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门前怔怔地望着他,他衣装整齐,并没有入梦的迹像,难道他一直在注意着我的举动吗?我垂下头,什么话也不想说,即然他看见了,那就让他看吧。转过身,我拉开门预备朝外走。
“璐洲,”他立刻上前一把将门关上,然后夺下我的皮箱掷在地上,“你要去哪里?你不会是发疯了吧,你知道现在是几点钟吗?”
“我,”我颓然地垂下手臂,望着他平静地说,“我真的很抱歉打乱了你正常的生活,我想,现在还你清静也许还来得及。”
“你说什么?”他扭亮了门厅里的灯。
“我走之前还想告诉你,”我甩了一下头,“尽管我不能跟你解释今晚的去向,也不能说我这个人向来没有瑕眦,但是,我能问心无愧地对你说说,此时此刻,不,应该是从你在上海见到我的时候起,我都是一个品行端正人,决不是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人!”
他用一种我难以了解的眼光看着我,一直地看着,什么话也不说。我们就这样在门边互相地凝视了十几秒,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我转过眼光,感到这种局面实在令我不自然和难堪,我想尽快地离开这个不属于我的地方。于是,我弯下腰重新提起了皮箱。
“我不许你走!”他的声音坚决而颤抖,说话间又一次夺下了我的皮箱,同时,他伸手握住我的双肩将我推靠在门上,他的脸离我很近很近,“如果是我做了什么错事,请你告诉我,但是,……”
他没有再往下说,看着我的眼神让我难以明白又迷惑不已,同时又伴着一种令我心动的情绪。我不禁呆呆地望着他,心中充满了不能诉说的无奈。
“璐洲,……”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和刚才的坚硬孑然不同,随后,他深深地注视着我渐渐朦胧的眼睛,缓缓向我靠近,将脸温柔地贴在我的耳边,如临梦境地揽我入他的怀中。
一阵令人心动的暖流在这个时候涌满了心田,我静静地靠在门上,任他长久而小心翼翼地拥紧我。不知为什么,曾经一向对男人冷默有加的我,此刻却沉浸在和他的依偎之中,我无法向自己解释当要离开时我心中的留恋究竟是什么,但也无法否认,我愿意接受他的相依。
他的唇在我耳边颈项轻柔地滑动,带来了一阵阵的心眩神迷,他无声地吻过我的脸,而后仿佛期盼已久一样,渐渐接近了我的唇,轻轻地、温存地吻了上来。
当这第一个吻真真实实地来临时,我已心跳得不知多快,当那个刚刚闪过的将他推开的念头消失时,我的思想好像早已飘出了体外,只留下一个不能自己的空渺灵魂,在他的吻中微颤,一时间,我仿佛才受了委曲的孤雁,顺从中不知不觉地有一行清泪从眼中静静地滚下。
“怎么了,”他触到了我冰冷的泪,在耳边低低地问,“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不是,”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们两个都
很明白,一切……”
“尽在不言中?”他接过话来,脉脉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伸出双手撑开我们之间原本没有距离的距离,努力平静了一下难以平静的心跳:“我们,是不是有点儿太……,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他反问。
“不知道,但是,”我轻轻地将他推开了一个大大的距离,“我还可以结束它,就现在。”
“结束到哪里去?”他立刻又靠近了我,定定地盯着我问。
“你是想继续收留我,”我将头转向一边,一股酸酸的感觉在鼻间打转,“还是想知道我今后的地址?”
“都不是!”他诚恳地看着我,停顿了片刻,用一种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语气对我说,“我想,我们的一些人生观在一定程度上是相同的,所以我说一切尽在不言中,你明白吗?我从来不对任何人许任何远期的诺言,我只相信今天,如果你赞同我的看法,就请你继续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如果你持相反意见,我也不会阻止你离开,但必须是你有了明确的去处,否则,像这样深更半夜地跑出去,我是决不会放你走的。”
他握紧了我的手,一下子触痛了我的伤,我轻呼了一声,浑身的血液都绷紧了,他见状大惊,撩开我外衣的袖口,看见了包扎着的手腕,雪白的纱布里透出丝丝隐隐约约的血迹。他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惊讶和痛惜,看着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不小心碰破了一点儿。”
“这怎么是一点儿,明明是一大片,告诉我,你到底上哪儿去了?”
我缓缓地将手抽了回来,说:“我去了哪里,去干什么,你都不用知道,我们的观点大致是一样的,只是还有一点,我从不过问你的事,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的行踪。”
“我为今晚的事向你道歉,我干涉了你的自由,但是我绝无恶意,只是看到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来,心里很为你担心,以为你出什么事了,结果你回来了又不说实话,我就很生气了。不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过问你的事了,除非你自己告诉我。”
“谢谢你,”我说,“也请你放心,不论过去怎么样,至少我现不是坏人。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不能不相信常运风,他的职员真的个个品行端正。”
“那你的手……”
“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
“我并不是想询问你受伤的原因,但是关心一下的权力还没有被剥夺,对吗?”
“啊,多谢你的关心,”我的心中流过一股暖意,“到医院看过的,很快就会好。”
“那么,”他迟疑了一会儿,“现在你还要走吗?”
“要走,”我说着,弯下腰提起了皮箱,“去我的卧室。”
他笑逐颜开,上前拉住我的手,说:“我今晚下载了一个游戏,效果简直像电影,你不来看看吗?”
“要
看的,不过我要先把这箱东西放回卧室里去。”我说着转身便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他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拉过我,当我不知如何又置身于他的怀中的时候,他就快速地吻住了我,动作之快,使我在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之下,又一次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不断飞旋的温柔火之中,那种永远无法形容的激动颤抖和心慌神眩,使我在这一刻中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思想,只有唯一的意念在心中不断沉浮,原来被人吻是这样的感觉,原来这样的感觉并不是想像中的卑鄙可怕。
我不由自主地抱住了他,也心甘情愿地让他将我越抱越紧,更没阻止他的一只手探到我的胸前,温柔而有力地抚摸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全身的悸动充满了我,我闭上眼睛,尽情感受着。
“璐洲,”他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我想告诉你一句也许永久、也许不永久的真心话……”
“别说,”我连忙阻断了他,抬眼清亮地看着,“不管永远不永远,我们之间的一切尽在不言中,好吗?”
说罢,我不容他回答,便用力挣开了他的怀抱,提起皮箱飞也似的闪进了卧室。
关好门,我静靠在门后,让阵阵跳动不定的心脏努力地恢复正常。
不知道此时门外的他在想些什么,这一次也许不算大的风波就这样在他突如其来的拥吻中平息了吗?而我,一向将男人视为无情无义的一族而从不在感情和肉体上与他们接触,但在方哲远的吻不可阻挡地来临时,我却丝毫没有拒绝,令人担忧的是,我居然还感到了一种无于言表的美好,这种美好占满了心田,使我无法伸出手去推开他的吻,甚至,我还有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我走到床前拿起那个心型的音乐盒,打开它,于是一首动人心菲的曲子就从里面飘荡出来。
昔日重来!我念念地想着这个曲名,是不是意趣相投的人在一起生活得久了,便会产生感情?而这种奇妙的感情还会让陷于其中的渴望对方的身体?感情的*在哪里?在方哲远轻轻吻我的那一刻吗?我相信我有了一种玄妙的感情,但这种感情是什么,是不是爱,我却不得而知。
茜伦,我又想起了被爱情毁掉的朋友。当她爱着那个混蛋时,也是这样陶醉于和他的亲密接触吗?还是先有了身体的亲密才有了爱?可是茜伦的爱是不完整的,她爱他,他却欺骗她。所以,爱情其实是一件可怕的事,除非两人同坠爱河,否则,不被爱的那一方就是悲剧的主角。
假如我爱上方哲远,方哲远也会爱我吗?我该如何判断一个男人是否真的爱我?
无论如何,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陷入什么不能自拨的境地之中。
桌上依然静静地躺着我方才留给他的简单的留言,这张留言他是用不着再看了,我将这张纸拿到手中,均匀地撕成了碎片。打开皮箱,我将前番放进去的东西又一一拿了出来,看着重新拿出来放好的东西,我不禁迷茫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