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厂改制,是庐州进入新世纪第一年最重大的消息之一。这座钢铁占了半边城的省会城市,仅钢铁这一块,涉及的产业工人就有十多万。这十多万人,后面又拖着近三十万家属。一个庞大的群体,在钢铁企业改制的号角中,被冲撞,被打击,被崩析,被解体。甚至被悬在空中,无所适从。
耿丽萍早在改制前就已经退休了。可是,钢厂改制的消息,却一样折磨着她。一个从前赖以生存的企业,现如今面临破产,或者转手重组给其它企业,这无论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难以让人马上接受。耿丽萍特地跑到厂里。因为即将改制,企业生产处于半停产状态。轰鸣的机器声弱了,飞溅的钢花不再那么闪亮,而大多数车间里,工人们的注意力不再在生产上,而是在改制以后何处何从上。她遇到几个以前的老同事,她们个个忧心忡忡。她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晚上回到家,她特地让陈小健回来,问儿子对钢厂改制怎么看?陈小健倒说得轻松:“这是大趋势。其实早就应该改了。”
耿丽萍说:“不是好好的么?”
“好什么好呢?我当初为什么要出来单干?不就是因为厂里那套体制不行。效率低下,人浮于事,企业行政化,导致钢厂这些年不断滑坡。同时,由于国际国内钢材市场也在不断变化,国内钢铁企业产能已严重过剩。在这种大环境下,没有先进的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不进行有力的企业改制改革,钢厂到最后只有关闭一条路。如其让它关闭,不如现在痛下狠手,加紧改制。改制是钢厂继续生存的唯一途径!”陈小健说:“我虽然走出来了,可总还是钢厂人。我一直都关注钢厂的发展。”
陈健康插话道:“那改制后,不就不是庐钢了?”
“那很难说。看谁来接手。我听说上钢要来接盘。如果那样,就很好。”
“上钢?”
“听说是。但好像还没定。”
“其实谁来接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会不会受影响?不会连退休工资都没了吧?”耿丽萍担心道。
陈小健说:“那不会的。改制首先就要提取养老这一大块。保证现有员工和退休员工养老无忧。”
“那就好。”耿丽萍道。
陈小健说:“我也正在考虑,要是真改制了,我要不要回到钢厂?”
“这……”陈健康望着耿丽萍,然后道:“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还是干你的好。不过,小健哪,你都这么大了,再怎么着,也得成个家了。你不成家,我和你妈心里不安定哪!”
“不说这事了。”陈小健起身说:“我晚上还有点事,先走了。”
耿丽萍咕噜着:“一说成家,就走人。你难道是要我们给你叩头不成?”
陈健康劝道:“这孩子是中了那昌吉的邪了。按理说,现在也该死心了,人家都养孩子了,他还……我们怎么养了这么个迂腐的儿子呢?”
钢厂改制一开始人心惶惶,但很快,大家也都接受了改制的现实。工人们关心的是改制后的工作与收入了。上钢作为入主企业,整体兼并了庐钢。十万多工人中,三分之一提前退休;三分之一分流下岗;三分之一继续留用。三个三分之一,一夜之间使庐钢内,几多欢喜风多愁。特别是那些下岗工人,面临着重新择业。在钢厂,他们学到的技术,到了其它地方,几无用处。这三分之一工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下岗就下到了自己头上?将来怎么过?一场庐州史上历时最长人数最多的上访群体事件由此而拉开了帷幕。而带着这群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早已辞职离开二钢厂的陈小健。
陈小健甚至在钢厂边上专门租了间办公室,俨然要全身心投入到为钢厂下岗工人谋利益的运动中去了。
耿丽萍倒是有些担心,她悄悄问丁成龙:“小健这样会不会出事?”
丁成龙说:“是得注意些。这也算是工人运动吧?”
孟浩长在边上道:“那不算。可是也得注意方式方法。”
耿丽萍跑到陈小健的办公室,将丁成龙和孟浩长的话讲给他,末了,说:“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嘛?这事,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来问。要是政府到时追究下来,你可就……”
陈小健说:“我这是为下岗工人争取权益。我总体支持政府的庐钢改制。只要工人权益保证了,改制才能顺利进行呢。”
下岗工人们先是在钢厂内静坐。问题没得到解决,便到市政府静坐。一两万工人,黑压压一大片,这可吓坏了市政府的领导们。一大批公安干警,都集中到了市府前的大广场,随时注意动向。陈小健要求和市领导对话,可是却无人问津。静坐到第三天,工人们耐不住性子了,与现场的公安干警发生冲突。陈小健虽竭力阻止,仍然酿成了多人受伤的混乱局面。这事甚至引起了外媒的关注,中央高层为此专门作出批示:要求省市两级妥善处理,保持安定局面。陈小健因此被请进了市政府。他临进去时,对工人们约法三章:一、不准再去静坐,上访。二、如果他暂时不能出来,千万不要冲动;三、任何时候,不要使用暴力,要相信政府。
一天后,庐钢下岗工人权益保障办法出台。
工人们欢呼着迎接归来的陈小健。陈小健却没现身。他离开了庐州,独自去了新疆。
就在陈小健离开庐州不久,陈春忽然回到了百花井。按理说,陈春就工作在庐州幼师,她回百花井,回自己的家,应该是常事。可事实上,自从工作后,她便很少回家。一年中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中秋、端午这样的节日也不回来。一开始,耿丽萍还打电话让她回来,可她一接上电话就生气。耿丽萍说再怎么着,也得回家过节吧?你一个人呆在学校里,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陈春反问了耿丽萍一句:那回家有什么意思?耿丽萍一时语塞。
陈春的性格是在她生病后就渐渐改变的。一个病人的病情,和对这个病人的怜爱,遮蔽了她心理疾病的真实。等到她毕业分到幼师后,她没有从家里带任何一件东西。所有物品都重新购置;她不再回家,也不与家里人联系。关于她的消息,要么来自于她的同事和同学;要么就来自于妹妹陈兰每隔一段时间去幼师的探望。陈兰每次回来,神情都一样凝重。陈分健康为此十分担心,坚持要送大女儿去医院。耿丽萍阻止了他。她说这万万使不得。虽然春儿心理上有些问题,但还不止于非得让天下人知道。倘若一送她到医院,且不说她自己如何承受,就是学校那边一传开,那将来春儿怎么工作?她也那么大了,难道就一直不嫁人?陈健康叹着气,问耿丽萍那你说咋办?总不能看着她一天天病重下去吧?
好在这三五年来,陈春的病似乎稳定了。特别是近两年来,据陈兰说:姐姐心情开朗了一些,平时脸上也有了笑意。陈健康和耿丽萍为此高兴,他们嘱咐陈兰多去看看姐姐,背地里还让陈兰带些好吃的给陈春。最近,他们还在张罗想请人给陈春介绍介绍。陈春已经二十七了。她要是早一点嫁了人,有个安稳的家,他们总会更加放心些。
因此,陈春刚一回到家,陈健康就打电话给在外打牌的耿丽萍。耿丽萍立即走下牌桌,又折身到菜市场买了菜,还特地去超市买了陈春从小就喜欢吃的青团。等她进了家门,陈春正伏在桌子上哭着。陈健康攥着手,来回走动。耿丽萍向陈健康使了个眼色,陈健康摇摇头。耿丽萍便上前扶着春儿的肩膀,问:“咋啦?春儿。”
陈春哭的声音更大了。
耿丽萍禁不住心酸,又问道:“咋啦?说嘛。”
陈春停止了哭泣,头却没抬。耿丽萍正等着她说话,她又“哇”地大声哭了起来。这一哭,整个大院子里都传开了。好在这院子里现在只住在老陈家、丁老师和孟老师。这丁老师和孟老师平时是不太喜欢看热闹的。耿丽萍摸着陈春的头发,说:“既然回家了,就哭吧。有啥心事,哭出来就好。”
她示意陈健康关了门。然后和陈健康一道到厨房烧菜。
陈春哭了一阵,歇了会;又哭。
终于哭完了。耿丽萍听没了哭声,便出来递上杯茶。她也没再问,只是静静地陪着春儿。天色渐渐暗了,外面院子里传来蛐蛐儿的叫声。耿丽萍说:“先吃饭吧,春儿!”
晚饭后,陈兰正好回来了。陈春说:“我在学校没办法呆下去了。”
“咋了?”这可真的惊坏了耿丽萍。
“我欠了他们一大笔钱。”
“欠钱?咋欠了?多少?”
“三百多万。”
“啊!”陈健康也倒吸了口凉气。陈兰忙道:“姐,你一个人咋欠人家那么多钱呢?干啥了?”
“不是我欠的。是……”
“是谁?怎么要你还?”
“是……”陈春欲言又止。
陈兰说:“都这时候了,还遮遮掩掩个啥?说嘛!”
“是孟明月。”
“孟……孟明月?就是孟老师家那个……”
陈春点点头。
陈健康按住耿丽萍,对陈春说:“别急,慢慢说,慢慢说!”
原来两年前,陈春带着学生参观禁毒展览,正好遇见了值班的孟明月。两个人说到百花井,自然距离就拉近了。参观结束后,互留了电话。那以后,孟明月就三天两头地往幼师跑。有时还送些花,或者请她出去喝茶。孟明月比她大十几岁,在她面前就是个沉稳、厚实的大哥哥。渐渐地,陈春发现自己就……一年前,陈春怀上了孟明月的孩子。陈春说要跟孟明月结婚。孟明月说等着吧,我正在离婚。等我离了,一定娶你!孩子被打掉了,孟明月说他手头上有个项目,能赚大钱。可惜就是没有资金。孟明月让她在学校里老师间宣传宣传,大家每人都投资一点,把这个项目搞起来。孟明月还给了她一些宣传画册,里面有项目介绍及盈利说明。学校同事们大概因为陈春一向比较实诚,加上宣传册上的介绍确实诱人。于是,第一批就有十来个人投入了几十万元。三个月后,孟明月按一分的利给这些投资老师返还了利息;这一下,可在幼师引起了轰动。那些拿到钱的老师,又都增加了投资。另外一些先前观望的老师,也加入了投资行列。到上个月,总投资已达到三百多万。可是,这一个多月来,孟明月再也不去她那儿了。到期的利息也不见返还。她急着跑到公安局找孟明月。公安局的人说孟明月涉嫌非法集资,已经被抓了。她当时就急昏了头,差一点在公安局里晕倒。这边学校里老师们天天缠着她,那边孟明月在里面出不来。公安局那边还让她过去配合调查,说孟明月这两年以投资项目的名义,非法集资上千万元。至案发时,追回六百多万,其余钱款均已被他挥霍殆尽。她问那我们学校那些老师的钱能回来么?公安局的人朝她意味深长地一笑,说能不能回来,那就得看孟明月出来后有没有能力偿还了。她又问那要是他还不上咋办?咋办?公安局的人说一是他自己得坐牢,二是投资的人自认倒霉。
“现在,学校的老师整天都跟着我。你们说这……”陈春又哭了。
陈健康摞着袖子,说:“我去找孟明月,这小子!你咋能这样害我闺女呢?咋能这样嘛?这小子!”
耿丽萍骂道:“你咋呼个啥?这是光彩的事么?何况现在孟明月被抓了,你怎么找?这事,我看得跟小健说说,他有主意。”
陈兰打陈小健手机。关机。她发了条短信,将情况简单说了,请哥哥看到后回复。
耿丽萍也掉眼泪。陈健康让陈兰陪着陈春先去休息,他又过来安慰耿丽萍:“这事虽然跟春儿有关,可又不是春儿自己做的。别怕!慢慢想办法。”
“你能想个啥办法?平时尽是喝酒,到了关键时刻,怂了?”
“我不是在想办法吗?你说这孩子,怎么那么糊涂?居然信了孟明月,还想跟人家结婚……从小就傻,大了,更傻了。”
“还不像你?我们这孩子都怎么啦,小健小健他抱着棵树不移窝,春儿这又……我这是咋哪,前辈子造了啥孽,生了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
“别嚷了。”陈健康忽然一拍大腿,说:“这事得去找孟老师。孟明月是他儿子,这事他得替我们春儿出头。”
耿丽萍想了想,说:“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没等到陈健康去找孟浩长。孟浩长自己找上门来了。
孟浩长一进门就道:“实在对不住你们家春儿了。我早晨才知道。明月那个孽障,竟然做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这老脸也被他丢尽了。健康、丽萍,我对不住你们哪!”
陈健康说:“我们也是昨晚上才听春儿说的。这都两年了,我们一点消息都没听说。我们也有责任。”
耿丽萍说:“怪就怪孟明月。他是看我们家春儿实诚,不仅……还害她现在在学校没法做人。孟老师,你说这孟明月昨就这么……我们家春儿将来怎么过啊?”
“唉!”孟浩长正叹着气,丁成龙也过来了。丁成龙劝道:“事情搞成这样,谁都不想看到。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想办法处理。”
孟浩长说:“这事从头到尾,孟明月都没对我说过。今天早晨,他妈妈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他被抓了。而且这事涉及到春儿。所以我就就过来了。”
丁成龙说:“当下最要紧的是了解情况。然后再想办法。”
陈健康就将陈春说的情况,又说了一遍。丁成龙对孟浩长道:“孟老师,你得打听一下公安局那边的态度。如果能偿还,放人,那就想办法先赔偿。”
孟浩长又叹了口气,嘴里说:“孽障,孽障哪!”
孟浩长只好腆着老脸,找他的一个在市政法委工作的学生帮忙打听。很快,学生就回了话。说孟明月这案子并不复杂,就是虚拟项目非法集资,总金额超过了一千万。他采用高额利息为诱饵,用后期集资支付前期集资款。同时将集资款用于个人消费和炒股票。到案发时,亏损近四百万。孟浩长请这个学生再打听一下像孟明月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来想办法解决。这学生说首先是积极还款。这是最重要的一步。通过还款,取得集资人谅解,减少损失。当然喽,还得……才能尽量争取不判实刑。只要不判实刑,就能保住公职。
孟浩长放下电话,对丁成龙说:“丁老师,我们去月门那边商量下。”
到了公主府第里的月门,孟浩长对丁成龙道:“我想只有卖画了。”
丁成龙说:“你不是……”
孟浩长说:“这个时候,救人要紧。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那也好。不仅仅能救明月,也能救了春儿。”丁成龙问:“有主了吗?”
“去年,庐商集团曾让人找我,说要订一批画作,当时说的金额很大。我再来问问。”孟浩长皱着眉头,这些年来,他的画作只送不卖。这次,他得破自己的这个规矩了。
当天晚上,庐商集团便派人到孟浩长家。一共卖了六十幅画,总额四百二十万元。当来人将支票递给孟浩长并带走画作时,孟浩长沉默着。陈兰看见老师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她劝老师:“画就是给人看的。他们拿去后,会善待的。”
“我不是怕他们不善待。而是我从此就沾上了铜臭了。我这人一生都不谈画价。可是这……”孟浩长站起来轻轻唱道:
“我一生名节,好比南山竹一竿;
现如今,却因了这浪子,全给抛忘。”
钱交上去后,孟明月却并没能出来。朱平打电话给孟浩长,边哭边说:“我就这么个倚靠,你要是不把他给弄出来,我就到百花井去死给你看。”
孟浩长说:“这事,是明月犯了国法。我再怎么弄,也不能违法啊!”
“我不管。我只要明月!”朱平说:“我都是一口气卡在喉咙口的人了,难道我真的死了都没人送终?你孟浩长,就真的不管不问?”
“我哪是不管不问?我不是替他把钱给交了嘛!”
“那也不行。你得把人给弄出来!否则,我就去百花井……”朱平又嚎淘大哭,哭着就挂了电话。
孟浩长一上午都呆坐在书房里。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了。这些年他虽然一直在庐州一中工作,可是对于社会上的事,特别是对于官场,他是从不沾边。但孟明月这事,既然钱交了,仍然不能解决。那么,要解决也只有走官场这条路了。他呆坐着。他一向不愿求人。可是……陈兰见老师一直如此呆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便跑过去跟丁成龙说了。丁成龙说:“我也正在想这事。我来找石子吧!”
丁石子一听父亲说到孟明月,便说这事真的很为难。孟明月的案子是市里挂了号的。国家公职人员,而且是公安系统人员,非法集资,影响极坏。市里主要领导都指示了,要求严肃查处。丁成龙说:“当然要查处,不过,只要不判实刑,人能出来就行。”
丁石子说:“难!”
丁成龙道:“这事我知道难。可是,你孟叔叔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你看看,能不能给他找找人。甚至,包括找找你老丈人。”
丁成龙没说让丁石子去找“冯志国”,而是找他“老丈人”。其实都是一个人。但丁成龙不愿意提这个名字。他想到这个,心里都感到疼痛。可是,冯志国毕竟是市里领导,人脉广,路子多。要是他真的出面的话,事情或许会有挽回的余地。
丁石子想了会,说:“我试试看。这个不能保证。”
过了两天,丁石子打电话给丁成龙,说找了老丈人,没用。老丈人说这事现任市主要领导作了批示,想在市里这一块有什么松动,不太可能。但是,冯志国也给丁石子介绍了省里面的一层关系,让丁石子去找省高院的副院长。并且冯志国强调说这副院长平时也喜欢诗啊词啊的,好风雅。丁石子就想现在不都在流行送画送玉吗?就请孟叔叔送幅画给这副院长,保不准这事能成。
丁成龙与孟浩长说了,孟浩长又是一声叹息。
但孟浩长还是挑了五幅画,请丁成龙送给丁石子,请他去找高院的副院长。丁石子展开画卷一看,果真都是好画。孟浩长的画,没有俗味,一看就雅洁。他想起小时候经常看见孟叔叔坐在井台上,看桂花,画桂花;还有那画室里四季飘散的墨香,他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骨头里都清洁的人。可现在为了儿子,他也得……丁石子将其中的两张画送给了高院的副院长。副院长一见,顿时兴奋得脸色通红。他指着落款对丁石子说:“浩长先生的画,千金难求啊!我这一下子得了两幅,真是天大的喜事。省城收藏界,有人将浩长先生的画作为镇室之宝。我这有两宝了,大吉,大吉!”
事情自然是办成了。孟明月因有自首情节,且全额退款,认罪态度良好等,被免于刑事处罚。公安局给了他一个行政撤职、记大过处分,党内开除党籍。同时,他被调到市看守所担任一般民警。
就在事情全部结束后,陈春回了一趟百花井。陈春特意到孟浩长和丁成龙家里,感谢两位伯伯。那天中午,陈春陪陈健康喝了杯酒,又将一张存有她工资的卡放在母亲的枕头下,然后便离开了。
半个月后,陈健康和耿丽萍才从陈兰那里知道:陈春已经上了紫蓬山,正式出家为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