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没有躲, 结结实实受了那一脚,面色一阵青白,捂着胸口喘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他避开那双满是轻蔑的眸子, 看向窗边随风微微晃动的红色窗|幔, 无奈解释:“阿薇, 我已经说过了, 不是本王下的令, 我怎忍心伤你分毫。”
“可明虚那狗老道是你手底下的人。”蔷薇坐直身体,手一抬, 一根长满荆棘的绿色藤蔓从指尖飞出,缠绕在凌王脖子上, 缓缓收紧,“要么,你弄死他,给老娘出口气, 要么, 离老娘远一些。”
荆棘刺|破皮肤, 凌王脖子顿时鲜|血|淋|漓, 他仰着头, 痛得额角青筋直跳, 倒吸一口冷气, “明虚、暂时、杀不得,本王留他、还有用。”
蔷薇也面露出痛色, 可她手上却催动灵力, 藤蔓又收紧了些,她咬牙切齿, “那老娘就先杀了你,再和那狗老道去拼命。”
“阿薇,莫冲动,你打不过他。”凌王举起双手,艰难呼吸,“你先消消气,本王已经教训过他,他不敢再伤你,你先收手,再这样下去,本王怕是要断气。”
蔷薇冷笑:“他是不敢再伤我,还是因为你给我下了那天杀的连心咒,我伤你便伤,我死你便死?”
凌王一愣:“你、如何得知?”
“你、说、呢?”蔷薇再次催动灵力,两人的脖子同时痛得几乎令人窒息,齐齐闷哼一声,面色惨白。
蔷薇抬手,撤回藤蔓,捂住脖子。
“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如此。”凌王顾不上自己鲜血直滴的脖子,伸手想去查看蔷薇可否受伤。
蔷薇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眼神锐利如刀,“我说过,莫再挨我。”
凌王被她那轻蔑又冷漠的眼神刺到,沉默良久,才开口,“我要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
蔷薇起身下地,光着脚向外走:“从你假扮书生骗我那一刻,我就不会原谅你。”
望着那绝情的背影,凌王面色阴沉:“那不过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蔷薇头也不回:“那又如何,这天底下喜欢老娘的多了去了,难道老娘的都要接受?你知道的,老娘只喜欢心地单纯,干干净净的书生。”
凌王眉头紧皱,声音带着憋闷和委屈:“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就算我假扮书生,可我还是我啊,明明你也喜欢我的。”
“喜欢你什么,喜欢你在榻上的力气?”蔷薇转过身来,笑着嘲讽,“哈哈哈,老娘随便去山上拽个狼妖,虎妖都比你强,那不过是一开始以为你是书生,哄你开心的。”
说完,继续往前走:“别傻了,你一个杀妖无数的恶魔,你不配老娘的喜欢。”
凌王发狂,一脚踹翻木榻:“配不配你也要待在本王身边,一辈子都要和本王捆在一起,直到死。”
“死?”走到门口的蔷薇再次转身,扶着门框笑得阳光明媚,春花失色:“小畜牲,你才活了几年,就敢威胁老娘,你最好祈求上天别让我找到解咒的法子,不然老娘要你好看。”
蔷薇转身,慢悠悠往外走,迎面来了一个中年道士,嘴里喊着王爷就要往屋子里进,蔷薇一条藤蔓抽过去,直接将他抽翻在地,随后施施然往前走,语气嫌弃:“晦气。”
道士面如土灰,捂着被荆棘刮出一条条血痕的脸,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阴狠地往屋里走。
进屋之后禀报道:“凌王殿下,明虚道长让小道来同您说一声,有人试图闯进来,来者身份不明,修为似乎颇为高深,道长正在加强阵法,请您切莫踏出院子。”
凌王脸色阴沉,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挥了下手,让道士下去。
可那道士却很不会看脸色,指了指自己脸上的血痕,“凌王殿下,还有一件事,贫道方才不过从那花妖身边经过,便被她无故打伤,您该好生约束她才是。”
凌王正窝着一肚子火,一听这话,几个箭步到了道士面前,狠狠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掼在地上,目光阴森,“上次,也是你们这群人撺掇明虚道长对她下狠手,断了她的双腿是吧?”
道士被掐得直翻白眼,双手握住凌王手腕用力往下拽,极力辩解,“不、不是小道,是那花妖要跑,还伤了您,明虚道长看不过,才出手惩治。”
凌王手上继续用力,语气满是警告:“若再有人敢打她的主意,本王亲手抽了你们的筋,再将你们剁成肉泥。”
凌王脖子上的血珠滴滴答答往下掉,衬得他俊美的面庞宛如修罗,道士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杀意,忙点头:“贫道不、不敢。”
凌王松手,起身,掏出帕子用力擦了擦手,随后嫌弃地一甩:“滚,以后没事少来这里。”
道士如同劫后余生,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躬身退后几步,跑走了。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蔷薇在合欢树下**秋千。
见那道士一手捂脸,一手捂着脖子走出来,嘴里还无声嘀嘀咕咕,她笑着打招呼:“如何,告状可告成了?”
道士抬头瞪向蔷薇,没说话,可那阴毒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
蔷薇**起秋千,又是一根藤蔓甩出,抽在道士另一边脸上,将他再次抽翻在地。
“废物,就这点本事还想杀尽天下所有妖。”蔷薇哈哈大笑,“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就别摆张臭脸出来恶心老娘。”
道士从地上爬起来,面色铁青,目光怨毒地走了。
蔷薇脚尖点地,高高**起,红色裙摆飞扬。
凌王自己处置完伤口,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白布走出来,站在廊下,紧紧盯着那明媚张扬的娇艳女子,神色晦暗不明。
蔷薇朝他笑了笑:“哎,小畜生,我突然觉得这天杀的连心咒也不错,那些狗杂碎怕伤了你,都不敢动我了。你说,我要是现在去杀那狗老道,他敢不敢对我下狠手?”
“你别轻举妄动,”凌王走过来,沉默片刻,坦言道,“明虚是陛下的人,他并不是完全听我的。”
蔷薇站到秋千上,朗声道:“我管他是谁的人,他不分青红皂白,见妖就杀,老娘早晚一天要亲手撕了他。”
凌王没说话,静静看着她。
蔷薇抬脚踹了他一脚,将他踹了个趔趄,撞在一旁的石桌上:“小畜生,你说你也挺有趣,一边憎恨妖,非要‘除魔卫道’,一边又喜欢上我这个妖,还给我下什么连心咒,你说这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要不,我拿刀劈开看看?”
凌王顺势坐在石桌上,语气缓慢,似是自言自语,“兴许是吧,不然我为何自打瞧见你,就迈不动腿,不然为何听到你说喜欢书生,就去假扮书生,为何又鬼使神差地对你下了那连心咒。”
见他那一副情根深中的模样,蔷薇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那也不能太怪你,谁让老娘长得太美。”
“不过,你最好赶紧把你的喜欢收回去,免得回头老娘宰了你的时候,你太过伤心。”
蔺望尘带着小梨花来到凌王落脚的府邸隔壁的那户院子,走到墙根下,伸手,变出一把铲子来,开始吭哧吭哧挖土。
小梨花拽着太子一缕头发,坐在他肩上,小小声地问道:“道长,你在做什么?”
蔺望尘手上没停,轻声答:“挖个洞。”
“挖洞?”小梨花纳闷:“道长,我们是要钻过去吗?”
蔺望尘点头,耐心解释:“明虚那老东西修为高深,和我相差无几,要真打起来,一时半会儿拿不下他,势必会弄出太大动静,到时想救出你姐姐怕是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用灵力和法术,悄无声息进去,先看看情况再说。”
见他如此说,小梨花点头:“行,那就挖个小洞,我自个钻进去探探路。”
“我们一起,实在不行就打。”蔺望尘手下速度加快。
那个叫明虚的道士,连殿下都有些忌惮他,小梨花很怕自己一个人进去被抓了,闻言忙不迭点头说:“好。”
殿下不能动用灵力,完全靠自身力气在这挖,这又是帮她找姐姐,小梨花光看着,有些不好意思,跳到地上:“道长你再变一把铲子来,我也来帮忙。”
蔺望尘没料到小妖怪会冷不丁跳下来,一铲子土差点兜头倒在她身上,吓得忙把铲子调转个方向,土倒在一旁,才及时避免了一场掩埋事故。
他伸手把小妖怪捡起来,轻轻抖了抖,抖掉不小心掉落在她身上的几粒土,随后往肩上一放:“这些粗活我来干,阿梨坐着就好。”
就她那双小手,想要挖个他能钻过去的洞,怕是要挖到天荒地老去了。
“哦,那好吧。”小梨花乖巧答。
也是,她还是不要捣乱了,免得不小心被埋了,殿下还要刨她。
蔺望尘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在两座院子的墙底下挖出一个一人多宽的洞来。
又挖了几铲子,他伸手探了探,还爬不过去,于是接着挖。
这处院子守夜巡视的家丁从远处走来,就见月色下,墙根底下,一把铲子凌空在那挖挖挖,挖挖挖,不停地挖。
这是铲子成精了?家丁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听到动静,蔺望尘直起腰,回头看了一眼,见人已经晕了,没有理会,继续挖。
小梨花琢磨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俩先前被殿下施了隐身术的,那人只能看见铲子。哎,可怜的人,这是吓到了。
“阿梨,坐稳,我要爬了。”蔺望尘把铲子往旁边一扔,低声说。
“哦。”小梨花爬到他后脖颈,钻到他衣领里趴着,伸出小手拍拍他的大头,轻声说:“道长,我好了。”
“好。”蔺望尘应了一声,趴在地上,双肘撑地,匍匐着从洞口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