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斩首循环(三)(1/3)
不寻常的一天将要过去,如今已是晚上。在警局折腾完后,我又去了一趟医院看望叔母,也有一些事情想找她确认。
我约了二弟在天台碰面,我到达的时候,他已在等着我了。
“哟!大哥,有什么事情非得要当面说吗?我真的很累了,想要早点休息了。”
“是啊,我也是累极了,想要休息。在忍耐一下吧,关于三弟和密室诡计,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这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了……”
“开门见山地说——”我打断二弟道,“其实凶手是你吧,三弟只是代你受过。”
看到他面颊上的**,我可悲地确认到,我脑中的推理是正确的。
“在这起案件里,三弟并不是唯一有作案可能的人。”我笃定道,“有犯罪机会的还有你!”
“在说什么呢?能完成那个密室诡计的不是已经确定就只有三弟一人而已吗?”
“是的,有时间能完成那个诡计的确实只有三弟。可是,如果那个看起来很唬人的诡计其实从未实行过呢?”
二弟的脸上再无血色。
“当我看到这密室的时候我就在奇怪了,这密室根本毫无意义!一般在推理小说中,犯人把现场布置成密室的原因只有一个——排除他杀的可能性,将死者伪装成自杀。而在这起案件中,死者头颅被砍下,明显是他杀,凶手又有什么必要画蛇添足地设下这密室?甚至还因为这密室诡计暴露出了自己。”
“我就在想,也许这个引人注目的密室诡计只是个招摇的幌子,在误导大家的同时,也掩盖了另一种最为简单的可能性。”
“据叔母的描述,她今天早晨起床后,正准备去厨房做饭,路上碰到了二弟你,你焦急地说,透过磨砂玻璃看到浴室内一片血红,而且门也打不开,叫她一起去楼上叫人帮忙撞门。叔母本身就是少有主见的性格,在慌张之下就完全听从了你的指示。而后你我二人撞门时,也没有确认门是否真的上锁,甚至在撞门时你也处在门把边的位置。”
“也就是说,‘门一开始是上锁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只要像那草包警官说的那样,你大概是在我们一起进入密室,我的目光被眼前的杀人现场吸引之时,偷偷将门上锁的吧!至于那个足以成为为三弟定罪的证据,也就是那根细长麻绳则是你在昨天借了三弟的钱包的时候藏进去的。”
“你很成功,那个‘华丽’的密室诡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算没有那个草包警官,我想也会由
你自己来充当这个侦探角色吧。而且,你在昨天晚上还特意提到了三弟小时候的残忍行为,想要让我对三弟更有一层先入为主的怀疑。而与赤兔之死几乎相同的斩首死法,更是会让我联想到二者是同一人所为,再联系你当年对赤兔的感情之深,潜意识里自然会将你排除在凶手外。而当年三弟对赤兔之死是那样的‘冷漠’,这就有加深了一层对三弟的怀疑。”
“是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既然被看穿了,那也没办法了,我会去自首的。”二弟耸了耸肩。
“不不,至少三弟也算得上是你的帮凶。这个诡计需要有三弟的配合才能完成。比如,他在早上故意躲在室外,扮演这起案件中唯一可能犯罪的人;再比如他被捕后丝毫不提钱包曾在昨天被你借走的事情,也不为自己辩白。”
“当然,你也不会弃三弟于不顾,当你几天后已然到达国外之时,三弟就会在看守所里说出这番推理,避开自己配合之事,将犯罪行为都说是你做的。再提起钱包被你借走,而你是当着我和叔母的面向三弟借钱包的,我和叔母二人都可以为三弟作证。他之前的沉默,则可以用他性格使然来搪塞过去。这样,他就不再是唯一的嫌疑人,作为决定性证据的麻绳也就失效了。三弟会被释放,而你这个最大的嫌疑人却已在国外,无从追究。一切就这样完美落幕,你和三弟都平安无事。”
“是的,就是这样,不愧是大哥,果然和早上的草包警官不同。”二弟坦然道。
“其实关于你们的作案动机,我也有些眉目了——是为了帮赤兔复仇吧?”
“嗯。”二弟如释重负地一笑,“果然瞒着大哥心里很不好受。”
“我刚才去了趟医院,询问了叔母有关叔叔的事情,叔母证实道小时候发生在我们公寓的吓人的事情,以至赤兔之死,都是叔叔所为,为的是发泄他的压力。”同样身为刑警的我明白,干这行的确是压力很大。
“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知了这一事实,而开始了复仇计划,拉上了三弟,而把身为刑警的我排除在外。”
“正如大哥你所说的。”他爽快地承认了。
“只为了一条……”
“你想说赤兔只不过是一条狗吗?”他涨红了脸,异常激动地打断我,“它不是我们的朋友,甚至是我们的四弟吗?!”
“你还记得《三国演义》里赤兔是怎么死的吗?它在关羽死后,思念旧主,绝食而死。人们赞扬它是匹忠义之马。而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假设关羽为了赤兔而死,人们会有什么反应?人们只会嘲笑关羽是傻帽吧!”
“同样的道理,人们口口声声说‘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当狗舍身救主时,人们夸奖它;当有人为了救狗而牺牲性命之时,人们则会嘲笑那人傻。按道理,朋友应该是双方面的,你为我上刀山,我替你下火海。而那些人们虽然嘴上说动物是自己的朋友,但那也只是单方面的朋友,只有你为我,没有我为你。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人类的虚伪罢了!”
二弟声泪俱下。
“可我们和那些人不同,赤兔是我们的朋友,是我们儿时的玩伴,朋友被残忍地杀害,即使揭露出凶手,法律却也没有办法制裁他。我们倾尽全力为朋友复仇,又有哪里不对了!”
我沉默了。因为,我无法反驳。
也许他是对的。
“但是,无可否认,你杀了人了,作为警察我不能视而不见。”我闭上了眼睛,可泪水却还是流了下来,“去自首吧,也许能够减轻对你的刑罚……”
我十分难受,二弟为了儿时的玩伴而一往无前,三弟则也这样相信二弟,甘当替罪羊。他们保持着儿时的纯粹,践行着儿时对《三国演义》中“义”的崇拜。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从当年纯粹的孩童,成长成了世故的大人,用世俗的法律在践踏亵渎着他们纯粹的“义”。
当然,这也许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但是,我想,我再也当不了刑警了。
明天,就去辞了它罢……
读完了这篇小说,庄辰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这篇推理小说的诡计算不上上佳,但这份情感确实让人动容。”庄辰道。
孟潇然点头,分析道:
“周岩是个职业责任感很强的人,哥哥这样和我说过,他逮捕他的义弟并不是因为他对法律的忠诚,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警察,他的职业责任要求他这么做,要是当时他的职业不是一个警察,他会放他义弟一马。也正是因为他的职业责任感,当他被他的义弟所打动,对自己的职业所捍卫的所谓‘正义’产生了动摇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适合这个职业了。同样的,他在政教处主任这个岗位上的时候,他行事的第一准则就是端锡中学的利益,只要对学校有利,他都会尽力去争取,所以他才会在跟踪狂事件的时候替黄丽萍向夜葵求情,所以当校长出格的举动严重损害学校名声的时候,他会用那样的手段将校长挤下位。”
“真是个可敬又可怕的人……”庄辰总结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