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林让她别叫,命吉建新拉起她,带着老爷迅速撤,他和吉兴把敌人的尸体拖进小沟,用树枝和杂草盖住,带上全部战利品,跑到刘排长那里,说,跟着我们快撤。
刘排长、吉大宝帮助扶着吉贵仁,跑了三里地,来到一处水塘边,喘着粗气,坐下来歇一会。汤长林他们把身上的血迹洗掉,脱下外面的衣服,塞进袋里,和石头捆在一起,扔到塘里,换上带来的衣服。
刘排长竖起大拇指,说,汤队长,你们干得漂亮。杀掉3个鬼子,你们无人受伤,佩服之至。我以前有冒犯之处,请你多包涵。我有一事不明白,你怎么断定会有日本鬼子来?
汤长林谦虚地说,我们才干掉3个日本鬼子,不值一提。至于你说的问题,在自卫队成立后,我安排吉丙叶去摸敌人的活动规律,他发现,日本军队警惕性非常高,经常安排人在驻地附近巡逻,外人很难靠近他们的驻地。我们推测,鬼子一旦进驻柳村,也会安排士兵巡逻,以防中国人袭击。
刘排长赞同地说,你们的分析是对的,日本鬼子确实不可小觑。你们这次伏击成功,还利用了他们的劣根性,那就是日本鬼子不把中国女人当人,只要见到她们就施暴。
汤长林拿着一个铁疙瘩,问刘排长,这是什么玩意?我没见过。
刘排长一脸严肃,着急地说,千万别乱动。这是日本军队用的手雷,威力很大。他走过去,翻看战利品,继续说,你们收获不错,缴获9颗手雷,我下午给你们队员上一课,教教你们如何使用手雷,给你们介绍一些日军的情况,或许对你们以后打鬼子有用。
汤长林握住他的手,感激地说,这是我们非常欠缺的,你是雪中送炭,帮我们自卫队的大忙。
“小事一桩,用不着这么客气。”
吉贵仁换好衣服,兴高采烈地走过来,对战利品数了数,说,除步枪3支外,还缴获60发子弹,我们晚上要好好庆祝一番。
吉大宝上前拥抱汤长林,说,我以前对你和自卫队有过怀疑,通过这次伏击仗,对你们自卫队有信心了,我要动员长工报名。小汤,我有一个疑问,你们把身上的脏东西洗干净,这个好懂。那你们为什么把衣服脱下来扔进塘里?多可惜啊!
刘排长听到了,争着回答,说,日本人的军犬很厉害,它们会闻着气味找到这里来,带血迹的衣服扔进水里,军犬就没有方向了,这样它们就找不到塘村。
汤长林说,敌人迟早会到塘村的,我这样做,只是想延缓时间而已,我们可以准备更充分一些。
吉贵仁说,我们休息得差不多了,回去吧。村里人还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呢。我们晚上要大大的庆祝自卫队打胜仗。
柳坡之仗虽歼敌3人,但对塘村来说,确是石破天惊。
村民依次看摆在村槐树下的战利品,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用手摸摸,旁边守护的自卫队员微笑着制止。吉大宝面对团团围住他的村民,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地讲述战斗和撤退的经过,汤长林、吉兴和吉建新尤其吉云梅成为他们心中的英雄,个个喜笑颜开,像过年一样开心。
吉贵仁兴奋,弟弟、弟媳和儿子的仇终于报了。傍晚,在槐树下,他以族长的身份主持庆功会,亲自给四位参战队员戴红花,即兴演说,慷慨激昂,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的话音一落,有15个长工陆续站起来要求参加自卫队,吉大宝毛遂自荐,为他们一一登记造册。晚上,吉贵仁大宴村民。
汤长林把吉兴他们叫来,说,这是一次很小的胜利,却极大地激发了村民的积极性,自卫队增添15位新成员,其中10人由建新带着训练,剩下的5人成立后勤组,由吉云梅暂时任组长。明天上午,自卫队开一个迎新欢迎会,这事由吉旺负责。今晚,村民联欢庆祝,我们
自卫队脑子要清醒,在这个时候要干好自己的活,增派岗哨,防止鬼子突然摸进来,这事由吉兴负责。你们看呢?
吉兴说,下午,我按队长的要求,派出两组人员,每组两人,一组到离村15里的石岭,第二组在离村7里的小水库,晚上11点,我带人换岗。我们已约定查岗、换岗暗语。
吉建新说,队长,在酒席上,族长和村民以及5个国军弟兄肯定向我们自卫队敬酒,怎么办?另外,老队员不能喝酒,这是纪律,可新登记的成员可不可以喝呢?
吉丙叶说,既然有队规,那要执行,否则队员不好带,万一鬼子来袭,那我们就惨了。
吉兴和吉云梅赞同。
汤长林说,今晚,自卫队滴酒不喝,这很难做到,而且也不近人情。我们派代表,由建新接受敬酒和回敬,其余的队员不能喝。刚登记的人,没有按手印,我们还没有举行入队仪式,没有向他们讲队规,应允许他们喝。
吉云梅不同意,但她忍住了,心想:从融洽与村民的关系和方式的角度看,汤长林也许是对的。这时她想起一件事,说,队长,村民现在对自卫队的态度发生很大转变,有不少人要向我们捐钱、捐衣服鞋子、捐粮食,吉大宝叔叔登记好,组织村民送到自卫队,我大伯不让我收,我发愁死了,你看怎么办?
汤长林心里清楚,吉贵仁组建村自卫队的起因是他弟弟、弟媳和儿子被杀害、被凌辱,燃起他心中无限仇恨的烈火,他要为家族复仇,他把打鬼子看成他家庭、他自己的事。如果现在就忤逆他的想法,收下村民的捐助,对自卫队的发展以及作战会带来不利的影响。但要把村民捐助品退回去,这同样会挫伤村民抗日的**。
汤长林心想:如果换一个说法,即柳坡之仗的胜利,村民发自内心的喜悦,送那些东西是犒赏自卫队的。或许,吉贵仁能接受如此的说法。于是,他把吉云梅拉到一旁,耳语几句,她面露笑容,说,是,队长,我这就去跟我大伯讲。
这天夜里,老天爷真给脸,月朗星稀,微风拂面,村祠堂前灯火通明,村民洋溢着笑容,满脸通红,唱歌跳舞,互相举杯。国军弟兄频频接受村民热情的敬酒,深深感受到村民的淳朴、好客,开心地与村民共乐。
汤长林走过来与刘排长碰杯,说,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你们是抗日的英雄。刘排长回敬他说,你带领的自卫队也是好样的,初战告胜。
汤长林笑着纠正道,刘排长,塘村抗日自卫队的初战应该是在衡阳夜袭鬼子阵地的那一仗,柳坡伏击战是自卫队的第二战。
刘排长拉他到一旁,说,我下午给你的队员讲解日军编制、军衔、各种炮、手雷的使用以及防毒气的方法,看了自卫队的组织机构和队规,目睹你带队伍的方法和打仗的沉着冷静,我觉得你当过兵,接受过训练,而且带过兵。
“我是一个长工,只是带着长工们打过土匪。”
刘排长继续道,我说这些,不为别的,我的3个弟兄没有想到,你们的武器那么简陋,也能打死日本鬼子,很佩服你,要留下来与你们一同打日本人,我把他们交给你带,我放心;他们明天向自卫队报到。我听说,吉老爷的家人要去成都,我已跟他说过,我和另一个弟兄蒋用送他们去。
这给汤长林带来惊喜,连声说,谢谢你,刘排长。国军3位兄弟留下来定会提高自卫队的整体素质,增强我们的作战能力。
刘排长抹掉眼泪,说,我与他们同生死,我舍不得他们,可人各有志,他们愿意跟你打鬼子,这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我不阻拦。不说这些,对了,我上午派人去牛鼻崖看过,汤队长,你是对的,牛鼻崖确实不适合伏击。不过,我的手下唐九五认为,在悬崖上可以凿两个炮眼,填上炸药,当敌人经过时引爆,滚下的石
头应能砸死不少日本人。
“刘排长,你知道,我们这支队伍装备很简单,劣质火药还有些,可没有雷管、导火线。”
“我们有一些,我不带走,留给你们;我的望远镜也给你,你用得着。”
“你给我们够多的,望远镜是你从敌人手中缴获的,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不能夺人所爱,你带走,留一个纪念。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吉贵仁既是我的老爷,更是我大哥,对我像亲人一样。如果鬼子来了,得进茶树林和上山岭,可他腿不好,没法跟着我们上山爬岭,万一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他,因此你帮我劝劝他去成都。等把日本鬼子打走了,我去接他。”
“我今天搀着他撤退的时候,他一个劲地抱怨自己的腿,觉得自己是累赘,说给我们添麻烦。我答应你想办法劝劝他,能不能劝动他,我不知道。”
吉云梅朝他们走来,与刘排长碰杯,说,抗日英雄,我敬你。
“今天杀死3个鬼子,你立了大功,你是抗日女英雄。”刘排长知道她找汤队长有事,简单聊几句,端着酒杯,去给吉贵仁敬酒。
吉云梅告诉他,你的说法被我大伯接受,可以后不允许要村民的捐助。
“行,我知道了。目前,村民有37户留下来,共389人,60岁以上的老人有47人,其中黄阿婆年龄最大,82岁。塘村是富裕村,远近有名,鬼子不会放过的。怎么转移村中的老人是一件棘手的事。我的想法是,利用后山岭上的石洞,可以先把粮食运进去,如果发现鬼子进村,就把老人转移进石洞。你去找吉大宝叔叔,他热情很高,会帮你的。”
“看来你邀请他去观战,产生奇效。吉叔说,要把吃的全部弄走,他动员村民把鸡鸭猪杀掉,做成腌肉,这样好带。”
“这个吉叔!种子总是要留的,全部杀了,鬼子走后,怎么办?云梅,后勤组要多做一些干粮,鬼子来时,可以背着就走。”
吉贵仁红光满面,摇摇晃晃过来,说,侄女,你把我们打胜仗的消息告诉你父母没有?
“我和弟弟上过坟了,给我爸、妈烧了很多纸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我们给他们报仇啦,我想,我爹、妈可以瞑目了。我还去给孟阳哥烧纸钱,把大伯您砍下鬼子脑袋的事也告诉他。”
“我过一会儿去上坟,把这个消息向列祖列宗说说。刚才,刘排长劝我去成都,我觉得他说得对,我已亲眼目睹并参与自卫队为弟弟、弟媳和我儿子报仇了,没有什么放不下,明天上午带着夫人、孟星出发,刘排长、蒋用和我们一起走,我只带两个人,吉旺留下来帮你们。这样,你们可以放开手脚打鬼子。我想了想,我走后,族长的位置,从资格和威望讲,吉大宝最合适,请他做族长。”
汤长林动情地说,贵仁哥,您终于肯去成都,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了。
吉贵仁握着他的手,说,我们虽不是亲人,但胜过亲兄弟。我的侄女云梅就交给你,我知道她心里有你,你可要好好保护她。我把我们家交由你管理,完全由你支配。你带着自卫队把鬼子往死里打。赶跑日本鬼子,你要来成都接我。
汤长林含泪点头。
第二天上午,安排妥事情,吉贵仁、刘排长他们出发。柳坡寺住持净智前来送行,吉贵仁劝他早做打算,不要对日本人抱幻想,不能让中国的无价之宝落到日本人手里,住持含笑点头。
汤长林依依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回到塘村,他开了迎新会。吃过中饭,唐九五他们执意要去牛鼻崖打炮眼、填炸药、装雷管和引线,汤长林不放心,派吉旺随去,嘱咐他们一定要小心。
晚上,汤长林、吉大宝他们商量自卫队的人员安排和如何转移村民,吉旺撞进来,哭起来,说,队长,出大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