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频繁上徐府的门, 徐笙想避开,那都躲不了清闲。
不知哪个嘴碎的给徐腾出主意,让她出来接待赵晏。连带着徐夫人和徐阮都盯紧她, 搞得她好像要抢了她们的贵婿。
“王爷便当这里是自己家,您能来我们都高兴。”徐腾吹嘘拍马后, 给了徐笙她个眼神,“说句话!”
徐笙还在心里计较着池景州几时能回来, 神游太空, “嗯, 对。”
算着日子都有三天了……他是手残了?还是压根不在乎她,这么多天了连封平安信都不肯让人回来?
徐笙扯了扯身上的衣裳, 心里有气, “烦得很。”
“……”也不用这样不待见他罢?赵晏看着她把不高兴都全写在脸上, “是我冒昧上门拜访, 唐突了。”
“一点都不冒昧!”
徐腾说,“难得宣王和我家阮阮聊得来, 这可是件大喜事。”
徐夫人也笑着说, “阮阮还不快快给宣王斟茶, 这孩子就是太实诚。”
徐阮羞羞涩涩的到了赵晏眼前,她提着这个青釉的茶壶。色泽油亮, 不失端庄, 刚巧是和她今日身上穿的褙子做成一套色儿。
虽不算太过出众, 但倒显得徐阮也是小家碧玉的清秀。
“王爷, 请喝茶。”
赵晏接过, 眉眼就转了坐在边上的徐笙一眼, “笙娘子,可是也要喝茶?”
徐笙说, “我只喝些香茶,不爱这些。”
赵晏说,“笙娘子口味倒是清淡。”
徐夫人说,“徐笙也是我一手养大的,如今外头传成这样子,身份有别,却是可惜她和小公爷的婚事能不能谈的下去。”
徐阮见此状,赶紧应声,“小公爷如此欢喜妹妹,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功夫。”
她垂下睫,都别来烦她了行不行!
她可是对宣王和徐阮的婚事没有一点意思,那头却还在继续说。
“小公爷也不知几时回来,他都老大不小了,得快些定下来。”徐夫人话锋一转,“王爷您说是不是,府上有一位正房娘子才好呢?”
赵晏似乎在看她,喝了手里的茶,慢条斯理道,“笙娘子生的这般出色,定能找个好人家。你说是不是?”
她手指一颤,狐疑的看过去,“王爷说的是。”
他就看出来两母女是接借着这个话题,旁敲侧击宣王的婚事?
徐笙的面色不太好看,整个宴席里都是臭着脸,不要与我说话几个大字都快写在脸上。
有个人走近了些,是徐阮,她说,“宣王要去兵器铺买兵器,我不懂这些,妹妹可愿与我一道前去?”
自己难道就懂这些?徐笙便回绝了她,说,“爹爹和娘亲在撮合这门婚事。你们一起出门不是正好说话,我站在边上像什么样子。”
转而,徐阮又去徐夫人那里添油加醋。把她找过来,好一番教训。
“出个门哪里有这么难的?往日里,你不是最爱逛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倒是要求着你似的。”
得嘞,让她出门可管不了她怎么收场,徐笙心里正不痛快没地方发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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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匕首看着不错,适合王爷。”徐阮娇声的说着。
赵晏随便应付的嗯了一声,差遣着徐阮去那头帮挑选兵器。回过头,来找徐笙说话。
“你这小娘子真难伺候,都快给我摆了三天的臭脸。”
徐笙眼底里的火星字噼里啪啦的着了,捏紧一柄小刀慢悠悠的说,“听闻,宣王和小公爷订了契约,我以为是十分和谐圆满的。”
赵晏挺直了背脊,说,“哎!这些话我们私下里说,不好放在摆在台面上说。”
“你和池景州又不是在苟且,哪里说不得?”
赵晏一脸的苦笑,“是小公爷惹了你,又不是本王。你何苦编排我呢!”
徐笙轻笑,“小公爷还欠着我一封回信,不若这里有匕首,且割开王爷的手接了血磨墨,一并写与我罢。”
他赶紧用袍子把手收起来。
这小娘子是出了名的恶人,好作弄人。满东京城哪个不知。
可又不敢出声骂她,怕这小娘子彻底炸毛抓他一脸。赵晏靠近一步说,“看上了什么,我来付钱便是了。”
徐笙弯弯唇,“这倒是不用,我想去外头走走,只要宣王帮着打个掩护就是了。”
听见她要走,俨然是把他这个王爷不放在眼里。本来这次带她出来是想告诉她个消息,可见状,倒是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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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徐娘子了?”
皇城司的下属从兵器铺子赶回来,到了池景州跟前回话。自家大人得了宣王的来信后,心情就有些不太好,本以为回了东京情况能好些。
“属下想听出来的消息,正是宣王领着徐家两位娘子。”
池景州应了一声,“既如此,你又何必吞吞吐吐的。”
“可宣王将那徐阮娘子支开了,走到徐娘子跟前说悄悄话。属下站的远听不真切,但瞧着两位是有说有笑的。”
袖子一扯,同僚正对他挤眉弄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家大人生气的点,不就是在宣王问池景州要一本话本子。问题就出在这话本子是徐笙娘子之物!
奇怪不奇怪!小娘子闺阁里读的话本子,却是被个王爷看上了。他到底是惦记书呢?还是惦记人呢……
便是个有眼力见的就该闻到大人要见血的味道了。
池景州倒是从容,双手将那话本子奉上,低低的嗓音像是同他们几个说,“我们既然与宣王联了盟,便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过是一本话本子,就给他。”
话虽如此说,却有些蹊跷?边上几个皇城司的下属不敢大喘气。
那大人又何必连夜从洛阳赶回来,拦了信差,把东西重新要了回来?
这必然就是一副不愿给的架势啊!
偏这王孙还装的一副可要可不要的样子,“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官家的命令,让我们抓了那逆臣的余孽。”
也是,他们忙活了这么半天。又是出城,又是偷偷进城的,可不就是在引蛇出洞。
徐笙在路上倒是见了和老熟人。
“刘大娘子。”
本要上前打个招呼,但对方似乎是有事在身,走的匆忙。
刘大娘子的行为让她多留了个心眼,徐笙跟了上去。
是一个粮仓,位置有些偏僻,幸亏她身手灵活,钻到了一个缝隙里将自己隐藏起来。
刘大娘子跪了下去,站在她面前的那人似乎是个男子。
“少主公,奴婢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您确确实实就是主公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她更是纳闷,刘大娘子在东京城可是坐拥无数商户,算是纳税的大户。她在这男子面前怎么如此卑躬屈膝?
还有这位少主公,又会是何人……
想到这,徐笙皱紧眉头,这刘大娘子还在接着说话,“天不亡我刘氏,这都是主公在天之灵庇佑我们!”
刘氏,东京城里可有这么一号家族?
徐笙似乎还没真有听说过,越听越觉的离谱。
刘大娘子不该是良家子,她为何称呼自己是奴婢?还有,她这是在和说话。徐笙藏在这个角度根本见不着他们。
外头却传来一阵搜查的声音,“皇城司奉命搜查这间粮仓,快把门给我家大人打开!”
刘大娘子暗叫不好,“那池景州不是离了东京城,去了洛阳?此时怎么会在这里?”
可是表哥来了!徐笙心想。
“少主公先走。”刘大娘子把人往另一边一推。
人是跑不掉的,被皇城司的人团团围住。
“池景州!你杀戮过多,不得好死!”
剑抹脖梗,血溅三尺。
徐笙反手彻底的将唇捂住。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当真是,流年不利。
她甚至感觉到刘大娘子在死前那一刻,眼珠子看到了自己,无声的在向着自己求救。
喉咙间溢出碎碎的字句,“主公!奴婢终于可以来见你了!”
血就像是流不完似的,滴滴点点的往徐笙的脚边倾斜过来。她胆子很小,这样残忍的一面,不可能装作没看见。
“啊!”徐笙赶紧把嘴捂得更紧。
刀剑出鞘,是凌厉的声音。官兵们纷纷往出声的西地方走过去。
“大人!是徐娘子!”
池景州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她的名字从少年人的牙缝里挤出来,透着几分寒凉的质问,“徐笙,你怎么在这里?”
皇城司得人心里明镜似的,快速的把尸体清理了怕吓到大人的小表妹。
徐笙的牙齿打着颤,“景洲哥哥,你杀了人。”
池景州看了皱起眉头,拖着她的手带出来,“嗯。”
她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应得如此轻巧。
难道人命在他眼前就这么不重要么!
池景州眉目疏冷,“这几日过得可好?”
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里听到的这些话,“景州哥哥,你看着我的眼睛。”
那是毫无情绪的一双淡漠的眼瞳。
“我见着刘大娘子行为举止古怪,所以便跟过来看看。”徐笙的声线里夹杂着些浮躁,发落下来到了玉白的脸颊边,“而后听到她和一个人在说话。”
池景州又应了一声,手指追着那乌发,缠绕,“宵小之徒,你不必理会。”
这是一种很让她不舒服的语气,她废力气的在同他说着心里的所思所想,可在他看来却并无区别。
看出小娘子的脸色不太对,池景州扯开她衣裳的一角,让她可以透口气。
“说完了么?”
抬起眸,徐笙下意识的抓紧他的胳膊,“可你都没问她到底有没有犯罪,就轻易的将她杀了!”
地面上拉出瘦长的影子,粮仓内透不进日光,池景州端着她的下颚,不快的道,“你的身世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只此一件便是该死了。”
她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