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专属:冷宫弃后

21 无由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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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解,“桑之将军这是作甚?”

前桑之低头,冷冷道,“臣无功不受禄,娘娘此举有失宫规。”

宫规宫规,真是个木头,我不过好心,你却当我贿赂你。但贿赂了你与我何用?我心里一挫,索性又将他手里奉着的东西取回,“不过物归原主罢了,若将军不稀罕,便就扔了。”

前桑之闻言,忽然一愣,眼里流出些微清明的光芒,“娘娘是指……”

“将军日后可需仔细些。”我莞尔,摇一摇手中物件,再度递给前桑之,“夜深人稀,有些东西落在宫里就如同掉进海里,不是将军想寻就寻得回来的。”

“这是,”前桑之迟疑片刻,伸手接下那物,在鼻间轻轻一嗅,“这是臣前日丢失的胭脂。”

“正是,”我道,“是我宫里丫头拾来的,那晚晚宴实在不好开口,所以才待到今日归还,望将军见谅。”

前桑之掀开帕子,瞧了一眼胭脂,匆匆便将它收入怀中,起身躬身道,“娘娘费心,微臣不胜感激。但娘娘坦诚,臣也不敢欺瞒。其实那晚,臣已经猜出胭脂下落。”

“哦?”这回换我惊讶。前桑之看上去并不是绝顶聪明之的人。回想那晚,我既没言语表露又和他素未蒙面,他怎么会知晓胭脂是在我身上?

“娘娘当晚身上的气味,”前桑之微微含笑,“便是臣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我呆道,“难怪那晚你是如此怪诞的盯着我看,我竟漏了这点。想不到,桑之将军的鼻子还真是灵!”

我一笑,心想:前桑之也真有趣,明明板直呆楞,那时却破了天荒没道出疑问。到如今看来,亦是我不先开口,他则不问。

这人究竟是太羞涩还是太木头?

“准后娘娘取笑了。”前桑之脸上一红,俊逸的眉宇间呈出温吞的朗然。

“哟,一早上这么热闹啊。”“哗啦”珠帘一响,一人负手而出,如清风加疾相袭。云珏半敞着胸上襟领,丝毫不在意身上、头上、脸上的残留下的斑驳睡意,还是一副趾高气昂,自扬得意的气势。

他大步向我俩而来,脸上一消昨晚迷离间的朦胧稚气,带一许横贯一切的冷意和几分不符年龄的老成。

“微臣参见皇上。”前桑之忙侧身跪下。

“皇上醒了。”我躬身。经过昨夜,我看云珏时更多了些揣摩,却发现,他本就难寻坦诚的眸子里刻意带了一层隔阂,荡然无存分毫裂隙。

云珏不屑看我,冲桑之淡声,“起客。”

前桑之谢礼而起,道,“皇上身上有些酒气,不如微臣先陪皇上回宫更衣,再做其他。”

云珏罢手,“朕刚听见,准后有说你鼻子灵?哼,你还真是狗鼻子啊。”

“那皇上?”

“朕饿了,准后宫里有什么吃食也无?给朕准备些。”云珏懒懒吩咐我,又冷冷瞧一眼前桑之,“今日早朝有人上奏吗?”

“回皇上,今日无事,但臣却有急事要报。”前桑之皱眉。

“哦?急事的话就不耽误了,现在便禀吧。”云珏徐徐淡声,忽地又一把抓起前桑之右臂,引他微微一声嘶痛。见状,云珏蹙眉,缓缓松手,“看来伤得甚是严重,不然以桑之你的铮铮铁骨,怎会痛得出声。”

前桑之忍下痛楚,“臣没事,谢皇上挂心。”

“那伙儿人当真吃了豹子胆了,竟敢伤你!”云珏面上微冷,眼里却似怒火丛生,他狠声冷哼,“朕要将他们统统扒皮拆骨,以血作训!”说罢,云珏头也不回地走向内厅,前桑之默然尾随。

我不及怔楞,云珏这副硬狠的样子将我吓了一跳。我从没见他这般认真模样,心中滋味百样。伴君如虎,君威震人,他用心维

护陈子,作为君王,云珏此状其实名副其实,但却并不叫我喜欢。

我在云珏冷得让人身上泛寒的注视下将未动的早膳盛至碗中,端给云珏。宫人都醉着,我这准后只能干下人的事。

云珏低头看看碗里,用勺子搅拌一下,才轻尝了一口,便连忙将勺子一扔。

他满是不悦看我,“准后怎么敢给朕喝这么凉的粥?”

“不凉吧?”我疑惑,在云珏怔楞的目光下,拾起他扔回碗中的勺子,小舀一勺送入嘴中。是不如刚送来时热烫,但也是温热刚好,并不算凉啊。我抿抿嘴,低声道,“皇上,这粥温热合适,并不凉啊。”

云珏却像见到怪物一样直直地盯着我,微微张唇,却一句话也没有。前桑之也淡淡一笑,不做声。

“皇上,臣妾脸上怎么了吗?”我以为我脸上许有什么东西,便用手抚了抚,但却并没有古怪。

云珏欲言又止,将目光移走,重重哧鼻,“你宫人哪里去了?叫他们来给朕热粥!”

“皇上昨晚一个不落,把他们通通灌醉了,现下都没醒呢。”我如实道。

“你!”云珏怒道。

前桑之愕然,“皇上昨晚又和宫人一起饮酒了?”

“这些宫人的酒力实在太差,朕都起了,他们却还不醒。”云珏道,“早知道少灌几个了。”

前桑之微微含笑,“皇上还是少为难奴才了。”

我静静一听,觉得有趣,这个云珏难不成成日里又有与下人喝酒的癖好?我不禁道,“皇上,臣、臣妾有些事情想问皇上。”

云珏看似心情尚佳,虽然眼瞧我是不屑一顾,但嘴角微作一倾,还是道,“讲。”

“昨日,皇上怎会在臣妾宫中?”

“呵,准后这话问的可是可笑!”云珏道,“这后宫里,朕想去哪便去哪,偶尔来瞧瞧准后,也是理所当然。”

我道,“可是,皇上却知道臣妾昨夜已经出宫了。”

前桑之从旁听着,肩头微微耸动了一下。

云珏默然,端着粥碗喝了起来,独独撇去了我用过的勺子。他喝完粥,也不再理我,只道,“准后的事情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其他的事情,朕也无需解释。前桑之,你有事便先禀告吧!”我心一凉,这云珏变起脸来,真是世上速度最快的!他就那么厌我?怎么多少一句都万分懒得似的。

“是!”前桑之恭声,随即却犹疑了。他的眸子轻轻将我扫过,又回到云珏身前,缓了缓声,“但……这事是逢朝政,怎好在后宫通秉?”

“但说无妨,朕的女人若都管不住了,朕还坐拥什么江山?”云珏漫不经心,斜睨我一眼,浅浅流出一抹笑意。

我耳根一热,对那“朕的女人”分外敏感。

“是!”前桑之是个绝对服从的人,他从袖口处掏出来一个黄色的折子,双手递上,待云珏接下,便又道,“前夜臣被人行刺,想必皇上早已耳闻。臣家中惟家父家兄和微臣三人受伤,除家兄伤重,家父与臣所幸无碍。而行刺者共四人,功夫不浅,其中一人与臣不相上下。他们目的尚不明朗,但据臣推测,应是华国的灭云党羽。灭云党羽是华国死将,华国臣服后,却一直有强大的势力支持这个神秘的党羽组织,使其壮大,其宗旨是‘扶华灭云’。臣昨日连夜进宫正为了查阅近年来的宫内事录,发现华国的灭云党羽曾多次刺杀朝廷重臣,企图制造**,但因朝廷数次大型围剿,早已是苟延残喘的败党游兵,溃不成患。但是此次突袭微臣家里的人,却令人不得不防,他们组织严明,撤退中明显有人接应,臣无能,不仅一人无获还丢失了臣的、臣的……”

“啪——”云珏面无表情的听着,脸色白的骇人。前桑之这

一吞吐,他猝不及防将折子一合,甩向桌上。

“你把兵符丢了?”云珏用手按在鼻梁,仰头,淡声如水。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前桑之沉声,连忙“扑通”跪下。

一时鸦雀无声。兵符?我听得不由连连心惊,那不是掉脑袋的大罪吗?前桑之这么急着来禀告,岂不是在自寻死路,而云珏却又是不愠不怒、不动声色的反应。

这两个男人明明在谈关乎家国性命的事情,却淡然沉稳如同说着一件平常之事。

“很好。”云珏低声,深吸一口气又道,“此事还没有人知道吧?”

“臣知事关重大,第一个便来禀告皇上。”前桑之道,“臣愿受一切责罚,并亲自追回兵符,望皇上能网开一面,饶恕臣的家人。”

“别急着赶着料理后事,朕还在头疼,理不出什么思绪。”云珏陡然一拍桌子,即刻又沉下声去,半晌才徐徐道,“现在不是论罪之时,前桑之听命,朕令你严守口颈,领内侍密探、刑事府、军机处暗查此事,限时半月,查出兵符下落。另,带朕令牌和口谕速去南关,向萧季雪要另外一半兵符给朕,不得半点差错。”

“是。”前桑之受命。

云珏扶额,转眸向我,淡淡透着一股冷情,“虽是朕的女人,但顾虑谨慎,准后在获朕准许前,就先在惠芳宫禁足吧。”

禁足?我自是心下全然不愿:惠芳宫再大也就是一间屋子罢了,这兵符之事关乎重大,禁足还不知要多久,这一禁足,就不是将我关在冷宫一般?但不将我禁足,云珏必是放心不下,令他放心不下,我的处境岂不危险?

“皇上,微臣听闻婚期已近,皇上岂是要将婚期延后?”前桑之道。

“不,”云珏罢手,“怎可延后?立后册封盛典乃是朝野、民间,举国瞩目的喜事,郑重仅次于朕之登基,婚期一旦昭告便不可轻易更改。朕若延期,岂不是要告诉天下宫里出了大事?”

“皇上思虑周全,微臣不及,但,将准后娘娘禁足,怕也是一样的道理。”前桑之将头埋地,一如寻常道。

云珏一呆,默然许久。他转头仔仔细细看我,精致的眼,流着一转似是忧虑、拿捏不准的意态,狡黠如他,竟也是犯了难了。

“皇上无需挂虑臣妾,臣妾甘愿禁足,对外告病。”我连忙道,生怕云珏意念一转,对我起出杀意。

帝心难测,生死攸关,我不得不小心求全。

云珏无话,扬手命前桑之退去,一人静静坐着思虑。我站着尴尬,想悄悄移步,却被气氛压抑,不知如何是好。

半个时辰过去,只听云珏忽然道,“准后告病,却不是为了禁足,准后告病,是为了寸步不离,朕的身边。”

我愕然,看着云珏翩然起身。他冲我如常一笑,眼里透着强烈的玩味,“朕以为,可恰好演绎一段流芳佳话,所以这出戏,朕会陪准后好好演的。”

“皇上何意,臣妾……不懂。”我道,有些虚怕,每当云珏这番表情,我都必定是要倒霉的。

“就是此意。”云珏故作温声,“准后身子孱弱,病久疾顽,而朕至情至性,专一不二,寸步不离守在你身边。朕要让你得到史无前例、天下艳羡的恩宠,那样,朕便是天下间最令人赞叹的皇帝。”

说罢,云珏眉头轻挑,拂袖离开了惠芳宫。听他此话,已经惯以为常,我知道他对我是故意、是偏偏的刻意,仿佛较气,也仿佛整人,从他的打算里刻意引来的牵扯,自从我入宫他便别扭,他别扭他不舒服,便也不想让我束缚。

我心里不由发闷,莫名而闷:在他面前,我每每只能扮演一个连话都说不出口半句的人,而且这状况,愈来愈来严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