂住心口，脸色惨白："糟了……我的克隆体苏醒了……"
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血滴在地上竟然变成了细小的红宝石。江堰扶住她，发现她的皮肤又开始变透明。
"本体和克隆体之间的感应……"她艰难地掏出最后三颗血蜜，"我们必须分头行动……"
老林背起昏迷的江小渔："我带这丫头去安全屋！"
"我去引开追兵。"苏绯曦吞下一颗血蜜，红发再度鲜艳起来，"江堰，你去糖水铺。"
她扯下一缕红发缠在江堰手腕上："遇到危险就烧掉它，我会感应到。"
江堰抱紧林小鹿的雕像："糖水铺地下室有什么？"
"你母亲留下的……"苏绯曦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像是猫科动物般收缩，"暴君本源。"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她猛地推开江堰："走！现在！"
江堰最后看了妹妹一眼，转身冲向废土深处。晶化臂的蓝光在林小鹿雕像的影响下稳定下来，但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小渔的警告——
"糖水铺的地下室有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