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杯碎茶溅,墙上那幅价值不菲的字画瞬时被茶水溅了一大半,字墨渐浑,自此沦落为一文不值的残张废纸,转变之巨,令人惋惜。
“爹......”宫天翔欲言又止。
“呵呵!战天门,阎乐宫,坠辰谷!真是好手段!”宫正沧脸色阴沉如墨,微眯的双眼猛然一睁,锐利得如刀如剑,“去查!给我去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宫天翔在旁低声道:“和咱们合作的三家,廖家应该是没可能的,另两家却也不知道东西送过来的具体时日,剩下便是咱们自己的人,应是没有......”
“哼!没有?!难道三大派的都是掐指能算的神仙不成?!廖家也好,冷家岳家也好,咱们自己人也好,均是人心难测,难保没有那利欲熏心之徒利吃两方!”宫正沧哼笑一声,“天翔,你要记住,除了你我父子最是同心,其余人等都不可深信!你且去查探一番,不论有没有结果,样子是必须要做出来的。”
闻言至此,宫天翔瞬时有了几分了然,“爹的意思是......”
“你明白就好,去吧。”
“是。”宫天翔转身步出了宫正沧的书房,心中不禁暗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只需带人去假意搜查一番,搜到更好,就算搜不到,也只会让那吃里扒外的细作之人对宫家更小窥几分,从而掉以轻心,到时他们再撒出诱人的鱼饵,还怕这鱼不上钩么?
至于鱼饵嘛,宫天翔眼光闪动,还有什么会比......
“......这《无忧快意剑》未现于人前的上卷剑谱更合适?”宫正沧的手从面前摊在桌上的那件东西上缓缓划过,嘴边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说起来,无意此时应该早已毒发了吧?对他下的追魂丝量虽不多,但若疼够七日,这人就是神仙也难救了!江书晨,你还有五天......
*****
在楚漓和乔漠落水的地方,三拨人马正分列三阵,均望着矮崖边那明显的断口表情各有不同。
“辛、辛护法......小漓、少主他,不会真的、真的......”胡正阳看着汹涌的晴泽河水目瞪口呆加结巴,满身冷汗直淌而下。
他昨日被楚漓略施小计骗了几个时辰,反应过来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带人赶了回来,半路碰见了辛钟,知道楚漓与乔漠争夺剑谱去了,这才安心在原地等候,可左等右等直至天大亮了还是不见楚漓转回,众人这下是真急了,慌忙掉头回去找,却碰见了同样在寻找自家少主的战天门众人......
而阎乐宫呢?秦泊本是想着若是楚漓没能得手,他便也去乔漠那里试上一试,毕竟坠辰谷辛钟那里暂时是没指望了。故就率人悄悄坠在战天门众人身后,而战天门众人也都心急着自家少主根本也就没注意自己的身后。就这样直守了一夜,直到遇见坠辰谷的人,秦泊才意识到,乔漠和楚漓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乔漠于他是无所谓,可楚漓......于是,阎乐宫也就加入了搜寻两大公子的队伍。
然后,三拨人就寻到这河边矮崖处来了。
“我也不能肯定,只是昨晚要从如幕脱围,只有两个方向可选,一便是我和泊乐公子所走的,另一就是朝这晴泽河的方向,但如幕那里离此处很有一段距离,想来少主他们也不会直直跑到河边来......”辛钟心中也满是后悔,他当时真应该擒了少主就
走,还管这剑谱作甚!现在少主不见了,回去该如何向老谷主交待啊!
雷鸣身边一人也朝雷鸣道:“咱们少主熟知水性,就算是不知为何入了这水势凶猛的晴泽河,也该是可以松松脱险的,现下还不见转回,应该不是在这儿出了意外的。”
听了这话,秦泊却心中一动,朝辛钟问道:“敢问辛护法,楚漓水性如何?”
“这......”辛钟有些犹豫,他若说了,不就暴露了自家少主的弱点了?正想着该如何囫囵过去,却听一旁的胡正阳接口道:“小漓、少主他素不喜水,在水里少待还可以,久了就会出事......”
秦泊皱眉,“出事?会怎样?”
辛钟狠狠瞪了胡正阳一眼,又听见秦泊追问,只得无奈道:“会晕!”
*****
透过密密的树帘隐约可以看见太阳半落不落地挂在天上,应是马上就要过了申时了吧?楚漓眼光下移看向前面无尽的草路林墙,幽幽地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啊?
“你累了?放我下来。”耳后极近处传来乔漠淡漠却已温润了许多的嗓音,楚漓不知为何心中就猛跳了一拍,脚下也随之一顿,继而又故作无事一般向前行去,“我会累?开什么玩笑!堂兄你老老实实地别乱动就行了!”
楚漓说这话的时候,乔漠正看见一滴晶莹的汗珠从楚漓的侧额顺脸流下,滴在了他搭在楚漓脖颈处的半截衣袖之上,渐渐晕染出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你别强撑了。放我下来。”
“说得轻松,你以为我把你绑在背上很容易么?”楚漓脚下不停,右手拄着一根木杖挪不开,便抬起左手僵硬地往他俩身上缠绕着的横七竖八的布条示意了下,“有解这些死结的功夫,说不定咱们就走出去了!”接着他又抬着下巴向前努了努,“江大叔背着无意能走多久,我背着你也照样可以!”
乔漠眼光深了深,不再说话。
又走了大约十几丈远,楚漓却耐不住开口道:“你猜他二人是从哪逃出来的?”
“金玉山庄。”乔漠抬眼看看前面,语气平淡。战天门早就收到消息,金玉山庄谋擂那天一早就暗下派出了大队人马沿晴泽河向周围搜寻着什么,算至今日,正好和眼前这江姓男子所说的时间吻合。而最重要的就是,他姓江!
“我也是这样想。”楚漓点头,“因了咱们三大派的禁令,追魂丝也算是有价无市的稀罕物了,无意竟会中此毒,足可见他们的对家来头不小。而这附近,怕也只有金玉山庄做得来了。哼,我早先想要弄点追魂丝研究一番都无处可得,这金玉山庄可真能耐!”
乔漠有些想笑,“谁若敢把追魂丝献到你坠辰谷少主的面前,那岂不是自找死路?”
“偷偷给我不就好了,我一定会法外开恩~”楚漓语气一转,“不过这次金玉山庄是一定跑不了了吧,漠天堂兄?”
“要有证据。”
“无意不就是么?”
“无意不会说话,怎么能让人相信他中的就是追魂丝?”
“还有我啊!或者随便一个使毒的成名高手一定都能看出来!”
“那怎么又能让人相信是金玉山庄下得手?”
“问江大叔不就好了?”
“楚漓......”
“怎么?”
“你想得太简单了。”
脚步骤停,楚漓气哼哼地扭过头去,“喂!你这话....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都是一愣,楚漓赶忙又扭正回去,很是不知所措了几下,才猛然咳了声又提步向前走。
不知乔漠此时是何心情,反正楚漓是很想捶地。
竟然又一次......还是他自己送上去的......不活了不活了!他不要活了......
楚漓心里越纠结,就越觉得嘴边乔漠的唇刚碰过的地方像被火烧了一般的炙热发烫,并渐渐有向四周蔓延的趋势,楚漓的脸不由得僵硬了起来,眼睛虽盯着江书晨的身后,脑中却是一片乱麻般的混沌,向前迈的步伐也完全变成了本能......
看着楚漓的侧脸渐渐布起一层淡淡的绯红,乔漠很奇特地没了刚刚的些许尴尬,相反地,他心里却突然涌出了一股想逗逗楚漓的念头,于是便口随心动道:“你脸红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腿一软,楚漓差点趴下。
“哈哈~唔!”乔漠很是开心地刚笑了两声,却被胸口突地一阵闷痛给掐断了。
“活该!”重又站好的楚漓本想看看乔漠那张自作自受的脸,头扭了一半了又猛地顿住,心中很是一阵后怕,好险!差点就又......
却在此时,前面传来江书晨的声音,“漓小哥,漠小哥,前面有个村子,咱们就去那里吧?”
楚漓乔漠二人一同看过去,才恍然发现他们竟不知何时已走到了林子的边缘。
江书晨自从由楚漓那里得到了希望后便镇定了许多,想到身后还有宫家的追兵,他们四人中三人伤一人病,夜宿深林实在危险,而且无意也需要更好的照顾,于是便提议向森林之外寻处人烟之地暂住一晚,得到了楚漓和乔漠的双双认同,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楚漓背着乔漠紧走了几步赶上去,“我们听你的,江大叔。”
*****
本以为借宿是很容易的事,可谁能想到,楚漓四人从这个小村子的东边一路走到了西边,竟没有一家人肯收留他们!
站在西边的村口,江书晨苦笑一声,扭头看着楚漓乔漠二人,“这也不能怪他们,咱们几人这模样,确实是有些可怖......”
楚漓乔漠也同在心中一叹,可不是吗?不说他俩在晴泽河里扑腾了一夜,楚漓还好,乔漠的衣服可是早就破破烂烂了,接下来又为乔漠包扎伤口,楚漓的衣服很自然地贡献了出来。之后为了将不能动的乔漠无意二人背出来,江书晨和无意的衣服也随之做了贡献。要知道,这可是大夏天的,四人加起来能有几件衣服啊?如此一来的结果就是,几人身上能撕的都撕了,也只是将将够用......
而这也仅是衣着方面,再加上形态的话,楚漓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那些村人眼中他们四人是何模样:乔漠几乎是缠了一身的布条,好几处还在隐隐地渗血;无意软软地瘫在江书晨背上,很像是个,咳咳;而他自己和江书晨除了身上五花大绑地背着个人外,还都是一副虚虚弱弱的样子......这要是让他们进屋睡一晚,第二天家里多出四个,咳咳,可怎么办?
这样一想,就真的不能怪人家无情了......
乔漠突然慢慢抬起手指着村外不远处道:“那里还有一户人家,再去试试么?”他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楚漓的身子在止不住地颤抖,他再不下来,楚漓怕是真要受不住了......乔漠眼中暗了暗,若这家人也像他们之前所遇一样,可就别怪他不择手段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