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楚家定亲宴。
季羡穿着新裁的海棠红罗裙。
楚夫人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寒暄。
“等你和易儿成了婚,我便将掌家权交给你,整个伯爵府皆听你吩咐。”
“表小姐好福气,刚进门便能掌家。”
“就是!”
身旁一片附和的声音。
季羡只是轻笑不语。
掌家便要接管公中,公中的银钱便需要她来想办法。
看似是嘉奖实则是算计。
楚夫人张罗着宾客尽兴。
宴席过半,季羡借口更衣离席。
刚转过回廊,手腕突然被攥住。
贺元峥倚在月洞门边。
他着玄色暗纹锦袍,衬得眉眼愈发凌厉。
“找出私铸官银的账册。”
贺元峥压低声音吩咐。
三更梆子响时。
季羡转进楚易书房。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地上,季羡在书房中摸索。
不小心碰到博古架第三层的瓷瓶。
便听见吱呀一声。
一个抽屉弹了出来。
透过月光,季羡看清,最上面是一叠春宫图,下面便是一个账本。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易郎......"
贺知秋娇软的嗓音响起。
季羡的手轻轻一抖,来不及出去,她躲进屏风后。
下一息,门被从外面打开。
楚易搂着贺知秋走进来,歪进太师椅。
贺知秋勾着楚易脖颈娇笑.
"今日便是我与易郎的洞房花烛夜。"
楚易的手已探进贺知秋的衣襟。
季羡屏息缩在屏风后。
"易郎,你当真要娶季羡?"
贺知秋突然抵住楚易的肩,声音发颤。
"母亲说季羡手里攥着大笔银子,娶她不过为了银子。待嫁妆到手,我便寻个由头休了她,你才是我的正头娘子。"
他咬住贺知秋耳垂。
“放心,进了伯爵府,她只有守活寡的份!”
楚家果然早知母亲留下的嫁妆。
这婚事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吱呀一声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谁在那儿!"
楚易暴喝。
季羡僵在那里不敢动弹,此刻被发现她只有死路一条。
楚易提灯逼近,灯影晃过她藏身的角落。
"怕是老鼠乱窜。"
贺知秋娇声拉扯楚易。
"易郎,咱们去房里继续..."
脚步声渐远,季羡冷汗浸透后背。
她攥紧账本从后窗爬出,却迎面撞上一堵玄色衣袍。
贺元峥立在月下,眸色比夜色更沉。
"楚易,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季羡将账册递上,声音发紧。
刚才在书房中,她看到楚易的腰间藏着匕首。
寻常人等怎会在欢好的时候,还将匕首藏在身上!
只怕楚易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
“我知道。”
贺元峥开口,季羡一愣。
若是刚才被楚易发现,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季羡心中冷嘲一声。
她怎么忘了,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
执棋人又怎么会在乎棋子的感受!
“还有一件事。”
贺元峥凑近低声与季羡耳语。
一个时辰后。
“封府!"
贺元峥的声音如寒刃破空。
官兵鱼贯而入,将整个楚家围成一个铁桶。
贺元峥负手而入。
楚夫人匆匆赶来。
楚易见情况不对,悄悄的想要逃,被秋风一脚踹翻在地。
"贺首辅这是何意!"
“退亲!”
贺元峥将今日刚签订的婚书丢在地上。
"贺首辅。"
"我们楚家是诚心求娶,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
"诚心?"
贺元峥冷笑。
"在茶中下药,设计陷害,这就是楚家的诚心?"
楚夫人脸色瞬间煞白:"贺首辅慎言!这等污蔑之词..."
"是不是污蔑,楚夫人心知肚明。"
贺元峥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
“赏花宴,楚小姐亲手递季羡的君山银针里,掺了什么?"
季羡心头一跳。
他竟连这个都知道?
那日她假装饮茶,实则将茶水倒入了袖中的暗袋,连楚红缨都没发现。
"贺首辅!"
"您若无凭无据污蔑我们楚家..."
"要证据?"
贺元峥挑眉。
"秋风。"
秋风捧上一个锦盒。
盒中赫然是那日季羡用的茶盏,底部还残留着些许茶渍。
"这茶盏已让太医验过,确有合欢散成分。"
贺元峥声音冰冷。
"楚夫人要不要亲自看看?"
"这...这定是有人栽赃!"
"我们楚家..."
楚夫人强撑着狡辩。
“季羡与楚易的婚事,就此作罢!”
贺元峥强势宣布。
随后抖开明黄圣旨:"忠勤伯府私铸官银、勾结逆党,证据确凿,忠勤伯爵府全部收监候审!"
楚夫人大惊道:“这是栽赃!是栽赃!”
贺元峥将账本丢到楚夫人面前。
楚夫人面如死灰。
“我有丹书铁券在手,我看谁敢动!”
楚红缨的声音响起。
她手中捧着托盘慢慢走来。
楚夫人见此松了一口气。
“丹书铁券可免死罪!贺首辅,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红缨睨着眼看贺元峥。
贺元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自然知道。”
他负手而立,仿佛已切尽在他的掌握。
“那还不快退兵!我爹自会去跟圣上解释清楚!”
楚红缨厉声呵斥道。
贺元峥上前两步。
楚红缨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贺元峥长臂一伸,掀起楚红缨托盘上的红绸。
红绸落地。
托盘上哪里有丹书铁券,有的只是一块烂瓦。
楚易突然暴起,匕首直刺季羡:"贱人!我杀了你!”
楚家的丹书铁券一直供奉在祠堂。
最有可能将丹书铁券掉包的,唯有今日留宿祠堂的季羡!
上京簪缨世家不在少数,唯有忠勤伯爵府有丹书铁券。
这也是为什么,广平侯府的家,说抄便抄。
而忠勤伯爵府却要折腾这么一遭。
一道黑影掠过,贺元峥徒手攥住刺向季羡的刀刃。
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季羡身上,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