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

第三十二章 春节相聚叙家常 金钱交际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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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道那前来看孙女婿的时髦老太在陈伦家住过一晚后,次日清晨便离去。这老太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而陈老太太似乎也没有特别地交代陈伦什么。话虽未明,但陈伦心里却终究明白事情的原委,而且这其中的一些端倪他也能猜透七八分。当年能定下亲,那是两家的情况相当;而如今看来这女孩的家境已远远不是自己的境况能比较的,老太此番前来分明就是窥探。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陈伦不会觉得意外。但是,从内心而言,这件事的存在给他带来的震惊和影响是空前的。他的出国梦,学者梦,从士兵到将军的梦想以及对爱情的追求或者都会随之流产。然而,他又觉得这些东西尚且遥远,自己的求学之路还很漫长,况且自己命运尚在自己手中。于是,他便不再多虑了。接下来的时间,陈伦要到亲戚家拜年的,闲功夫实在不多。时髦老太走的那天是初二,陈伦要先后拜访外婆家及父亲的外婆家。与往年不同的是如今的陈伦要作大人样去拜会这些亲戚,他要准备些礼品才可以;这样,会让自己显得更有面子些。外婆家在邻近的吉莉镇,靠近国道,离此大约十五六里的路程。由于母亲高华去世甚早,陈伦似乎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感情,历年的拜会就像官方的例会一样,简单地吃一顿年饭,而后就匆匆离开。这样的惯例,在今天似乎尚难改变。在陈伦眼里,外婆家始终是那么穷而守旧。外公早逝,外婆以不亚于男人的气魄独自将四女一儿养大成人;然而,姑娘多而男子少,当姑娘们出阁为人妻子之后,外婆家就显得人丁单薄,难以兴旺。即便如此,上天似乎也不曾眷顾她。大女儿早早病逝,二女儿因为生不出儿子疯癫溺水而亡,三女儿也多年未有喜讯,至今没有儿女。这些事情使得老太太的脾气沉闷而暴躁,一口气难以顺畅。陈伦有想过去安慰过外婆,但似乎很难沟通。封建而守旧的外婆倔强但且搪塞心中的想法,似乎一些隔膜无形地拉远了祖孙俩的距离。而陈伦似乎也没有心思专注这些,只能给了一些钱便告辞。高家村后面是堤坝,走到堤坝之上就可以看到火车轨道宛如长龙横贯东西。陈伦的火车情结也大抵由来于此。穿过火车道,便可在国道上搭顺路车去邻县烽火市。父亲的外婆家也就是刘泰家就住在烽火市。而今,在大姐刘心芳的带领下,刘泰及其兄妹几家开始在城里做生意,以前的窘迫早已荡然无存,日子红火起来,人情味似乎也浓郁几分。陈伦记得小时候这比较远的亲戚自己是经常来玩,有父亲带,也有奶奶带。因为这些缘故,他倒对表叔家尚有亲切感。但是陈伦的寡言少语令得氛围并不活跃,好在二叔陈义天也在,吃过晚饭后,叔侄俩就起身告辞,这天也就将行将去了。

初三,这是个颇为重要的日子,身为女婿的是要携带妻子儿女给岳父岳母拜年的。在陈义云在世的日子里,陈伦记得这天是最为热闹的。因为在本镇知名度很高的姑父李兴伍要来,父亲通常会请自己要好的朋友前来照会,一行人边打麻将边谈心得,由于李兴伍深知政策,能文能武,通常能给父亲及其朋友出谋划策,因而,深得众人青睐,今天,日

子依旧,虽说物是人非,今时不同往日,但李兴伍却总是那样富贵*人,出手不凡。清晨,他请的私家车缓缓开到了陈家湾。下车后,李兴伍便携妻子陈素云、儿子李坤、大女儿李敏、二女儿李可直奔陈伦家。虽然现在的陈家并不能像往常一样招呼他,但多年的习惯使然,他依然会先拜访一下陈义云,瞻仰一下他的仪容,才会心满意足地去陈义天家做客。姑父来得太快,陈伦始料不及,但李兴伍示意不必过于客套。半晌,陈老太太也起来了。陈素云见到母亲,便亲切相叙。陈伦见到姑父不用招呼,便去安置表弟表妹了。此刻,李兴伍独自一人在堂屋转悠,看看挂在墙壁上陈义云的遗像,也瞧瞧屋里的陈设,好似在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陈义天也赶过来了,陈昂、陈雪紧跟其后。陈义天和李兴伍寒碜几句后,便邀他去打牌。因为都是往年的角,李兴伍才欣然前往。陈雪和陈昂俩兄妹一来,就和年纪相仿的表姐表弟打成一片,互相嬉戏,很快就脱离了陈伦的视线。堂弟堂妹,表弟表妹,在陈伦眼里看来,只是孩子而已。有时,他也为有这些弟弟妹妹而感到兴奋;他更有一种广博的胸怀,希望能影响他们成人成才。他在想,如果自己家族的这些子弟个个有出息,那他父亲遗留的遗愿何愁不能够实现呢?自己也不必独自承担这些了。

房间里,陈老太太和姑妈陈素云正在叙谈着什么。陈素云声音洪亮,时而悲伤,时而焦躁,引起了陈伦的注意。他马上走进房间,倾听着姑妈琐碎的家事。此际,陈素云接过陈伦递过的茶水,小口地泯了几下,润了润嗓子,然后又递回给陈伦,而后长叹一口,心有不甘地说道:“妈,你怎么老是维护着他?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几十岁的人,还跟那些年轻的混混裹在一起,还领导他们成群结伙出去玩。我看,这都是他妈和你们一起惯着的。前些年,他还不是这样的。记得当初他当兵回来,还算老实,也肯扎扎实实在镇上的税务所工作。经济上有困难,哥哥给点,其他亲戚支援一点,我们的日子倒也踏实。后来,凭着他的叔伯们的面子,在村里承包了李谷村那半条河。日子富裕了,我们夫妻也更加恩爱。我有时故意给他脸色看,他总是流氓般地笑脸相对;我打牌的时候,他还记得给端送上一碗廋肉面条来献殷勤。如今一晃十年,日子过的得快,但是一算起经济账来,却是一分钱也没存下。”

“素云啦,我看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现在哪一个做妻子的不是把男人的钱紧紧地把握在自己手里?是不是你惯着他了?要不就是你根本不管帐,自己玩自个的了?这怎么能行呢?回头你的赶紧收敛下自己打牌的劲头。我早就听说了,你们这对冤家根本就是打牌的“砖家”,这样下去,不出问题才怪!”陈老太太不满道。

听罢,陈素云眼圈红润,似有委屈地说道:“妈,你看你,我可是你亲生的女儿,那个混蛋值得你维护么?您都不晓得,他自从承包了那条河养鱼之后,手里有了钱,就隔三差五地到城里打牌。白天回来像头猪,倒下就睡。晚上又成了夜猫子,精神十足地去城里唱歌跳舞打麻将。我

要是说他两句,他就埋怨我不跟他一起去玩。这家伙那晓得他那三个古灵精怪的宝贝儿女是如何折腾人。我在他家就是仆人,是保姆!还有他那个高傲的母亲,也不时地唠叨我。。。”

“听说你还把他妈给气得跑到自己女儿家住起来,不回来给你带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呢?”陈老太太暗笑道。

“诶,妈,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次,李坤把老太太给气得五窍生烟;孩子不听话,她就拿我来出气,说我不做好事。我一冲动就说道,我传宗接代,怎么就不做好事了?老太太一听,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她收不得气,自然就要去避避风头!”陈素云得意地应道。

“傻丫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在这些事情上面他还是在维护你吧?”陈老太太疑问道。

“那是当然的!那家伙在他家人面前那还总是护着我。他有时为了我还跟他妈着急呢?”陈素云满脸幸福说道。然而,没过多久,她又愁容满面。这时,陈老太太意味深长地安慰道:“他欺负你,无非是因为你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没有像爱人一样去信任他。一个男人,走到了生活的囧地,是需要更多的爱和信任的。他喜欢派头,这是受他父亲的影响;喜欢更多在物质上给予别人,视金钱如无物,确切地说,这是用钱来买‘人心’。‘人是英雄钱是胆’,他亲手给自己披上了强势群体的外壳,但他显然不是。也许在曾经那个红色运动的年代,这值得推崇,也会被人肯定。可是,如今的世道,人们的眼界比以前更加开阔,欲望也更加强烈;他们时时都在想着取代谁,而且主宰谁。所以,素云,你不要让他固执的思想毁了你们的生活!好在你们还可以重新开始。河里的鱼跑了,来年再下些鱼苗还能亡羊补牢;可是,一旦感情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没了,破镜是很难重圆的!”

“姑妈,你和姑父究竟怎么了?他不要你了?”陈伦听了半天,才明白姑父和姑妈闹矛盾了。于是,他焦急地问道。

“去去去,乌鸦嘴!难道你就那么希望我和你姑父之间出问题?小小年纪,懂什么?给姑妈再倒杯水来!”陈素云装作不满道。

“问问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陈伦哼哼道。说完,他便拿起杯子去厨房给姑妈添茶水了。

“你看你这脾气得改改!伦儿那是关心你,瞧你还要刺激他。”陈老太太规劝道。

“妈,你没看出来我们是逗着玩的。他那点刺激算什么呢?李兴伍那家伙明年要向政府借款,我这日子又被打回原形了,该怎么过才好呢?”陈素云忧虑道。

“怎么过?孩子,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吧。我一把年纪,自问也是管不了你们的事情,可是,素云,我不能看到你们没有幸福可言。听妈的话,在这个经济危机的时候,你千万不能再学他一样继续沉溺在麻将桌上了!你还有三个孩子的!”陈老太太说道这里,不禁泪光闪烁,似乎想起了什么。陈素云见到母亲凝神发呆的样子,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于是,她拭去愁云,想来安慰母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