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林疑惑地接过来,看一眼,说,为增强山田的扫荡力量,敌人从桂林调回一个中队。这个情报我们已经掌握,正是这个中队用毒气弹在乌家村后山杀害我们的村民。
“吉方,你觉得对方是新的发报员吗?”唐菊茹拿过电报,边看边问,“对方的发报指法有不同吗?”
“我感觉不出来。”
“行,你回吧。”
唐菊茹思索着这个电报,对汤长林说,联络点遭破坏,隔如此长时间收到这么一份电报,不能不让人感到奇怪。司令,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阴谋?会不会是敌人利用我们开机接收电报来侦测我们营地的大致位置?
“敌人很狡猾,有这个可能。只是我们在山坳里,如果长时间不打开电台,组织怎么能找到我们?所以我让吉芳在联络的时间开机。”
“组织被破坏,呼叫号、频率和密码本应该被停用。我认为,为安全考虑,电台不能开机,我们用别的办法寻找组织。”唐菊茹说,“我去找吉芳。”
连续几天,汤长林愁眉不展,没有笑脸。吉云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尽力安慰他。一天上午,她说,长林哥,我知道,你是因为失去跟组织的联系而忧虑,我想,组织同样着急,会想办法找我们的,我们要有耐心。
“我现在没有方向,外面是什么情况没有任何消息,一无所知。占据塘村的山田既不走,也不进攻,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汤长林趴在桌子上,说,“其实,山田这么呆着,对游击队有利,我们可以多一些时间训练队员,加强内部的制度建设,可我的心里就是没底。”
“长林哥,你是游击队的主心骨,不能急,丙叶不是去县城侦察吗?说不准他能弄到有用的情报。另外,唐老师心里很苦,她的爱人生死不明,可她没有表现出来,把精力和时间都用在工作。你要振作,不能让唐老师为你担心,来做你的工作。”
“云梅,你说得在理,我这就去看看队伍的训练。”汤长林走出茅草篷,看一眼天空,大步走到训练场,为新队员做示范。
将近中午,吉丙叶回到山坳,向他和唐菊茹汇报:“吉娃杀鬼子杀到县城,接连杀掉宪兵,县城到处贴着缉拿他的通缉令。听说,山田气得拍桌子、瞪眼睛,赶回到县城,严令宪兵队和特务队捉拿吉娃。”
“怪不得山下的敌人近几天没有报复我们伏击它的运输队,原来是吉娃给我们争取的时间。”汤长林赞许地说,“吉娃是一条好汉。他这样做,太冒险。你见到过吉娃没有?”
“我是想见他,可我没有碰到他。你让我打听组织的事,我把能用的关系都用尽,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吉丙叶喝一口水,说,“我们在宪兵队没有人,而且也很难打进去。山田很鬼,要害的地方不用汉奸,连对他死心效忠的李大个子,山田也不信任他。”
“那李键肯定受到排挤,日子不好过,他现在做什么?”汤长林问。
“他不在城门检查,被派到厨房打杂。对了,井中深一被我们放回去后,山田让他去做汽车维修。李键跟我讲,井中深一整天喝酒。我让李键多陪他喝,和他拉近关系。”
唐菊茹说,敌人在游击队安插特务,而我们在他那里却没有眼线。司令,我们能不能派人打进去?
吉丙叶说,司令为这事和我商量过不只三次,可是没有合适的人。在游击队里,吉旺认字不超过100个,还会点计算,司令让他管后勤;我和吉兴,比吉旺多识几个字,不多于
150个字;除我们三人外,其余的人不识字。办识字班以来,认字的人多起来,但文化水平没有达到打进敌人内部的程度。
“这是我们的不足,但我们的队员勇敢、能吃苦、熟悉山岭、善于兜圈子和奔袭。”汤长林说,“讲到袭击,丙叶,侦察中队把柳村鬼子的情况要摸得一清二楚,如果有机会,我们打掉它的据点。唐副政委,你守在这里,我去大蛙石,看一看参谋长改进暗堡的情况。”
“司令,那你晚上不回这里吗?”唐菊茹问。
“我们吸取茶树林暗堡的教训,对大蛙石的暗堡用石头进行加固,以抵御鬼子的炮火攻击。我今晚住在大蛙石,和参谋长商量暗堡里防毒气的事。”汤长林说,“今晚,吉旺带人去田螺崖修工事,这里的人很少,只有医疗队和机要室。我把警卫班留给你,以防不测。”
“司令,家狗还在队伍中,你身边没有人不行。”唐菊茹说,“这里很安全,进来的山路上有2道明哨,2道暗哨。山坳里用不着警卫,你都带走。”
“这样吧,我把警卫班一分为二,蔡班长跟着你。夜间巡逻,你让云梅带人去,她比你熟。”
唐菊茹点点头,那行,听司令的。
下午,唐菊茹带着蔡班长来到医疗队,对吉云梅说,司令下山前吩咐,今天巡逻的事由你负责,有困难没有?
吉云梅向她敬礼:“报告唐副政委,没有困难,保证完成任务!”
唐菊茹把她的手拿下来,说,你打算带谁去?
“刘八妹、田素素留下照料伤员,我和郭青青、靳芬去。”
“吉芳目前没有什么事,我跟她讲过,你带她一起去。”
“服从,我等一会儿带她们到哨兵那里看一遍,晚上还去一次。”
唐菊茹挽着她的手往外走,说,你们巡逻的时候,脚步要轻,观察要仔细;遇到特殊情况,要派人回来汇报。另外,下午和晚上的口令是不同的,你们别弄混。
阳光懒懒的,有气无力,透过树枝,斑驳地洒在落叶上;这个冬天没有下雨,泉水细细的,偶尔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全无哗哗的流水声;鸟儿时而栖于枝头,时而在空中低飞。
吉云梅先巡逻侧边的小山路,领着她们沿山腰走,绕过第一道明哨,在拐弯处被第二道明哨拦住:“口令!”
吉芳:“今日天上无云。”
哨兵:“山中有风。”
吉云梅:“有没有异常情况?”
哨兵:“没有。”
吉云梅:“右边不远处的悬崖,你们放哨的时候去不去看?”
哨兵:“在上面看,上午和下午各一次。那里挺陡的,没有人能爬上来的。”
“你继续放哨,我们到下面去看一看。”吉云梅和队友一步一步踩着青苔往下走,花了近40分钟到悬崖下,抬头一看,有些眩晕。
吉云梅说,这个悬崖确实很难攀爬,但日本鬼子的突击队训练有素,利用钩子、绳索,可能会打这里的主意。吉芳和郭青青往南走,我和靳芬往北,仔细看,半个小时后在这里会合。
吉云梅拉着她的手,小声地说,我们两个分一下工,你抬头看树上有没有异常,我低头看地面。
靳芬说,队长,这么陡的地方,敌人上得去吗?
“大蛙石比这里险,鬼子的突击队还是上去了,我们被迫转移到田螺崖。”吉云梅说,“那次鬼子是路过塘村,急于去打桂林,只是抢走我们埋在地下
的茶油,没对我们进行猛烈进攻。这次不一样,敌人专门来扫荡我们的。”
“山田够狠毒的,火烧我们的茶树林,还把别的村民抓来,听乌朋讲,有3000来人,把茶树根也挖掉。”靳芬说。
“山田烧山的目的是想把我们困在山上,然后再消灭我们。如果敌人从这里爬上去,只有5里路,就到我们的宿营地,鬼子就可以轻易地摧毁我们的指挥部。”吉云梅说,“因此,我们要用心地看一看,敌人是不是对这里感兴趣。”
吉云梅直起腰来,架着望远镜四周看,说,吉芳她们开始往回走,我们也回头。
“队长,我问你一个事,你跟司令怎么还不结婚?”靳芬笑着看她。
“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后,我跟司令就结婚。你跟乌朋是不是想快点结婚?”
靳芬低下头,红着脸说,嗯。前一段时间,乌朋带着一中队钻林子,我整夜睡不着,生怕他出意外。因此,我想早点跟他结婚,给他生一个孩子。只是你和司令不结婚,我们怎么好意思写申请。
吉云梅安慰她,你们不用等我和长林,可以先打报告。再说,你不用担心乌朋,钻树林是乌朋的拿手好戏,山田哪是乌朋的对手。你看,乌朋多厉害,把山田转晕乎了。
靳芬心里喜滋滋的,轻声地问,这是司令说的吗?
“当然是司令说的。”
郭青青笑着问,靳芬,看你开心的样子,有什么好事?
靳芬抿着嘴摇头。
“吉芳,你们有什么发现没有?”吉云梅问。
“郭青青看见一个小烟头,可能是我们的队员抽烟时扔的。”吉芳说,“除此以外,没发现什么。”
“烟头,我们队员中,谁能抽得起烟?”吉云梅心存疑惑,说,“走,我们去看看。”
“我们打鬼子的仓库时缴获过几箱烟,建新吸过。”吉芳拦住她,说,“当时分给很多队员,我看不用去,我们还有一条路没去巡逻。”
“不差这一会儿,去看一看,我心里踏实。”吉云梅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想早点回去看建新?我告诉你,参谋长今晚不回来,你回去没有用。”
吉芳乐呵呵擂她,吉云梅笑着跑向前。
郭青青在前面带路,不一回儿,她指着地上说,队长,就是这里。
吉云梅从石块缝里把烟头拣起来,在周围寻找一遍,说,据我观察,我们的队员随意扔烟头,不会捻碎烟头。
“对呀,建新抽完后往地上一扔。”吉芳说,“游击队有规定,队员放哨和巡逻是不允许抽烟的,那么谁会到这里抽烟呢?村民不会来岭上砍柴,也没有能力抽这种烟。”
“会不会是敌人的侦察兵来过这里?”郭青青歪着头想,说,“鬼子的飞机这几天在我们头上飞来飞去,目的是寻找我们大本营的准确位置,那么敌人也有可能派人来寻找我们的落脚点。”
吉芳笑她道,青青,丙叶教你不少东西,对不对?怪不得你眼尖,那么小的烟头也被你发现,你以后可以跟你的丙叶去做侦察兵。
“如果这烟头确实是敌人留下的,青青就立大功。”吉云梅说,“先不谈这些,我们到悬崖上面去看一看。青青,你在前面走。”
郭青青一扬头:“是,队长。”引得靳芬和吉芳咯咯地笑。
“你们嫉妒我,是不是?我不在乎。”郭青青冲她们做一个鬼脸,说,“如果这个烟头是大线索,我把功劳让给你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