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在陈伦绘画水平不断提高的时候,伴随着他的也是无尽的寂寞。人都会寂寞,思想者更甚;寂寞会成长,境界各不相同。寂寞是无尽的叹息,伴随心灵的伤痛,延续着灵魂的孤独。人因为战胜寂寞而变得无比强大;但是,千千万万个人前赴后继,千万个人却就此沉沦。寂寞无言,男人会寂寞,女人亦会寂寞;寂寞是首歌,但归根结底是种病,它能引得男女共鸣,更能令无数人惊慌失措,神经绷紧。在这个周末的夜晚,一周的不懈努力让他疲惫的心全无知觉,唯有此刻的安静才让他松弛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去填补这种空缺。许久思念的人突然就变得陌生;他觉得过去一直思念的女孩只是一种幻觉罢了。这就是他内心中情感的变迁。这让他痛苦,他发现自己不能接受这样的改变。田立德第一个发现陈伦的这种状况,他马上告诉了同学郭鑫。
这两个星期以来,田立德一直认真地观察着陈伦,担心他的心情;因为他和同学郭鑫经常用陈伦的素描纸。这纸并不便宜,就算是批发,一张A2的素描纸也需要好几块钱。为了尝试另类节约的方式,田立德想到了蹭纸的办法,无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张剑是个吝啬鬼,动了他的东西,少不了要吵嘴;他得罪不得。孙磊就更加不能指望了,你想蹭他一点东西,他就蹭你双份;不给,他就到华老师那讲你的坏话。若是不招华老师喜欢,他不教你“真功夫”,高考那事十有八九会没戏。但是,陈伦的到来给了他曙光。田立德第一次蹭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但还是被陈伦发现了。陈伦看到这情形,只是苦笑了一番,并没有言语。田立德放心了,因为那笑意让他觉得陈伦似乎在告诉他,用吧,这玩意我包了!当然,陈伦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但他确实没有追究过田立德。几天后,田立德的蹭纸计划终于在陈伦这里顺利实施,他暗地里觉得幸福极了。自从学术以后,他从来没有如此舒畅过;这一下子,里里外外,包括皮肤里的气孔也舒展开来,就连平常毫无反应的“小家伙”也在这几天照常雄起,撑起偌大的帐篷来;尝到甜头的他忘不了同甘共苦的兄弟。于是,他就拽上打小就穿一条裤子的同乡同学郭鑫一起蹭。
俗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他们俩当然也知道长期蹭下去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他们偶尔故意在陈伦面前还上一两张纸,并且帮陈伦搞一些卫生。不得不说明,五个男生,对于寝室的卫生确实已经达到了熟视无睹的状况。陈伦沉静在色彩的世界中,当他发觉这样的问题已经使得他经常无端发痒的时候,他开始每天打扫寝室,有时甚至弄两三遍。在深受陈伦惠待的情况下,田立德和郭鑫便自发打扫卫生,用以减轻陈伦的额外负担,也好让自己心里踏实。起码,如果陈伦想深入研究一下纸的问题,他们还是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没这回事,我们也是付出过劳动的。不过,这个星期,这种情况被华文老师知道了,他安排了卫生值日表,还大家一个方便。田立德和郭鑫便私下跟陈伦商量了这事,认为陈伦可以免除这样的事情;陈伦还是没有说什么,朝他们笑了笑,然后继续他的学习。两人见陈伦没有用搭理,便决定强制执行。这样,他们才能够心安理得,不会妄自菲
薄。
安宁的日子并不会太久。这次,陈伦异常的动静,被田立德视为是对自己和郭鑫的不满。十几天内心的不安,数种弥补的措施,每天都承受着陈伦那似乎不屑的眼神,竟然都换不来蹭纸的机会。田立德终于忍不住了,因为陈伦今天的这种迹象似乎特别严重了,张剑,孙磊给他打招呼,他理都没理,看来是重视起那纸来,生大家的气了。我们对得起他,田立德暗自呐喊着,似乎背负着天大的冤屈。当他把这一情况告诉郭鑫的时候,他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和郭鑫一起指鹿为马。夜色如鬼魅降临,同学们都各自成群结队去外面放风了,也许会疯狂地彻夜不归。画室里没有人,陈伦来的这些天并没有随大家一起学习,他还是单独在寝室的过厅里画伍自力开始教他的色彩画法。其实,他早已悟透,只是在今夜,他让某些情愫震撼了。原因是他重新翻阅了自己的日记本,那里面记载的过去令得他寂寞很深。他开始思念一切,却又觉得这一切如同过眼烟云;比起未来的日子,这些根本不值得记忆。思考久久,他并没有觉察到屋外的那两个关注的身影。没过多久,田立德和郭鑫悄然走到陈伦身旁,拉耸着身姿,痞子般地拍打着陈伦的左肩。然而,木讷的陈伦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身旁有这样两个人的存在,半晌没有回应。田立德终于愤怒了。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很不习惯陈伦毫无热情的无视,这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人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不是刀山火海,而是尽管我们近在咫尺,你却丝毫不在意我出现在你的眼睑里,摆出一副熟视无睹的面孔,装模做样的以为学了几天色彩就以为自己是画家了;装清高装冷漠,其实就是在装逼吓唬人,我非让你回归生活不可,告诉你他妈的你就是个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小杂毛。于是,他狠狠地耸了耸陈伦的肩膀,摇晃着他那憨实的肩胛肌。
突然,一个大义凛然的声音叫道:“你们做什么?想打劫么?老子他妈的视死如归!”这如同影视台词的语言震住了田立德,吓得郭鑫心里直打颤。面如黑炭,身材矮小的郭鑫一向老实巴交,即便是站在巨人的肩上,也不敢耀武扬威地对任何一个人类发飙。不是他不敢,其实是天生的善良,就像猴子*四周天生的红晕一样,不能去也不能少;否则,就不是原货了。今天,田立德这个冲动的举动是经过郭鑫的努力劝解才达成的;他强调只能“文斗”不可动武的,此刻的气氛才没有显得过分。可是,谁知道温文尔雅的陈伦在此间一下子变得如此血腥,两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下子全愣住了,呼吸也紧凑起来。若论打架斗殴,他们还真没有实战经验,平时也就吓唬一下不知趣的。
话音落完,陈伦终于认真地看了面前的两位同学,大笑道:“原来是你们,我还以为是劫匪来找我算账的呢?”
“呵呵,呵呵,”二人这下才镇定了下来。田立德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家伙终于开始正视自己了,真就是感天动地第一回看清自己的面目。是的,田立德身材魁梧,堂堂七尺男儿,剑眉竖立,就算是家贫,也不能自贱。同学的无视,那简直就是指着自己说“贱人”,这当然不能容忍。
“你们两个人不去外面欣赏风景,难道在这里就是为
了陪我探讨学业?”陈伦狐疑道。
“呃,陈伦,我们跟你其实有事情说!”郭鑫没有同田立德商议,决定主动交代自己的囧事。
“没有,没有!他脑袋2B了,这几天胡言乱语的,我要带他去看医生的!”田立德赶紧扯住郭鑫的衣袖就往门外窜。然而,郭鑫顶牛了,他甩开田立德那油腻的黑手,继续说道:“陈伦,我们是同学,就要坦诚相待。人做事,天在看,我郭鑫做事赶做敢当。陈伦,你就说个价吧,要多少钱,我统统还给你。若是不够,我写个欠条;只要我郭鑫还活一口气,我绝不否认欠这个债!”
郭鑫一脸坦诚的模样,让身旁的田立德羞愧不已。然而,尽管郭鑫的那番话令人热血沸腾,陈伦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郭鑫没有借自己的钱,怎么着天大的好处就随着他平白无故地翘出来了呢?是阴谋还是无悔?又或者如田立德所说这家伙真就2B了。此刻,他不由得叹息了一番,说道:“你把事情说清楚一点好吗?”
“陈伦,是这样的。我们平时不自觉地用你的素描纸,一直没有还给你。现在我们良心发现,所以就打算补偿给你!”此刻,田立德似乎正能量恢复得差不多了,理直气顺地应道。
“哈哈哈,你们啊,原来傻逼就是为了这等小事!”陈伦忍不住大笑道。话音落完,田立德心里开始磨叽了,这家伙原来一点也不在意这事情,害得我食不爽,寝不眠,真是丢人丢到外面了。巨大的心理落差使得田立德就像被阉割了的太监一样了,有气无力。
“你真的不在意这事情,从今往后也不追究这件事!”郭鑫喜出望外,原本要拿出来的钱终于又可以在自己的荷包里多躺一些日子了。
“当然不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吝啬这词从来就不是为我而生的。你们要用什么,尽管跟我借。有借有还,有借无还,这不丢人;怕的是私下里偷偷拿走而不放一个屁,那就丢人了,那是偷!”陈伦一本正经道。
“我们不会那样的!你瞧,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给你说这事吗?”田立德连忙点头哈腰地笑道。这事情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当然不能让自己和兄弟背上这个大黑锅。现在就算是屈膝卑躬也是无论如何要承受的。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也是如郭鑫一般如此善良。我们的农村,孕育的人民,除非受到蛊惑蒙蔽,又哪一点不憨厚,不善良呢?
“是的,我不是在说你们二人,是在说一个道理!”陈伦解释道。
“陈伦,你别在这瞎折腾了。来了这么多天,就没有见你跟谁说过什么话?画室里的女人们现在都在**,几乎没有不想念你的!”田立德笑道。
“闭嘴!这话不能拿来开玩笑,会出事的!”陈伦严肃道。
“好好好,你自个儿在这跟空气接吻吧!我们可出去看风景了啰。”说完,田立德拉着郭鑫就兴冲冲地朝外奔去。
二人走了,这小楼里忽然就安静下来,无尽的寂寞被二人的真诚所化解,陈伦似乎再也找不到烦恼的源头。屋外,夜色祥和,始终窥伺着屋里的孤独者。他坐下,准备画它一个稀粑乱,弄它一个千层色,美他一个全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