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季府前庭的青石阶上。
望着小厮将褪色的匾额卸下。
阳光洒在季羡身上,在阶前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小姐,东院的墙基开裂,瓦匠说需得拆了重建。"
绿茵捧着账簿走来。
"用最结实的料子。"
季羡指尖抚过廊柱的裂痕。
几日后。
季羡在库房清点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绿茵脸色苍白地跑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慌张?”
季羡秀眉不由地蹙起。
"贺...贺家少爷的船到码头了!"
季羡手中账册"啪"地落在积灰的檀木箱上。
暮色初临时。
贺元峥的玄色披风微微飘起,他抬脚跨过季府门槛。
腰间玉坠发出清脆声响,惊得季羡的心慌张乱跳。
他目光扫过新换的季府牌匾,嘴角勾着的冷笑能将人冻死。
"表妹好本事。"
贺元峥抬手抚过新漆的廊柱,指尖沾了层薄红。
"不过几日的光景,这季府便焕然一新。。"
季羡将帕子绞得更紧,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痕。
绿茵端着茶盏的手直哆嗦,青瓷盖磕在杯沿叮叮作响。
"表哥舟车劳顿,喝口热茶..."
季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惧意。
悬了七日的心今日刚刚放下。
没想到贺元峥竟然来了金陵!
“哼!我就说你不肯过继,原来是有了奸夫!想要私吞我季氏的财产!”
一道嚣张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转身便看到,季羡那位举人堂叔站在门口。
此刻正像抓到奸一样看着季羡。
奸夫..
贺元峥...
季羡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转而看向门口道:“这么晚来,有何事?”
季正明一早就让人悄悄监视季羡。
得知有男人进了季府,他立刻带人前来。
“季羡,青天白日,你竟然敢往府中招揽男人,你知错不知!”
季正明指着季羡便是一阵厉呵。
季羡冷笑一声道:“你看清楚,如今是月上眉梢,白昼都分不清楚,科举时可能将季正明三个字写明白了?”
季羡冷冷地讽刺。
季正明跳脚道:“伶牙俐齿!按照族规你私招外男视为不耻,为了季家女子的名誉,必须将你除名!”
“现在你若是和奸夫滚出季府,我看在你也姓季的份上,不送你去见官!”
季正明双手背在身后,仰着头衣服傲慢的样子。
根据国家律法,女子不洁会被送上公堂。
季正明找得这由头,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贺元峥负身而站,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季正明的身上。
季正明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他强装镇定道:“是滚出去,还是去见官?”
季羡低声同贺元峥说:“这是我父亲的堂弟,一心想要将我赶出去,他的话表哥无须上心。”
这个空挡,季正明上前两步,亦看清了贺元峥。
无论他的穿着还是气质,满身贵气让人忽略不了。
“你..你是谁?”
季正明犹豫这文。
贺元峥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不打眼底,声音清冷地道:“奸夫。”
听见贺元峥的回答,季羡的嘴角微微抽搐。
季正明上下打量贺元峥,确信从未听过金陵有这样一号人物。
贺元峥又亲口承认是季羡的奸夫。
季正明腰杆子挺得直直的。
“你说话客气一些,这是京...”
贺元峥上前一步,打断季羡的话。
便见贺元峥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在季正明的眼前晃了晃道:“将她赶出季府,这玉佩便是你的了。”
说罢,贺元峥松手。
季正明下意识的双手捧着,接住玉佩。
那玉佩的成色一看便知是绝品。
“绿茵,将他们轰出去!”
季羡气恼,大声吩咐。
季正明每日都要来闹上一番,小厮早就守在这里。
听见吩咐,立刻上前,将季正明一行人赶出去。
“表哥,这是何意?”
季羡不悦的声音响起。
"明日随我回京。"
贺元峥突然转身。
季羡猛地抬头,正撞进那双淬了冰的眸子。
在贺府三年见,她见了太多次。
可如今不同了,如今她站在季家。
"金陵才是我的家。"
季羡下意识地挺直脊背。
她袖口金线绣的缠枝莲在烛火下泛着微光。
"表哥若是来做客,羡儿不胜欢喜。若是其它,恕羡儿不能答应。"
话音未落,贺元峥已欺身上前。
沉水香夹杂着江水汽扑面而来。
季羡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脚下踉跄两步,被贺元峥一把扯住胳膊带了回来。
他修长手指捏住她下颌冷声问:“你以为扳倒王氏就万事大吉,便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贺元峥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季羡。
季羡展开一看,瞳孔骤缩。
“孙有志的身契,怎么会在你手里?”
质问之声脱口而出。
“孙有志人现在在哪里?嗯?”
贺元峥负手而立,双眸锁着季羡。
季羡从他漆黑的眸子中看到满脸挫败的自己。
若是孙有志的身契在她手中,孙有志的死,随便找个犯了错的由头,没抗住家法而死便算了之。
如今,孙有志的身契在贺元峥的手中,贺元峥向她索人,她拿什么给?
只怕此刻,孙有志的尸体早已被野狗果腹了!
“表哥说的是谁?我府上没有叫孙有志的。”
季羡的声音越来越小。
“表哥想怎么样?”
挫败感在季羡的脸上浮现,她认命般地问。
“你是随我坐船回京,还是坐刑部的囚车?”
贺元峥指节敲在檀木桌上。
一声声像是敲在季羡心头。
她攥紧那张泛黄的身契,喉咙发紧:"表哥若要将孙有志的事捅出去,直接去官府即可,又何须...."
季羡的话没说完,贺元峥忽然低笑一声。
他指尖拂过她发间微颤的珍珠步摇。
"离开贺家,羡儿似乎是很开心,都有心情打扮自己了。”
以前在贺家,季羡千篇一律的素色衣裙,素银簪子,极少打扮自己。
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绿茵一脸焦急地捏着信跑过来。:
"小姐,小公子从书院递来的急信!"
季羡快走两步,展开信笺的手一抖。
墨迹被冷汗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