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仪式的人中间忽然响起一阵呻吟,就好像被埋在废墟下的人试图舒展空间。鬼谷箫看到他们的身形开始痛苦地扭曲,更有几个人显出明显的慌张和绝望,就象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拘束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这是仪式参与者必须承受的痛苦——鬼谷箫知道,想见到那个永远沉浸在黑暗中的人物不会是件简单的事。在这一个关口上,也必定会有人难以熬过去,让这个仪式成为他们永远的恶梦。或者还有暗地厮杀的情况会发生,同在仪式中的人也有可能为最后的胜利而争斗!
这时候水草突然凑了过来,鬼谷箫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又能说出话来了的。
她颠三倒四地说,“逃吧这个时候我们!他们最弱的时候!”
可是鬼谷箫没有理睬她,鬼谷箫把目光落在了夜雪的身上。夜雪的目光落在那个从篝火中走出来的黑影身上,这黑影背对着她……
鬼谷箫咬了咬牙,没吭声。
“一切就绪,一切就绪,”这个时候七婆婆的声音再次响起,“通向地狱最深处的大门已经敞开,我们依附的强大主人在等待属于他的祭礼……”
所有痛苦扭曲的身形都是一顿,他们的目光终于又落到了白鲨鱼的身上。
白鲨鱼这时候还躺在地上,他没有晕倒,而是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很快有人上来把他抬了起来,鬼谷箫她们能看出来,抬他的是大汉胡和三头犬。
这两个兽类手脚利落得很,两三下就把白鲨鱼重新捆绑,他们把他拉得直直的,用绳子一圈一圈捆好,然后从脚上一拽,把他整个人倒着提起来。
七婆婆挥了挥手,那篝火又裂开了,但这一次是裂成了七束跳动的火苗,七婆婆的第三只眼则在它们的中间悬空旋转着,里面那诡秘的光华依旧。七婆婆又一挥手,眨眼的功夫白鲨鱼就被倒吊在了那颗大眼珠子的下面,而第三只眼中开始流转一种飘忽不定的黑色……
接下来的景象可怕得让鬼谷箫也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伴随这这种黑色的出现,七束火焰里伸出无数被烧焦了的残肢,它们象蛇一样毫不客气地攀附上白鲨鱼的身体,一转眼竟将他彻底淹没!
白鲨鱼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鬼谷箫她们听不到他的惨叫声。水草早就不敢再看,死死地闭着眼睛,恨不得找个石头缝钻进去,鬼谷箫也感觉周身冰冷,实在是说不出的恶心。唯独夜雪还是那样看着那个黑影,好像根本不知道荒野上正发生着如何可怕的事。
鬼谷箫又看了看天,那只巨大的恶魔之眼已经比刚才清晰多了,如果一切顺利,很快天上就会出现一只更加生动的眼睛。前来参加仪式的地狱来客就是为这只眼睛的威力而来,他们就要成功了。
那么她们三个呢?难道就这么等死?
这个问题刚才还让鬼谷箫感觉无从回答,但是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没有那么神奇,鬼谷箫只是观察到了一点点别人都看不出来的东西。她当即断定,这仪式虽然看起来一切顺利,但是绝对不可能最后成功。
夜雪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她感觉那个黑影一定是知道什么事的。他每次看向夜雪的时候也是一副想说话的样子,一开始夜雪以为这是她看到弥音的眼睛以后失去了理智,但他看了她好几次,简单的错觉怎么能解释夜雪无数次的判断呢?
这个人,夜雪感觉,她一定是认识的。不但认识,说不定还很熟悉,夜雪感觉这是一个好人,他不该混迹在鬼怪中的……
七只眼睛平地而起,七个人影停止了移动,他留给夜雪一个背影。
一声惊雷从头顶炸响,夜雪猛然抬头,她惊讶地发现天上有一只巨大的红眼睛!在她发愣的这段时间,白鲨鱼已经被那些从地狱之火中伸出来的手臂折磨得不成样子。不断有血肉从倒吊着的那一团东西里掉出来。在这个过程中,天上那只眼睛已经一点一点变清晰!
很快了,等到白鲨鱼停止挣扎,祭礼就被彻底送到了魔鬼的手中,而天空中的眼睛会慢慢俯下来看清所有的信徒!
就在这个时候,夜雪忽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就象一串被烧灼的骨头从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滚过去。她下意识低头,正看到几颗被烧得没了形的珠滚到脚下。
“这是……”
“这是我的一串牛骨手串,”鬼谷箫说,“大白本来跟我要另一件东西的,但是我给了他这个——我骗了他。”
水草不知道哪来的精神,居然也来搭腔,“……原来都是你的错!”
鬼谷箫不以为然。
水草干巴巴地说,“原来都是你……要不是你,我们都不用这样的……要不是你,他可以成功的!”水草的目光中终于透出一种狠毒的意味,鬼谷箫顿时想到了精神失常四个字。
水草下面的话越来越乱,“他告诉我的……只要我从你这里拿到……一切都会成功……会有好多……我们不用发愁……我以为你不会骗我……你骗我!我早知道你就是这么……你就是个没救的坏人……骨子里!你……本来他……他是对的……都没问题的……就是你!你损人不利己……你这个……”
她含含糊糊地骂了起来,骂得也是颠三倒四,和撒疯没什么区别。
也许是因为同样受够了这一连串的担惊受怕,鬼谷箫不管周围的情况,爆发似地冲水草喊了起来,“你丫的闭嘴!”
水草停下,斜眼瞪着鬼谷箫。
“他承诺你什么了?”鬼谷箫冷冷地问,“还是别人承诺你什么了——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个鬼地方?”
水草顿时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她实在是想不到这个问题还有可能被鬼谷箫翻出来!
好在鬼谷箫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回答。她接着说,“你不要以为自己内心深处那点小九九没有人能知道。你就是这么一个人,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只要一露面,那点心思就满脸都是——你也就骗骗你自己!”
水草的脸色不好看了,但她想不到的是,鬼谷箫接下来抛向她的才是重磅炸弹。
“在来荒野之前你和白鲨鱼碰到了很多可怕的事吧?不过在白鲨鱼提出带你来这里之前,你见到谁了?”她问,水草哑口无言。鬼谷箫又说,“你之前那些疯疯癫癫的举动,是装出来的吧?那么白鲨鱼对你而言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螳螂捕蝉的时候,居然被自己的猎物黄雀在后了吧?”
“我——”
“难道要我把事情说白了?那你听着……”
旁边的鬼谷箫和水草不知因为什么事忽然吵闹起来,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让夜雪心烦意乱。这时天空中的巨眼睛已经完全成型,正在慢慢下落,似乎要看清楚只剩下一线喘息的祭礼——他就要开始品尝了。
对,最大的转折就发生在这里。
不过有点可惜,因为谁也没有看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鬼谷箫和水草的争吵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起,那时候她们都没看着篝火。她们对当时情况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声巨响。
冲天的巨响,就象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紧接着就是一片沙尘飞扬,整个荒野似乎在顷刻间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