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开会的时候,孟金生就预感到情况不妙,只想等赵进泉的报告上来之后,再想办法去处理,没想到今天上午就出事了。
那家拆迁公司居然不顾一切地进行强拆,与居民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所幸他和县里的几个领导及时赶到,并下令维持次序的警察不得还手,才没有使事态进一步恶化。饶是如此,事情影响之恶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一到那里,就立刻被愤怒的居民包围起来,不管他怎么向居民解释,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人群中不断有人朝他投掷瓦片和碎砖头,最后还是在十几个警察的保护下,这才脱离了险境。回到车上后,他第一时间就命人将那家拆迁公司的老板抓起来,并调查是谁要拆迁公司去强拆的。
调查的结果是,拆迁公司今天一早得到县里的电话,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要求拆迁公司不计一切后果强行拆迁。电话是从县政府拆迁办打出去的,可拆迁办的几个人说,那时候他们都没有上班呢。
他一再强调,等处理好问题之后,再做被拆迁户的下一步工作。什么人敢那么大胆,居然下那样的命令?
凡是有办公室钥匙的人,即使没到上班时间,都能进去打那个电话。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排查,有两个拆迁办公室的人无法证明有人打那通电话的时候,他们在什么地方。那两个人很快被公安和纪检组成的临时调查组控制了起来,面对调查组的询问,他们除了说不知道外,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还没等调查组对那两个人进一步询问,孟金生就接到电话,医院那边出事了。
负责看护罗家贵的那两个人见一夜无事,便松懈了许多。今天凌晨,两人商量着轮流休息一会,大约七点多钟的时候,那个负责看守的人实在忍不住,眯了不到10分钟,睁眼一看,躺在病**的罗家贵居然不见了,那个工作人员吓呆了,正要到处去找。这时,过来一个护士,对那工作人员说道:“罗主任去检查身体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回病房!”
一听是去检查身体,那工作人员便不起疑,仍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守着。一个半小时以后,那个工作人员想想不对劲,便去医生那里问,医生告诉他说,罗主任根本没有检查身体,不过,有人看到罗主任一大早出院,被一辆黑色的小车接走了。
那工作人员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向孟金生汇报,私下里打电话给派出所,要他们出动警力寻找。一直找到午后,有人在河西的一个垃圾处理站内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辨认,就是从医院里失踪的罗家贵。
那两个工作人员心知再也瞒不下去,忙电话向孟金生汇报。
接完电话之后,孟金生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坐下来抽了一支烟,打电话叫调查组先把拆迁办的那两个人放了,但要密切注意他们的行踪。不消说,罗家贵从医院离开后,去拆迁办打了那通电话,接着被人杀了。
一个小县城,接连发生那么多起命案,究竟是什么人在作祟?
孟金生忍不住想起了胡志雄,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胡志雄出狱开始的。他很想和那位亲手抓捕的黑社会老大谈一谈,探一下对方的虚实。要知道,他以县委书记之尊,去和一个黑社会老大单独见面,一旦被某些人知道,又会掀出多么大的波澜呢?
没想到,他的秘书回来对他说,胡志雄不想和他见面,还要秘书带给他几句话,他听完那几句话,顿时觉得内心深处有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隐隐地,他似乎对胡志雄有了另一种看法。
之前他只知道胡志雄是一个会利用法律漏洞和手段的黑社会老大,县里好几次想对其进行抓捕,都因证据不足而无可奈何。那一次抓捕成功,也是在某些人配合下,才当场抓住胡志雄的现行,判了其12年。
受那件事的影响,后来的一些黑社会老大,也都注意和某些腐败官员拉好关系,为人处世更加圆滑,行事也更加隐秘。县里的几次扫黑行动,抓的都是小鱼小虾,进去不过一两年就放出来了。
县里的治安就那样,大事没有,小事不断。有些官员不愿意多事,只要不捅到上面去就行。而且在拆迁等某些方面,当政府不好直接出面时,有些官员还请黑社会势力协助。随着社会的发展,很多问题都成了一种潜规则,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没人会那么傻,去干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早已经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有着一双黑手在幕后操控着,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人的影子。从利益方面去考虑,那几个人都有可能。可凡事都要证据,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谁都无法确定。
那个躲在幕后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么多人,不就是想隐藏得更深么?
他的第二支烟刚吸完,正要起身,办公室的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三个人,为首一个人问道:“你是高云县的孟金生书记?”
这是他的办公室,外人进来的时候,最起码要先敲门,在没有得到他许可的情况下,是不会有人敢冒然闯进来的。
他似乎认得其中一个人,好像是市纪委那边的,在这样的时候,这些人找上门来,准不是什么好事。
当下,孟金生的心一凛,站起身坦然问道:“我就是,请问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为首那个人说:“我们是市纪检的,我们接到举报,怀疑你去年与高云县工业园的一桩违规用地有关,请接受我们的调查!”
孟金生顿时懵了,去年县工业园的那桩违规用地,涉及到县土地局和其他几个主管部门,市里派了人下来调查,该撤职的撤职,该处分的处分,都已经了结了的,怎么现在又翻案了?更何况,那宗案子和他并无多大的关系,身为县委书记,还在市里被点名批评了呢!
想到这里,他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晃,险些坐在椅子上。他扶着桌子,平静地对说道:“好,我接受你们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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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见那人从身后拿出一把开山刀,忙一把推开身边的许由庚和张永建,快步迎向那个人。
那个人朝胡志雄举起开山刀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以往只要他拿出凶器,面对的那些人不是转身逃跑,就是跪下来求饶。他突然想到,今天要“做”掉的人,是本县赫赫有名的黑社会老大,是从刀丛中滚爬过来的,见了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呢?
就是那一丝疑惑和一秒钟不到的念头,注定了这个人的命运。
胡志雄飞身上前之后,左手托住对方那只持刀的手,只一扭,便把刀给夺了下来,随即飞起一腿,准确地踢在对方的腹部。
那人闷哼一声,身体像沙袋一样费了出去,从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化作一团血雾,在阳光的映射下,呈现出触目惊心的红色。
胡志雄并没有停,在踢飞一人之后,身体一转,已经到了另一个人的面前。那个人的刀刚从身上拿出,只觉得眼前一晃,接着脖子上一阵冰凉。锋利的刀锋映出了他那双惊恐的眼睛,他吓得脸色惨白,手中的刀已不自觉地滑落在地。
这几下兔起鹘落,许由庚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胡志雄说道:“你回去对你们老大说,叫他派有本事的人来,告诉他,能杀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那个人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紧张地转身跑开,可还没等跑多远,只听得一声枪响,那个人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护着公安局副局长朱玉华,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当看到胡志雄手中的开山刀时,忙齐刷刷地将枪口对准了他。
胡志雄扔掉开山刀,冷冷地望着朱玉华说道:“听说你现在是公安局副局长了,可惜我没时间去拜访你!”
那个被胡志雄提出老远的人,已经被几个警察抓住,很快押上了停在路口的一辆警车。
朱玉华走上前笑道:“早就听说雄哥的身手不错,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胡志雄说道:“朱局长,想杀人灭口的话,得找一个好的地方,这么多人看着呢!”
朱玉华笑道:“对付那些持刀危及他们生命的暴徒,我们都会一律予以击毙!”
胡志雄说道:“可是他刚才只是想逃走,手上并没有刀!”
朱玉华往前走了几步,低声说道:“可是我们都看到,刚才那两个人想杀你!”他接着大声道:“这两个人想杀你,不可能没有原因的吧,雄哥?”
胡志雄说道:“很简单,因为有人想我死!”
枪声将远处喧闹的人群镇住,一双双疑惑和惊奇的目光投向这边。一个派出所长模样的人带着十几个警察赶过来,不待那两个人问话,朱玉华就厉声道:“肖所长,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那边还在闹,这边居然有凶徒当街持刀伤人?要不是我当机立断下令予以击毙,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胡志雄认得那个人,原来只是派出所的干事,想不到现在都升为所长了。
肖所长不敢分辩,连声检讨安全工作没有做好。
朱玉华接着道:“我看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你要好好查一下,先把当事人带回去配合调查,有什么问题马上向我汇报!”
肖所长朝胡志雄他们几个人看了看,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朱玉华把手轻轻一挥,转身就走。许由庚上前两步大声道:“朱局长,你还没有回答胡老板的问题呢!”
朱玉华听到有人这么说,转身盯着许由庚问道:“你是什么人?”
胡志雄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做生意的,正打算和我合伙开一家汽车美容店!”
许由庚正色道:“不错,我是做生意的,可我学过法律。被你们开枪打死的那个人,之前确实是持刀伤人,但是胡老板的正当防卫行为,已经迫使他放下了凶器,在这种时候,凶犯已经不再具有伤人的行为和动机。在凶犯逃跑的时候,警方应该立即实施抓捕,而不是予以击毙……”
朱玉华冷笑着打断了许由庚的话,说道:“学过几天法律又怎么样?你问问胡老大,他懂的法律还少吗?还不一样坐了那么多年的牢。我告诉你,在高云县,你给我老实一点。跟他混在一起的,如果不识相的话,没有一个会有好结果!”
许由庚气得脸色发青,大声道:“你们这样草菅人命,难道不怕……”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志雄拉到一边,说道:“许老弟,你胡说些什么,朱局长那么做,是为了社会安全,他那种果断执法的行为,应该是要表彰的!”
见朱玉华上了车离开,肖所长走到胡志雄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雄哥,麻烦你们跟我们回去做个调查!”
胡志雄对张永建说道:“你先带两个孩子找个地方落脚,我会去找你的!”
尽管许由庚不愿意,但还是被胡志雄扯着,上了开过来的110警车。张永建拉着两个孩子,呆呆地望着110警车离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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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和许由庚被带到派出所,肖所长很客气地请他们到里面坐下,并泡来两杯茶。肖所长离开之后,进来了两个警员,像例行公事一样边问边记录,整整折腾了两三个小时,问来问去,就是那么几个问题。
许由庚已经按捺不住,生气地问道:“你们到底问完了没有?”
一个警察斜了许由庚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急什么急,如果工作不做好,我们会被领导批评的。”
许由庚问道:“那你们要问到什么时候?”
那个警察说:“说不准,也许几个小时,也许一整天。做工作嘛,不能马虎,得尽职尽责才行!”
许由庚火了,拍了一下桌子,叫道:“你在这里跟我说什么尽职尽责,该你们尽职尽责的时候,你们去哪里了?”
那个警察歪着头,以一种调侃的口吻说道:“凶什么凶,再凶就把你关起来。每个人的分工不同,你懂什么?我们只做该做的事,那些不该做的事,是不会去做的!”
胡志雄冷笑道:“不该做的事情,你们做得还少吗?别人也许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么?去你们所长,什么时候放我们走,给我一个爽快!”
那个警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雄哥,不是我们兄弟有意为难你,上面放了话下来,不到五点钟,不让你们离开。你看看,还有三四个小时,就当是在我们这里做客,等时间一到,我们两个也好向上面交差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我们两个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到!”
胡志雄笑道:“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就这么坐着太闷了,你去拿副扑克牌来,我们四个人玩几局,那样时间就容易过得多了!”
那个警察笑了笑,起身出去拿扑克牌,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胡志雄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伸出双手,对准两个警察的后颈用力一击。
闷哼声过后,两个警察的身体软软地瘫在地上。
胡志雄低声对许由庚说道:“来,趁他们不注意,我们混出去!”
胡志雄和许由庚从里面走了出来,派出所内人来人往,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可当他们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从外面进来一辆警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肖所长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胡志雄拍了许由庚一下,叫道:“还不快跑?”
两人拔腿就跑,肖所长跳下车,带着两个警察从后面叫喊着追上来。
离开派出所,胡志雄和许由庚在大街上跑了一阵,见身后的人追得紧,照这样下去,跑不了多远,他们终究会被人抓住。他看准左边一条胡同,转身冲了进去,不料却与里面跑出的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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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慧原先做服务员的时候,对茶艺有一定的了解,经过两天的茶艺培训,便完全能够上手了。无需刘昌仁安排,她就进一叶飘香茶楼当了一名初级茶艺师。
她是有任务的,所以从进茶楼的第一天开始,就留心观察老板娘孟姐和来往的客人。刘昌仁告诉过她,三楼以上是贵宾室,而贵宾室的后座,才是茶楼的秘密之处。
三楼的贵宾室,不要说像她这种只在大厅服务的初级茶艺师,就是一般的客人,也不允许上去的。两天过去了,她并没有什么发现,也没有见到那位气质逼人的老板娘。
进不了贵宾室,就无法知道里面的秘密。要等刘慧进入贵宾室去服务,最起码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刘昌仁等不得,所以他要刘慧尽快认识在贵宾室服务的茶艺师,交一两个朋友,也许在聊天的时候,能知道点什么。
可是这一点也行不通,在贵宾室服务的茶艺师,没有人愿意和这个新来的人说话,更别说交朋友了。
第四天中午,大厅经理叫刘慧去二楼的雅座为客人表演茶艺。她一走进那间雅座,就闻到一股酒味。雅座的沙发上坐了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的脸红得像关公,看样子喝了不少酒,另两个稍微要好一点,但也酒气熏人。
刘慧礼节性的介绍完几种茶叶的之后,一个客人选了本地上等的仙枝。她坐了下来,开始为客人泡茶。
茶艺表演是通过夸张地演绎泡茶的程序,从而达到泡茶美感的艺术境界。
绿茶的泡法看上去简单,实则并不简单,先把开水倒入玻璃杯,再把绿莹莹的干茶叶放入玻璃杯,欣赏绿茶在水中的沉浮。若是配合茶艺表演的手法,一粒粒茶叶滑落杯中,旋转、展开,手法速度的快慢、身体的姿势等因素,都能决定茶艺的内涵与美感。
刘慧刚用开水将玻璃杯冲泡过,正要用手去抓茶叶,却见那个红脸的客人从沙发上跳起来,抓住她的手叫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刘慧大惊失色,差点打翻了玻璃杯,霎那间,她也认出这个男人,就是昨天清晨她在医院的住院部里碰到的那个。当时她穿着护士服,见刘昌仁打了一通电话,和一个病人偷偷下楼后,便按刘昌仁的意思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等那个人惊醒过来之后,上前说了“罗主任去检查身体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回病房!”的话,就急忙下楼离开了。后来她听说河西那边又死了人,好像是县拆迁办的什么主任,是从医院逃走的。她不敢问刘昌仁,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没想到才过去一天时间,就被人在这里认出来了。
旁边一个男人赶紧拉住红脸的客人,说道:“齐科长,你今天喝多了!这种茶艺小姐,都是在各家茶楼转来转去的,面熟也不稀奇!要是你愿意的话,喝完茶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千万别在这里乱来。”
被称作齐科长的人坐回沙发上,喷着酒气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今天……没喝多……真的……真的……见过她……”
另一个人偷偷一笑,连声道:“你是没有多喝,没多,没多,总行了吧?这样的小姐嘛,其他地方多得很,走,我们现在就去!”
两个人一左一右搀起齐科长,离开了雅座间。
等那三个人离开后,大厅经理从外面进来,关切地问道:“他们没怎么你吧?”
刘慧紧张地摇了摇头,刚才被齐科长那么一说,吓得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在一些娱乐场所,很多醉酒的客人对服务小姐动手动脚,是很正常的。她原来做沐足小姐的时候,经常碰到那样的客人。
她低声说道:“经理,我想请假回去休息一下!”
大厅经理见她脸色苍白,还以为真的被客人吓坏了,便安慰道:“那好吧,你回去休息一下!”
刘慧离开了一叶飘香茶楼,立马就给刘昌仁打电话,把刚才的事说。刘昌仁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看,你就不要去上班了,这几天也尽量少出门,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挂上电话,刘慧打了个的士往住处赶,刚下车,就见两个男人迎上来,其中一个对她说道:“刘小姐,刘总叫我们来接你!”
想到这些天接连死人的事,刘慧警觉地问道:“他要你们接我去哪里?”
那个人说:“去他的办公室,其他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刘慧一听情况不妙,心知这一去必定凶多吉少,稳定了一下心神,低声说道:“我大姨妈来了,你们在下面等,我上楼换一下!”
不料那个人说道:“刘总叫你赶快去,要不你到前面超市买一点,等到了那里再说!”
刘慧点了点头,跟着那两个人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就在前面那人打开车门的时候,她突然拔腿就跑。
那两个男人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追上去。
刘慧跑进了一条窄小的胡同,那胡同宽不过两尺,像她这种瘦小身材的人容易通过,后面那两个大个子男人就困难了。
她跑过了胡同,向另一条宽一点的胡同跑过去,离胡同口还有几米远时,从外面冲进来两个男人。她闪避不及,猛地撞在第一个男人的身上,被弹到地上。
她坐在地上扭头一看,后面那两个人已经追了过来,不顾满身疼痛,爬起抓住那个男人叫起来:“救救我,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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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也不想多事,他们俩身后还有肖所长带着警察追上来呢。他正要继续朝胡同里跑,不料那个女人从地上起身后却紧紧地抓住他,并且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顺着那女人的目光朝胡同里望去,见两个那人正朝这边追出来,当下心中一凛,来不及多想,抓起那个女人半提在手里,朝那两个男人迎了上去。
那个女人见他这样,吓得对他又抓又挠,嘴里不住地喊“救命”。那两个男人似乎惊住了,脚步停了下来,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
就在这时,肖所长已经带着人追到了胡同口,掏出枪来大声喊道:“你再跑我就开枪了!”
那两个男人看到有警察出现,吓得掉头就跑,跑的速度逼追的速度要快得多,转眼间就不见了。
胡志雄停住脚步,把那女人放下,转身道:“姓肖的,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条命早就不属于我自己的了,既然朱局长想要我活,难道你想要我死不成?”
肖所长把枪放回枪套,走进胡同说道:“雄哥,你也别为难我,是上面的意思,不想你到处闹事!”
胡志雄说道:“你拍着良心说句话,我从出来到现在,什么时候闹过?你是明白人,我也不想为难你,不就是要我在派出所里等到5点钟吗?行,我找个地方坐一坐!总行了吧?”
肖所长看了看手表,说道:“行,前面有家茶楼,我们去那里坐一坐,怎么样?”
胡志雄见走不脱,只得点头答应,他对身边那女人说道:“他们走了,你也可以走了!”
那女人哀求道:“让我跟着你们吧,如果被他们撞见,他们真的会杀了我的!”
胡志雄问道:“你欠他们多少钱?用得着那样吗?他们那么说说而已,其实都是吓唬你的!”
虽然此前他手下的兄弟,为了追讨高利贷而追杀欠债人,在抓到欠债人后,也说再不还钱就卸掉一条腿,或是把人装进麻袋扔进江里,但那都是吓唬人的话,从来不会真的那么做,最多用刀子在欠债人的身上画几道伤痕流点血。他们要的是钱而不是命,若欠债人有什么三长两短,钱就没有了。所以,有时候他们甚至还出面替欠债人“了难”,维护欠债人的利益。
那女人摇头道:“我没有欠他们的钱。”
胡志雄接着问道:“那你是场子里新来的小姐?”
每家娱乐场里都有小姐,有些小姐是自愿的,而有些小姐是被人骗来的。当那些被骗来小姐得知即将开始的工作是“卖**”后,有的便会寻思逃走。胡志雄原来当老大时,有场子里跑了小姐,他也派兄弟出去追过。一般情况下,把小姐追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个半死,接着找几个兄弟**,并把**的场面摄下来,有那东西在手里,不怕小姐不就范。
那女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道:“不是!”
胡志雄连问了两次都没问对,便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那女人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因为……因为我知道他们的秘密!”
听完这句话,胡志雄笑了笑,人世间的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秘密泄露而危及自身时,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杀掉知道秘密的人,保住秘密不被泄露。
那女人的手机响了,她惊恐地看了一下来电,忙掐掉了。
胡志雄问:“谁来的电话?”
那女人低声道:“刘老板!”
胡志雄继续问:“哪个刘老板?”
那女人说道:“是天宇房地产公司老板!”
胡志雄大惊,天宇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就是刘昌仁,刘昌仁会有什么秘密被这个女人知道,而要杀人灭口呢?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老实回答:“我叫刘慧,原来在豪门贵族沐足城上班的,后来被刘老板看上,他给我……”
说到后面,她就没有说下去了。
胡志雄越听越心惊,豪门贵族沐足城是汪积德开的,他早就知道汪积德和刘昌仁的关系不错,有些生意都是合伙做的。这个叫刘慧的女人原先在那里上班,后来被刘昌仁看上,花钱包了起来。这年头,很多有钱的男人在外面包养女人,并不足为奇。令他心惊的是,刘昌仁究竟有什么秘密让这情妇知道了,以至于要杀人灭口呢?
肖所长走过来对刘慧说道:“你说刚才逃走的那两个人要杀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跟我去派出所说清楚。”
胡志雄想到,要是让肖所长将刘慧带回派出所,以刘昌仁和汪积德的势力及关系,很快就会知道,也许还没等她离开派出所,就已经被人灭了口。在国内的很多地方,死在派出所内的人还少吗?
他当即说道:“肖所长,别听她瞎说,可能她和刘老板之间有什么误会,刘老板是什么人?真的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吗?”
肖所长说道:“我觉得还是带回去问清楚比较好!”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好对不起了!”胡志雄一说完,突然出手制住肖所长。胡同口的那两个警察见情况突变,忙拔出手枪。
胡志雄大声说道:“你们要想肖所长没事的话,就别乱动!”
“你们不要乱来!”肖所长对那两个警察说完,接着对胡志雄说道:“雄哥,你认为你们可以跑得掉么?”
胡志雄说道:“高云县虽然不大,但要藏一两个人,还是不难的!肖所长,麻烦你送我们走一程!”
他说完,拖着肖所长朝后面退去。那两个警察把枪抓在手里,远远地跟进来!
刘慧见情况变得这样,不知道如何是好,呆呆地靠在墙边看着他们。许由庚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还等什么,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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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东的一家居民楼内,胡志雄和许由庚坐在一张实木长沙发上,刘慧就坐在他们的对面。他们挟持住肖所长走了好几条胡同,见那两个警察没有跟上来,找个拐角的地方将肖所长打晕,冲出胡同打的士来到了这里。
几天前,胡志雄见那边要拆迁,便来这里租了房,原想过些天再搬过来,想不到现在就用上了。
刘慧的脸色还是因害怕而发白,畏惧地看着他们。
胡志雄递一支烟给许由庚,见他不接,便自己点燃,猛吸了几口,对刘慧说道:“刘昌仁在县里是个手腕通天的人物,相信你也清楚。你幸好遇上我们,要是被那个所长带了去,说不定那两个想要杀你的人,就找上门了。”
许由庚说道:“胡老板,你也别说得那么恐怖,肖所长想带她去,也是要弄明白是谁要杀她。那个姓刘的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在派出所杀人吧?”
胡志雄冷笑道:“难道你没有看到,那是朱局长是怎么在我们的面前开枪杀人的?这年头,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事。”
许由庚说道:“胡老板,我不想和你争这些,还是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胡志雄望着刘慧:“你到底知道他们什么秘密?”
刘慧用纸巾擦了擦泪水,低声把昨天在医院和今天在一叶飘香茶楼里发生事情都说了。许由庚听着,脸色也渐渐变了,他问道:“他让你去当服务员,就是想弄明白那家茶楼里的秘密?”
刘慧点了点头。
胡志雄略有所思地说道:“拆迁办那个姓罗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灭的口。”
许由庚说道:“他们为什么要杀那个姓罗的人呢?”
胡志雄说道:“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许由庚说道:“听说高云县这段时间总是莫名其妙地死人,该不会和他们有关系吧?”
胡志雄说道:“杀人总是有原因的,和他们有没有关系,现在说这话还早了点。”他看了刘慧一会,拿出手机拨通了刘昌仁的电话。
电话一通,那边立马就有人接了,刘昌仁的声音显得非常焦急:“喂,是雄哥吗?你们在哪里?”
胡志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情妇灭口,她知道你哪些见不得人的事?”
电话那头的刘昌仁干笑了几声,说道:“你信她胡说?那个臭婊子趁我不注意,偷了公司一些内部资料,想要我给她200万。我也没想过要杀她,只叫人把她和资料追回来……”
对话的时候,胡志雄把手机的免提打开,以便让旁边的两个人都听清楚。刘慧正要张口争辩,被胡志雄用手势制止。
胡志雄问道:“你昨天为什么从医院把那个姓罗的人接走?”
刘昌仁说道:“雄哥,昨天一大早,罗主任打电话给我,要我开车去医院接他,我接了他之后,把他送到西门大桥底,就离开了。至于他是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
胡志雄问道:“你为什么叫你的情妇去一叶飘香茶楼当服务员,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刘昌仁说道:“一叶飘香茶楼的老板娘姓孟,那女人的长相和气质,真的没法说,我叫那女人过去的目的,不就是想摸摸老板娘的底细,好找机会下手吗?雄哥,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刘昌仁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我在别人面前胡说,在你雄哥的面子,可不敢乱来!雄哥,你们在哪里?我派车去接你?”
胡志雄说道:“我们在去派出所的路上,我和肖所长约好了见面的!”
刘昌仁说道:“雄哥,你别瞒我了,肖所长就在我边上呢。他说你从派出所逃走,在一个胡同里遇到了那个女人,后来就和那女人一起走了。他带人过来调查我和罗主任的事,我真的很冤枉,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怎么敢做那样的事呢?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胡志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精明人,好了,不说了!”
刘昌仁急道:“雄哥,你什么时候把那女人给我,如果她把那些公司的资料……”
刘慧忍不住叫起来:“他说谎,我根本没有拿他的东西……”
胡志雄连忙把手机挂了,生气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他骗我么?用得着你出声?”
许由庚说道:“胡老板,那个姓刘的不肯说真话,你就是再说下去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
胡志雄说道:“刘昌仁一定知道她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也许他现在正找人商量,用什么办法把我们三个都给做了!许老板,没想到把你牵扯进来了,真不好意思!”
许由庚说道:“你打算怎么办?”
胡志雄说道:“只要保住这女人没事,我们就没事!你们留在这里,我出去一下!”他想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会给你们带吃的东西回来,你们千万不要出去。说不定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找我们!我一个人出去,就算被他们发现,逃走也方便!”
说完后,他起身出门。走出了门口,朝四周警觉地看了看,下了楼梯,出了后门,穿过几条巷子,来到一条小街上,用手机打张永建的电话,可语音提示对方已经关了机。现在是什么时候,有手机的人怎么无缘无故地关机呢?
他正要到一家日杂店买烟,手机却响了,是刘昌仁打来的。他走到一旁接听:“刘老板,还有什么事?”
刘昌仁说道:“雄哥,你我认识那么多年,都不是外人,有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和兄弟们过不去么?”
胡志雄说道:“如果你不打这通电话来,也许我会认为那个女人说谎,可是现在,我相信她说的话。刘老板,这事醉鸡知道么?”
刘昌仁说道:“雄哥,你应该知道他和我的关系。现在可比不得从前,有时候我们也是身不由己。雄哥,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你总不能太为难兄弟们吧?醉鸡他们几个人好容易达成意向,想让你重新做老大,听说醉鸡为了劝你,把手指头都剁了,可是你居然不给他们面子……”
胡志雄说道:“那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刘昌仁说道:“雄哥,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让兄弟们太为难,否则撕破了脸,谁都不好看!”
胡志雄冷笑道:“想不到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一点就不了解我,我胡志雄什么时候被人吓倒过?”
电话那头的刘昌仁意识到说错话了,忙说道:“雄哥,算我求你,行么?”
胡志雄笑道:“刘总,有这么求人的么?”
刘昌仁哀求道:“雄哥,只要你把那女人给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胡志雄说道:“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你。要我把那女人给你,行!你先从东门大桥跳下去,怎么样?”
刘昌仁继续哀求道:“雄哥,你不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也应该看在你那几个兄弟的面子上。算是帮帮我,求你了,雄哥!”
他说最后那两个字时,明显带着哭腔。
胡志雄存心想捉弄一下刘昌仁,可是眼下容不得他多说,因为他看到一辆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车内走出了一个他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