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卓除去外袍躺在床榻上,把绮罗的身子反转过来,正面对上她的脸。只见她还想往日一样死死咬着唇,脸颊上有些湿润,闭上眼静了静。唇瓣落在她脸上,将她脸上泪痕一点点的给舔舐干净。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缓缓蔓延到心底,就像是苦药一样,回味无穷。
只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绮罗伤怀,只能看着她日渐虚弱下去,她有很多时候能见许多事情彻底解释清楚,但是他不愿意说。
比如最开始相识的时候他为什么会注意到她。
比如在后宫之中,他为什么只会对她不同。
比如他当初为什么在韦城离开她,又为什么在回到她身边以后对她日益冷淡。
这些事情她都不曾知道,或许也并不愿意知道。他做事情虽然不择手段,但是却不想在她面前也如此。因为结局与他料想的太过不同。
她想让她自己去领会,自己明白他的苦心。现在看来,却是无望了。
公孙卓收紧怀抱,把绮罗抱在怀中,绝不松开双手。
这一夜如同往日,过得浅淡而温和,说也不知道明天要面临什么,还有什么样的风雨飘摇。
正在宫外联系一系列回秦计划的孟南柯举着一把纸伞,看着远方,心中不乏缓缓的生出些激动来。
要走了,我们就要走了,绮罗。
不出他所料的,天瑞朝廷上在第二日便接到了长江大堤决堤的消息,前朝跪了大半的人,都在为此事请罪。六王爷早早便领了皇上密旨前往通州,在明面上的旨意,公孙卓却只在这时候才发出来。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公孙卓没有再来。
孟南柯抱着琴来到绮罗的寝室,察觉到身边已经没有人在跟着了,对着绮罗淡淡道:“绮罗,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绮罗眉目动了动,落在他脸上,半响之后,应了声好。
一直渴求的事,终于在这时候透露出来,孟南柯自然是开怀欢喜的。给绮罗披上了披风,他在床边的瓶瓶罐罐中找个最不起眼的一转,寝室的一面墙打开,露出一道黝黑的暗道。他冲着绮罗笑了笑,顺着暗道下去,三步退一步,七步退两步,到头再退三步,而后上前,依照一种奇异的步伐走到最前,他伸手取出墙面上一块造型奇异的玉,按进墙面上的凹处,等到那玄铁大门轰然打开,他转首对着走进来的绮罗绮罗低声笑道:“我们走吧。只要葱根这条密道出去,最外端便是霍家的手可摘星楼,到时候再换一条暗道出去,直接就可以出了京城。”
他安排的紧密,就算公孙卓早就有所察觉,也定然要在京城内围先开始搜起。只是这时候朝政繁忙。除非他自己抽得出时间来真正围捕,否则他可以保证谁也找不到他们两人。
绮罗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看着他俊朗的脸,淡淡跟过去,走到他身边。
黑暗的通道似乎少有人来,沉静的就像是夜色下的河,从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陈旧的气息。孟南柯抱着绮罗走了许久,一路上浅浅的和绮罗说这话,就怕绮罗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但是绮罗的精神好像好得很,并没有一点要睡过去的兆头。
走到了尽头,又是一扇玄铁大门,孟南柯依着样子开了,几步走出通道之外。他放下绮罗,才要打开另一暗室的门,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手拉住了他的手。
他转首过去,看见绮罗轻柔的看着她,低声劝慰道:“绮罗,等打开这扇门,我们就能出了京城,外面都是我的人,我们一路从梁州折返回去,很快就会到家。”
“不,我不是问这个。”绮罗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师兄可记得,当初我远嫁天瑞,你来驿站看我,那时候我自知前路坎坷,把公孙卓许给我愿望的玉箫交到你手中,不知道你可曾交予晋国公?”
孟南柯心中突生警觉,皱眉问道:“没有,我一路前往梁州而行,那时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人告诉我,公孙卓便是沈卓,不过他虽然骗了你,却对你出奇的好,我不愿在你平安的时候插手此事,便放开了。至于那支玉箫,我倒是一直带在身上。”他取下腰间的佩剑,在拉开,从剑鞘里面取出一管碧绿的萧来。
他之所以随身带着这萧,就是为了找个机会噎一噎这个自大成狂的公孙卓,看他是不是能信守诺言,答应绮罗的愿望。
可是绮罗自从醒来之后便不愿再见公孙卓,而公孙卓也不敢在青天白日里明目张胆的来看绮罗,是以这萧的事倒是放下了。他取出来放在手上,看向绮罗,问道:“你说这个做什么?”
绮罗将他手中玉箫接过来,这碧色的箫静静的躺在她雪白的掌心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绮罗抚摸了下箫身,低声笑道:“前些日子我想起往日,偶然想到与公孙卓第一次相见的那一日,他君子风度温润如玉,谁知道真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但是我既然选择了他,就该坚持,不该后悔。”
听到他说这些,孟南柯心中本就潜在存着的不安慢慢涌上来,在绮罗声音落下的时候,他转开这个话题,一伸手打开另一条通道的大门,低声安慰道:“绮罗,你不要再乱想了,只要离开这里,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还会遇到很多的人。你可以回自己的家,那里没有人会利用你,也没有人会害你,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那才是能让你快乐的地方。”
绮罗将他手中玉箫接过来,这碧色的箫静静的躺在她雪白的掌心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绮罗抚摸了下箫身,低声笑道:“前些日子我想起往日,偶然想到与公孙卓第一次相见的那一日,他君子风度温润如玉,谁知道真身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但是我既然选择了他,就该坚持,不该后悔。”
听到他说这些,孟南柯心中本就潜在存着的不安慢慢涌上来,在绮罗声音落下的时候,他转开这个话题,一伸手打开另一条通道的大门,低声安慰道:“绮罗,你不要再乱想了,只要离开这里,你还有很长的时间,还会遇到很多的人。你可以回自己的家,那里没有人会利用你,也没有人会害你,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那才是能让你快乐的地方。”
静谧的暗室之中,孟南柯扶着绮罗的双肩,急急安慰着,就怕她改变了主意,不愿意跟着自己回去。
“舅父已经闭关,你父亲的势力都被群殴清除在外,泰宝也被饿哦提前送回去等着你,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时间,,就可以全部在回来,甚至会比以前更好。”他见着绮罗一直不为所动,眼睛里沁出几分急色,低声道:“绮罗,他以前便那样待你,以后便更是如此,你跟着他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的心太大,装的是江山社稷,你被排除在外,绝对不是你想那种模样。”
此时眼见着便可离开京城,绮罗却如此异样的止步不前,不由得让人从心底生出恐慌来。孟南柯从不愿意逼迫绮罗,心中一慌,不由得说出很多不合体统的话来,他为人最是傲气高雅,能让他这样诋毁的男人,也算是此生无悔了。
只是他却没有意识到,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也伤害到了绮罗。
而绮罗只是静静的听,并没有一丝触动。
渐渐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等到孟南柯察觉出不对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僵硬的动不了了。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绮罗,似乎是在问她,为什么。
绮罗扶住他的身子,靠在他怀中,低声说道:“师兄,这只是小小的麻药,半个时辰就可以缓和过来,对身体并无大碍。”
“那你不应该欺骗自己,也不用安慰我,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自己很清楚,即便是回了明秋山庄又怎么样?白明若已经死了,而方绮罗也注定死在这儿。”
“绮罗……”
这件被掩盖的好好的事被绮罗如此轻描淡写的提出来,孟南柯当然受不了,眼中痛意涌现。起了举哦从他怀抱中起来,对着他陈同海的眼睛,低声道:“师兄,你也不必为我惋惜,我能活到现在已是师祖母亲和芬芳的护佑,实在不愿再活下去牵连他人的性命。”
她伸手,轻轻的将孟南柯的身子推进密道之中,让他安稳坐下,对着他俊逸的脸,展现出最后一个笑容。
“其实我早就不想再活下去了,就在公孙卓弃我而去的那一日开始,我就不想再回去了。后来阴差阳错的有了孩子,我本以为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却想不到这恩赐如此短暂,竟然这样容易的就收了回去。既然上天都不在怜悯我,我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怕了,这世间诸人欠我的很多,我欠的也很多,师兄,你一生潇洒,不该被我这不吉之人所累。明秋山庄中还有你的至亲和妻子,那才是你的未来。”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手臂撑在墙上,喘息了一会儿,对上他愈加沉痛的眼,忍不住安抚道:“你为我做的太多了,但你并不该为我做这么多,像公孙简一样。他任性恣意,不羁潇洒,本来可以自由自在的存活一世,就算是兵败逃亡,也不见得会落得这样惨淡的下场。他都是为了成全我,明知我心中所想,心中所爱,即便要他坠入阿鼻地狱之中,他也甘之如饴。他曾留书告知我的那句话,我因他之念安慰自己的那句话,其实只是表面上看开,劝慰自己不要伤心,不要动怒,可直到我失去孩子之后我才明白我这一生都无法从这件事里面得到解脱,我爱他,所以我不能原谅他。”
既然不能原谅,也不愿伤害,那不如只求速死,已完此孽,干干净净的离开,和以前再没有一份瓜葛。
后面这句话她没有说,她下在孟南柯身上的迷药很是厉害,孟南柯挣扎了许久都未能摆脱,如今眼看着她要离开,在那玄铁墙面落下来的最后一刻,他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吼道:“白明若,难道这大千世界,你当真是没有一点留恋。”
白色的纤弱背影入得眼中,柔弱的像是朵易折的花。他的怒喝像是钝刀割肉,那痛在身上,绵延无尽。
“请师兄替我好好照顾泰宝,她身上带着我留给师兄的信,师兄只要看到了,就全会明白。”
“师兄,保重。”
绮罗启步走了,雪白的身影被降下来的玄铁墙面遮住,她没有回头。
通道外面是一家小小的暗室,看着很眼熟。绮罗想了想,猛然醒悟——这是当年她被公孙简掳走之后再霍家被关押囚禁的地方。她在这里杀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人,为了公孙卓。
浅浅的叹了一声往事不可追,绮罗坐在床边歇了会儿,低声道:“庄主,这种是非之地,您最好还是不要涉足,我大限将至,不会再对师兄有什么影响,您大可以放心。”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淡淡的投出一个人影,欣长高大,闻言,沉声道:“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们白家被你连累至此,你也被我伤到这般,我们之间两不相欠就是。你放心,你留在那个小丫头身上的信我没有动,定会让南柯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