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子要害她?她们无冤无仇的。
往常, 徐笙虽娇气,却也不曾为难过外人。更何况是一个商户娘子。
便是春日宴上两人的交集也不算太多,可既然池景州这么说, 必然是已经拿到了证据。但即便如此,她心里还是有一道人命的关卡迈不过去。
“刘大娘子若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你也可以带她回皇城司审问。”徐笙死咬着嘴,不肯让。
少年人却冷眼看着, “问什么?”
“你先前不还是说, 这里头的背后关系错综复杂, 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徐笙的小脑瓜子飞快的转动着,“你做的那些事, 我虽不知晓, 但却觉得不能仓促了之。”
这话听起来一点道理, 但不能仔细推敲。
她想事情怎么总是这样以着自己的性子, 若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这般装疯卖傻,都是在找死!
池景州压低身, 扑在她的耳边, “你莫不是以为, 我对谁都有对你这般好耐心?”
这人好生可恶,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故意说这些勾着自己。
徐笙在内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脚步却不自觉的往后退一步, “这不是耐心不难心的, 你为皇城司的大人, 询问犯人是你职责。”
“徐娘子。”池景州嘴角一沉, “你不也说了是个犯人, 如何处置我难道还要向你报告么不成?你要做我的妻子,更要我的主人么?”
“池景州你认真一点!”她皱着眉说。
“我哪一句不认真?或是, 你不想做我的妻子,这些日子以来只是再利用我?”
他什么都知道!
是的,这些日子她不过都是再利用他。徐笙面色就有些青不青黄不黄的,“说是利用太过了,我们不过是相互合作罢了。”
兵不厌诈,永远不要让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失,这些还是他自小告诉她的。
“小娘子的心肠和嘴一样硬。”
热气呼啸而过,池景州却弯下腰来,用着自己的袖袍去擦她鞋履上的一滴血。
“不用你擦!”徐笙忽的心里一紧,脚踝被大掌握住,“我说了不要你擦,你把手给我拿开!脏死了。”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想着有人蹲在自己的脚边,池景州的手却没有任何的顾及,轻松的说,“哥哥脏一点没关系,笙孰能笙漂漂亮亮的就好了。”
徐笙咬住嘴唇,看着他乌发上的一个璇儿,像是深不可见的漩涡要将人卷入其中。
他这样的低姿态,倒让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池景州却对她说,“她为刘逆臣的余孽,多问也不会得知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她绷直了脚尖,裙摆随着转动飘来飘去。
池景州仔仔细细的将她鞋履上的血渍擦干净,想来又要回到先前的问题上,“徐娘子,你既然对问罚罪犯的事这么感兴趣,改个好日子不若来一趟。”
手指指骨却撩开裙面下摆,她满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闪过,大惊失色。
似有一方掌心将她脚踝虚虚的拢住。
这个浪**子居然在占她的便宜!
“表妹,怎么不说话了?”池景州斜着眼笑嘻嘻的看她。
说个屁啊!他是想看自己忍不住尖叫出声么。
不成不成,快些冷静下来,可莫要被他乱了分寸。
池景州不免抬眸去看,见着小娘子面色虚弱的像是外风一吹就倒。他堪堪的将手收回来,“傻里傻气的,还逞什么能。”
她这就是就被他作弄去了罢!
就在刚刚那会儿,另得她面红耳赤,都要慌了神。
“小公爷真当是名不虚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一个柔弱的小娘子哪里是你的对手。”
这话说反了罢?山河之中,哪有她这般句句刀人的刺头。池景州嘴上却说,“我没时间和你打嘴仗。”
这轻蔑和嘲讽,就差把一个你好蠢的词条贴到她的额头。
啊啊啊啊!这人这么欠打啊!
“你问都不问,怎没可以如此武断专治?”徐笙的心都是冷的。
池景州捏着她的手臂,小娘子她这说话听起来就好像他才是什么奸臣,当真可恶,“她本就是死有余辜,你何必为一个不值得人伤心?”
“我就是不太懂你为何要杀人。”徐笙迟疑的开了口。
那双清冷眼里的雾气更浓,他冷哼一声,“为个不值得人可怜,倒是不如先管好你自己罢。”
这便是她等了几天,得到的话。
徐笙挣扎,“可是刘大娘子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池景州眯着眼,不苟言笑的问,“难道我做的就是伤天害理的事了?”
杀人自然就是伤天害理。徐笙抿紧着唇,“你非要我说出来是么。”
粮仓的门掩着,就露出一小道的缝隙,一麻袋又一麻袋的堆砌着,徐笙每一回张开嘴说话都能吃进一嘴霉味。
“徐笙,你搞清楚。”他极其不耐的说。
安静几瞬。
徐笙犹豫不觉的问,“小公爷,这是要在我跟前摆官威了?”
“你若是我的犯人,早就被我拔舌头了。”哪里容得她在跟前,叽叽喳喳。
她的下颌被迫抬起来,那道冷森森的视线在打量着她,池景州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我所做之事皆是杀戮,谁该死谁不该死,那都不过就是官家一句话的事。天下之大莫非黄土,皆是朝廷纷争之下的战场,今日死五十人,五百人,甚至五千人,与我而言并无本质区别。”池景州紧紧的揽着她的腰,“你现在可是在告诉我,你觉得脏?”
不是的,她没有这个意思。徐笙张嘴,“你怎好误解我。”
他的眼里闪过一道日光,半明半暗,像是兽叼住了猎物死死的咬住,厮磨。
徐笙像是逆了水,她大口喘着气,死亡紧追其后。
“何必,伪善呢?”池景州像是一眼就能看穿她似的,懒懒的抬眼,“我自小就教你,不要理会人言,你怎么都学不会。”
“你抓痛我了!”
他笑,“这就痛了?你和宣王说说笑笑之时,怎么不替我想想?”
徐笙抿紧唇,“这意思是,你早就回来了。”还在暗地里调查她呢……
她就纳了闷,池景州做事情能不能有一回是正常点的。他要是疑心病真这么重,那就得去好好治!
什么小公爷沉稳内敛,那都是狗屁来的!
她很明确的告诉他,“我很不喜欢你这样的说话方式。”
池景州捏着她的脸,“不喜欢,也给我听着。”他的力气好大,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架势,
徐笙甩开他的手,警告,“别动我。”
可谁知,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彻底激怒了对方。
她又变成了兽嘴里可以为所欲为的小动物……他非要这般羞辱自己,才觉得好么?
两人都用了力气互相推搡着,这狭窄的过道根本满足不了。
“我让你别碰我!你聋了!”徐笙只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想要发泄的情绪。
小娘子倔强的大喊大叫,只会更一步的加速争吵。池景州反剪了她的手到身后,膝盖抵着,不顾徐笙如何的骂骂咧咧,他不轻易松手。
“徐笙,和你说话就是在自己找罪受,不如来直接的。”
可是,什么是更直接的?
一手探进衣裳里,抓着绵软。她简直要疯了,用尽全身力气退却。
“徐笙你是什么人都敢招是吧?”池景州用着不屑的语气说,“我一个还满足不了你了?”
徐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的哪门子的荤话!”
他冷着脸对她说,“在我看来,我们订不成婚,你才是最高兴的。”
徐笙屏住呼吸,终于明白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从何而来。池景州这人若是发起疯来,从来不会顾全旁人的感受,他每一句污蔑,都像是在她的心里捅刀子。
“徐笙!世人歌颂圣人,但我池景州从来不是!”
徐笙倒吸一口冷气,“你真的,好可怕。”
池景州看着她跑远的背影,神色淡漠,小表妹这是想要往死里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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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门外。
李女使着急的上前来,“徐娘子不是和宣王一道出去了?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她那是从恶龙的嘴里刚溜出来,徐笙抓紧她的手,“我们进去说。”
哭爹喊娘,徐夫人扑到徐笙的脚前,“笙笙!快救救你爹爹罢!”
“娘亲这是发生了什么?”徐笙不太明白,侧眼去看了李女使,“你来说。”
在她离开的时候,徐府的确实发生了事。徐腾被禁中的官兵给带了去!
“好端端的,爹爹这个时候进什么宫呢?”
那天边的碧云都要下山去了,橙黄色的夕阳如同一颗滚圆滚圆的咸蛋黄。这怕是真遭了什么大事?
徐夫人乱了分寸,“我们哪里懂得这些,带走你爹爹的官兵只说官家大怒。笙笙你与小公爷素来交好,快快去打听看看官家这回为何如此!”
让她去找池景州?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恶龙爪牙下逃脱。现在去,不正是如了他的意。
一口气堵在徐笙的喉咙里,她烦闷不已,“我们再等等。”
小娘子的侧脸却结结实实挨了个巴掌,徐夫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亏得你爹爹这么多年把你放在掌心里疼,你便是这般报答我们的!不就是让你去找小公爷,难道要你一块肉不成!”
徐阮也跟着在一旁哭,“娘亲,爹爹他好可怜。”
她是真的很讨厌她们这样惺惺作态的样子。
“若论起人脉,徐阮和宣王这几日也走得近,娘亲怎么不让徐阮去求了宣王?”
徐夫人一脸的荒唐,“阮阮未出阁的小娘子,大晚上的怎可去男子那里!”
徐笙却是笑了,骄横乖张,“爹爹的亲生女儿都如此不重视,又何苦非要为难我一个养女。”
她又不是傻的,半夜送上门去,那是摆明了让池景州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