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

第十一章 兄弟开出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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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招商局局长张先华约了旅游局局长郑泰民等几个人,在一家特色餐馆里啜了野猪肉,几个人都喝得醉熏熏的。

郑泰民想去找地方按摩一下,可张先华想去唱歌,便提议去紫罗兰夜总会,说那里的环境不错,小姐也很漂亮,只要小姐愿意,跟老板林秋生打声招呼,就可以把小姐带出来过夜。

其他人听张先华那么说,也都提议去卡拉OK。

张先华拿出手机,当着大家的面打了一个电话,定了包厢。又打了一个电话,叫司机打的士过来帮忙开车。

郑泰民是自己开车来的,说现在不允许酒后开车,万一被交警碰到,凭他的身份,虽然没有什么大事,就怕影响不好。

张先华说没事,现在这时候,交警都已经下班了。要是还担心的话,他来开车。

司机来了之后,那几个人分别上了车,朝紫罗兰夜总会而去。张先华开了郑泰民的车,慢慢的在后面跟着走。

郑泰民把头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张局长,听说孟书记被双规了,沈县长去市里还没有回来,现在县里是于副书记主持工作。你说这是怎么了?”

张先华笑道:“管他怎么了?我们只做好份内的事就行,其他的就不用去管了。郑局长,你也别想太多。”

郑泰民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想不行呀,你看看,现在县里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连拆迁办的罗主任都被人杀了。我听说他出事的那天早上,有人从拆迁办打了一个电话,要拆迁公司不顾一切地把房子给拆了,这不明摆着火上加油吗?”

张先华笑道:“你还想不明白吗?是有人唯恐县里不乱。郑局长,反正我们心里明白就行!”

郑泰民说道:“我听说孟书记是因为去年县工业园的那桩违规用地,被人捅上去后,才被双规的。其实那宗案子不关他什么事,都已经了结了的。现在上面有人拿那宗案子出来,明摆着就是整他。他一倒,就是沈县长说了算……你说县里乱成这样子,上面不知道的吗?”

张先华笑道:“郑局长,我看你今晚的酒真的是喝多了。我知道你和孟书记的感情,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可你要搞清楚,你们旅游局吃的是沈县长的饭。打造旅游强县这一块的工作,都是沈县长主持的。”

郑泰民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我也知道沈县长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要不然,全县的工作能抓得那么好?我也是借这点酒劲跟你老弟说些酒话,在别人面前,我可不敢乱说的。否则的话,我这个旅游局长可就干到头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说道:“前段时间不是说香港那边有个大老板要过来投资的吗?怎么现在没有消息了?我正琢磨着等你们招商办的那个项目上马后,求你老弟给引见一下,要那个大老板来投资一个旅游项目呢!”

张先华的眼中掠过一抹阴郁的神色,说道:“那个大老板来考察了之后,本来说是要和县里合作的,可不知道怎么,却被别的地方抢了去。如今每个地方的政府部门,眼睛都盯着那些大老板,用尽一切办法拉他们去投资。而那些做老板的呢?一个个算盘打得很精,哪里实惠就往哪里钻。我们高云县这穷乡僻壤的,除了旅游有点特色外,交通又不方便,产品的生产成本和运输成本都比别的地方高。我们招商局的工作也很难做呀!”

郑泰民连声道:“那是,那是!要不然怎么有人说,全县的精英都在你们招商局呢?你张局长就是一个能人,比我有本事多了!”

开了一段路,张先华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忙把车子停在路边,打开车门下去接听了。

郑泰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支点上火,美美地吸了两口。借着旁边店铺里的灯光,他见张先华在接完电话后,神色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等张先华上车后,他打趣地说道:“你张老弟也真是的,接个电话也要避开我,是怕我知道你和哪个女人有一腿,告诉弟妹吧?”

张先华淡淡地说道:“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在外面有什么女人,能够瞒得过你老哥的法眼?等下我给嫂子打电话,就说我们打麻将。然后要林老板给你找个新来的小姐,怎么样?”

郑泰民笑道:“酒色如双斧砍枯木,今天晚上就别来那个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嫂子对这事管得紧,要是太晚回家,得验证国家公粮呢!”

张先华打了郑泰民一下,说道:“嫂子也四十五六了吧?女人到了这年纪,有的开始绝经了,怎么嫂子对那事还要得紧?”

郑泰民把吸剩的烟蒂丢出窗外,笑道:“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也是最后的疯狂了。听说你老弟也是风流人物,别只顾在外面播种,荒了家里的那块自留地呀!”

张先华说道:“所以说做男人很累,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男人,当点小干部,很不容易的,既要在外面应酬,又不能冷落了家里。”

没多一会,车子开到紫罗兰夜总会的门口,见老板林秋生带着两个漂亮的领班,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张先华和郑泰民走下车,林秋生忙堆着笑容迎上前:“张局长,郑局长,我已经安排好了包厢。”他接着低声道:“昨天我这里刚来了几个漂亮的妹子,等下……”

张先华摆了摆手,说道:“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他们几位了,你帮忙我招呼一下。”他接着对郑泰民说道:“郑局长,我有事先走,改天再好好陪陪你们!”

郑泰民笑道:“张老弟,你就是鸡巴毛卵事多,你人走了,这单我可不买!”

不待张先华说话,林秋生连忙道:“郑局长,今天晚上的活动,由我负责呢!你就放心吧!”

郑泰民下了车,由林秋生扶着进去了。张先华启动车子,朝另一条路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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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丽丽和男友小伟只在乡下姑姑家吃了午饭,赶回县城后,见红旗茶场的几栋职工宿舍都不见了,废墟上围了很多人,还有不少警察,场面显得很乱。

两人都惊呆了,站在路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回家去看看。

她的家也已经不见了,所有的家具都被埋在废墟下面,有几个背着破袋子,手里拿着铁钩的人,正在她家的废墟上寻找着什么。

她大叫着跑上去,在废墟上发疯般地刨着碎砖头的浮土。小伟上前抱住她,低声问道:“你看这里这么多人,家里的那点东西……”

一些捡破烂的和无业游民,就盯着县里的拆迁工作,哪里有拆迁,哪里就有他们发财的地方。前年城西那边拆迁,有一个捡破烂的从废墟下面捡到一个古董花瓶,转手就买了十几万。像这种主人家来不及搬走东西就被政府强行拆迁的房子,更是那些人发财的好地方。这里虽然是县里的贫民区,可还有一些家境不错的人。之前已经有人从废墟里刨出了现金,还有金戒指玉手镯什么的。

胡丽丽哭道:“我妈……我妈留给我的……小盒子……”

一听她这么喊,旁边立刻围过来不少人,纷纷在废墟上扒拉起来。

小伟朝那些人叫道:“你们找什么?找什么?这是我家,是我家的东西!”

没有人听他的话,那些人扒拉得更加疯狂。

胡丽丽一边哭着,一边用力刨,没两下子,手指就刨出血。小伟心痛道:“丽丽,你休息会,我来挖!”

他找来一根棍子,和丽丽一起往下挖。挖了约两三尺深,看到一个被压扁了的红木柜,胡丽丽哭道:“我妈……留给我的小盒子……就在……就在里面……”

旁边的人全涌了过来,将他们两人挤到一旁。有人用铁棍撬开红木柜,从里面扯出了几件旧衣服,还有一床旧棉胎。

一个长方形的老式梳妆盒从旧棉胎中滚落在地,胡丽丽想爬上前去捡,却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像这样的梳妆盒,里面往往藏着主人家最贵重的东西。

胡丽丽歇斯底里地哭喊道:“还给我,还给我……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小伟想上去抢那盒子,却被两个男人推倒在地,还被踢了两脚。

有几个人冲过来,对拿到盒子的那个男人大打出手。那个男人在地上蜷成一团,紧紧地将梳妆盒抱在怀里,任由其他人对他拳打脚踢。只要熬过这一阵,盒子里的东西就是他的了。

其中一个人的脚踢中了那盒子,盒子一下子四分五裂,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除了几张颜色发黄的照片外,就是一把已经断了齿的木梳。

那个挨了打的男人将木梳捡起来看了看,随手扔到一旁,又捡起那些盒子碎片看了看,口中骂道:“妈的,要是紫檀木的盒子,老子被人打几下,还值!就几张破照片和一把破梳子,害老子被人白白打一顿!”

胡丽丽爬过去,捡起那几张照片和那把木梳,紧紧捂在怀中,哭道:“是我妈留给我的,是我妈留给我的……”

小伟的喉咙也是发哽,忍着泪水,扶着胡丽丽挤出了人群。他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胡志雄,却听旁边的人群中有人议论。

“听说雄哥差点被人砍死,还是朱局长及时开枪救了他,后来把他和另一个男的一起带走了了……”

另一个说:“是呀!这胡老大原来那么疯狂,得罪过不少人。在牢里坐了几年,现在一出来,虽然有人还叫他一声雄哥,可比不得以前了,听说想要他命的人还不少呢!”

一个女人说道:“他那种人,连老婆女儿都不顾,活该被人砍死。他们说说,他没有出来的时候,我们这里什么事都没有,从他一出来租住到王嫂那里开始,我们这里就不太平了……几年前县里就把这里规划了,怎么现在才……”

“别说了,那是他女儿胡丽丽,要是传到他的耳朵里,当心你全家……”

那女人一听别人那么说,吓得不敢再往下说了。

小伟扶着丽丽走了一段路,两人在路边的水泥凳上坐了下来,他低声道:“丽丽,现在你家已经……要不先住在我吧,我家刚好有一间空房,怎么样?”

胡丽丽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小伟,我……不想去你家,我想先租个地方住下来,过些天再说!”

小伟见丽丽那么说,只得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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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汤村街。

十几年前,这是一条进老县城的必经之路,背山面河,有两处的坡度很大,地势十分险要。当年解放军攻城,遭遇城内国民党军队一个保安大队和一个营的兵力狙击,两个团的解放军打了两天一夜,伤亡很大,连长都死了两个,就是没能冲上去。后来在一个当地人的帮助下,从侧翼绕过去,直接从一处荒废的防空洞偷偷进入城内,才攻破的高云县城。

高云县自古民风彪悍,土匪层出不穷,建国初期,在县城北面的河滩上,一次性就枪毙了几十个作恶多端的土匪。

味道鲜小饭馆,这里临街背河,虽然门口招牌上的图片很不错,但没有什么特色,所以生意不怎么样,来吃的人也不多。

倪大茂和胡志雄面对面坐在一个小包厢里,两人的面前放着一壶茶。他原来是王小虎手下的得力干将,当年胡志雄被抓的时候,他也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两年。出来后便干了正道,现在是一家车辆租赁公司的老板。

倪大茂低声说道:“雄哥就是雄哥,连派出所长都不放在眼里,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吗?你也不想一想,带着那女人,能躲得了多久?”

胡志雄说道:“你都知道了?”

倪大茂用茶壶给两人的杯子加上茶水,说道:“高云县就这么大,发生一点事情,用不了多久,全县城就知道了。半个小时前,醉鸡手下的人从我那里弄走了几台车,说是找你!我去城西那边办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要是被醉鸡手下的人找到,就麻烦了!雄哥,你和醉鸡那么多年的感情,为了一个女人和他闹翻,不值得呀!”

胡志雄喝了一口茶,说道:“没有什么值不值的,只要我认为是对的,我就去做!”

倪大茂说道:“我听说你差点被人砍,是朱局长救了你!”

胡志雄笑了一下,说道:“还不知道是谁救了谁呢!”

倪大茂说道:“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胡志雄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说道:“谢谢你的好意,等我走了之后,你可以去对醉鸡说,在这里见过我!”

倪大茂诧异道:“为什么?”

胡志雄说道:“没关系,你告诉他就行!你还是可以告诉他,我想约他见面,时间地点由他定,但只准许他一个人来!”

倪大茂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他?”

胡志雄说道:“我觉得还是有人对他说比较好!”他点燃一支烟,抽了几口,问道:“生意还可以吧?”

倪大茂说道:“马马虎虎过得去,反正现在都是混日子!”

胡志雄笑道:“现在大家都在混日子,包括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问题是要看你怎么混。倪大茂,好好做你的生意吧!”

倪大茂说道:“雄哥,我真的想帮你。前天我去找过周律师,可是他说你出来后并没有联系他。”

周律师是县里鼎鼎有名的大律师,曾经是长源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法律顾问,帮胡志雄解决过不少法律方面的问题。胡志雄当年的案子,也是他做的辩护律师。在公诉人起诉胡志雄的贩卖毒品、故意杀人伤人、逼迫妇女卖**、私藏枪支、聚众赌博、非法囚禁、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八项罪名中,有几项罪名被他以证据不足反诉成功,最后,胡志雄以私藏枪支、非法囚禁、涉嫌故意伤害、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的四项罪名,被判了12年。前两项罪名,只要有一项罪名成立,胡志雄的生命就走到尽头了。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他是胡志雄的救命恩人。

胡志雄入狱后,周律师去监狱探望过他。在监狱的会客室里,他问周律师为什么要那么帮他?周律师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不过他后来听说,周律师从此不再做律师了,也不知为什么。

胡志雄说道:“我不想连累他!”

倪大茂问道:“为什么?”

胡志雄将吸剩的烟头丢到地下,用脚踩灭,说道:“按照刑期,我还有几个月才能出来,现在我突然被释放,是有人想我出来。正如我所想的那样,从我出来的那天起,高云县就接连不断的出事,你知道为什么?”

倪大茂摇了摇头,一副很茫然的样子。

胡志雄说道:“你最好不要知道,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好了,我还有事,你走吧!”

倪大茂说道:“你去哪里,我送你!”

胡志雄用手机打了张永建的电话,不料接电话的是另一个人,对方说是交警,刚刚出了一起车祸,这手机是死者身上的。

他挂上电话,骂道:“妈的,你们也太狠了,非要逼着我杀人吗?”

倪大茂问道:“雄哥,发生了什么事?”

胡志雄说道:“没你什么事,你回去吧,记得我说过的话!”

他说完,出了小饭馆,拦了一辆的士,上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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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坐着的士在县城内转了一个圈,买了一些吃的东西,换了另一辆的士,来到他租住的地方,一进屋子,见里面没人,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带她去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稍后联系。

“妈的,这个许由庚!”胡志雄气得把那袋吃的东西扔到地上,如果那个叫刘慧的女人有什么意外,他一定饶不了这个姓许的。他虽然和许由庚认识那么久,可一直没有电话联系过。第一次见面时,许由庚给他的那张名片,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他正要出门,手机响了,是汪积德打来的。

“雄哥!”汪积德说道:“有什么要求,你直接给兄弟我打个电话来就是了,还叫人家倪老板转什么呢?”

胡志雄说道:“我遇上他,就叫他转了!时间地点你定了没有?”

汪积德说道:“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一叶飘香茶楼二楼的云雾山雅间见面,你看怎么样?如果你不放心,时间地点由你定也行!”

胡志雄说道:“算了,就那里吧!”

一个小时后,胡志雄来到一叶飘香茶楼,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了云雾山雅间的门。汪积德坐在沙发上,旁边有一个茶艺小姐正在沏茶。

见到胡志雄后,汪积德从沙发上起身,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雄哥,你来了?请坐!”

胡志雄走了进去,在汪积德对面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他那仍包扎着的手指,说道:“我真为你那根手指感到不值!”

汪积德挥了挥手,要那茶艺小姐走了出去,才说道:“雄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兄弟,对不对?”

胡志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这铁观音不错!”

汪积德的脸色一漾,说道:“雄哥,我是真心想你做我们的大哥!”

胡志雄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厉声道:“你们是存心想害死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汪积德问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胡志雄说道:“说吧,是谁想让我提前出来的?”

汪积德似乎愣了一下,说道:“这事我也觉得奇怪,本来你还有好几年才出来的,有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你马上要出来了,叫我去接你,我还不相信呢。后来我问了监狱那边,才知道你真的要出来了,所以那天我去接你!”

胡志雄说道:“就在我出来的前两天,余爱仙死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汪积德说道:“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是警方说她确实是自杀的!”

胡志雄冷笑道:“我进去的这些年,她一直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在这个骨节眼上自杀?”

汪积德说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知道她和很多男人都有一腿。那样的女人,不值得你雄哥为她留恋!”

胡志雄说道:“每年我生日的时候,她都会去那里面见我,偶尔也和我说一些县里的事。你说有很多男人都和她有一腿,包括你在内吧?”

汪积德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说实在的,那个女人在**确实是个尤物。我看到她和那么多男人都那个,所以我就……”

胡志雄说道:“毕竟是我雄哥的女人,谁都想用一用,对吧?”

汪积德说道:“在这件事上,我对不起你,你想怎么处置我,尽管说!”

胡志雄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片刻,汪积德接着说道:“雄哥,算我求你,把那个女人给我!”

胡志雄用手抱着头,低声问道:“醉鸡,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你赚下了多少家底?有没有5000万?”

汪积德缓缓说道:“算起来差不多!”

胡志雄把身体往后一躺,说道:“你也知道我当年是什么样的,可到头来还不是变成这样子?你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汪积德说道:“雄哥,我知道你当年的财力不比我现在差,也许你在里面呆久了,不知道现在的社会形势。你看看现在县里那些当官的,只要是局长以上的,有几个人少于千万身价的?你别看我们现在做点什么生意,可一半以上都要花在那些人身上……”

胡志雄笑道:“你总算说了一句真话,继续说下去!”

汪积德说道:“跟那些当官的人打交道,虽然很累,但没有办法。别看有的人官不大,可权力不小。我们这些人,平日里看上去很风光,可在他们面前,有时候得装孙子。这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要想办成什么事,必须得找他们。那些家伙一个个的胃口大得很,不喂饱他们,是不行的。别的不说,就拿你的事来说吧,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提前出来,但我心里明白,一定是有人想你出来。后来大头虎打电话给我,说有人打电话给他,让你出来仍然做老大。为这事,猪头春、鸡巴生、大头虎和我四个人商量了一个晚上。”

胡志雄说道:“你的意思是猪头春和鸡巴生也许也接到了那个神秘的电话?”

汪积德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没有想到,你一直不愿意当老大,可是有一天,我又接到一个电话,要我们逼你当老大!”他看了看还未伤愈的手,说道:“所以我不惜砍手指来逼你!”

胡志雄说道:“就凭一个陌生的电话,居然能令你们那么做?”

汪积德说道:“雄哥,你有所不知,虽然我们几个在道上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有时候也身不由已,现在做点生意也不容易,靠硬来是不行的,得拉着有权的人入伙才行。有他们罩着,生意才做得平稳。不说别的,就拿鸡巴生的场子来说,随便一个有点权力的人,叫几个人到里面去玩,免房费不算,有时候连叫小姐的费用都不给。你看大头虎和那个姓万的家伙那么好,还不是看上那家伙是县长的老婆舅?那些当官的家伙,别看平时和我们称兄道弟,关系好得不得了,可要是有什么利益冲突的话,翻起脸来跟翻书一样。这些年来,我们也没少干缺德事,刀把子都攥在别人的手里,随时都可以把我们变成第二个你……”

一个电话就能让汪积德他们几个人乖乖听话,那打电话的是什么人呢?胡志雄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打电话给你们的是什么人?”

汪积德说道:“我们当然想过,可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人,他把我们过去的那些底细摸得一清二楚,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听!”

胡志雄笑道:“这就不足为怪了!”

汪积德说道:“如果你安安心心的当我们的老大,我们几个也不会那么累。也许嫂子也不会……”

胡志雄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人要我重新当你们的老大?”

汪积德的脸上一红,说道:“我们也想过,那个人无非是想统一利用我们几个资源!”

胡志雄说道:“恐怕不止是这些,如果他只是想利用你们的资源,只要一通电话就行了,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汪积德说道:“其实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我猜来猜去都猜不到!”

胡志雄说道:“要是这么容易猜到的话,你就不是汪积德。”

汪积德嘿嘿笑着,连连说道:“那是,那是!”

胡志雄说道:“那个女人我暂时不能给你,等事情完全龙明白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如果我真的当了你们的老大,就成了一个被别人操控的傀儡,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像狗一样被人使唤的?”

汪积德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胡志雄说的最后那句话,分明是在讽刺他们几个人,他把头往后一昂,摸了摸头顶那道刀疤,沉声说道:“想当年,我们几个跟着你混的时候,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好几次差点连命都没有了,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胡志雄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害怕?”

汪积德说道:“不知道,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心底感到害怕!”

胡志雄笑道:“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们怕什么?”

汪积德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

胡志雄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汪积德用带着一种悲伤的语气说道:“雄哥,你从后门走吧!”

胡志雄起身问道:“前门是什么人?”

汪积德的眼中出现泪光,说道:“我来的时候,大头虎就对我说了,在门口安排了人,如果你从前门出去,就意味着我和你谈崩了,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大哥,我们几个也不再是你的兄弟!雄哥,我真的不想那样,求求你……”他说到最后,几乎要跪下来。

胡志雄抓起汪积德,摁到沙发上,惨然笑道:“你终于说出这样的话了,很好,很好!我今天给你一句话,如果我从后门出去,我就不是胡志雄。”

说完之后,他大步走了出去。

汪积德的身体如触电般从沙发上弹起,愣了片刻之后,又重重地倒塌在沙发上,烂泥一般瘫软着,口中喃喃道:“你这是何必呢?何必呢……”

却说胡志雄出了云雾山雅间,正要下楼,从旁边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这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粉红色低领休闲装,领口处那一小片如雪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沟壑,不由得不让人联想翩翩。这种三十多岁的漂亮熟女,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更是女人中的极品,尤其是那一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最能勾走男人的魂魄。可是,当他们四目相对时,这女人眉宇间流露出一种与众不同的高雅气质,令胡志雄那胡思乱想的念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女人上前几步,挡在胡志雄的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胡志雄停住脚步,说道:“别人都叫你孟姐,可是你的年纪并不大!”

他早就听汪积德说过这个女人,所以才这么肯定。

孟姐笑了一下,说道:“人家爱怎么叫那是人家的事,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叫什么倒无所谓,只要不是侮辱人格的,都行!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几十年光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问题是要看每个人怎么过,才算不枉此生。”

胡志雄微微一愣,刚一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孟姐实在不简单,说的话都与一般人不同。看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具有很深的哲理性。高云县那么多女人,能够说出这番话的,又有几个呢?

他说道:“我和你并不熟。一个女人挡住一个陌生的男人,对那个男人说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孟姐笑道:“我和你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早就知道对方,所以我们并不陌生,你说对吧?”

胡志雄被孟姐这么抢白,只得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孟姐接着说道:“若是对别人,我绝对不会这么说,但是你不同,我相信你能听得懂!”

胡志雄正色问道:“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算不枉此生?”

孟姐说道:“很简单,活得自由自在,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社会就行!”

胡志雄的眼神顿时变得深邃起来,沉声问道:“你认为我现在活得怎么样?”

孟姐说道:“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吗?”

胡志雄说道:“没有!”

孟姐转身道:“如果你想逞匹夫之勇,不管你身边那些需要你帮助的人,那就请你从楼梯走下楼,然后走出大门。否则,就请跟我来!”

胡志雄说道:“我不会从后门溜走的!”

孟姐的头都未回,说道:“没有人让你从从后门溜走,我只想请你喝杯茶,怎么样?”

望着孟姐那迷人的背影,胡志雄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当胡志雄跟着孟姐从二楼直接走上三楼的时候,汪积德从云雾山雅间内走出来,见胡志雄消失在三楼的楼梯口,他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疾步离开了茶楼,上了停在旁边的车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说道:“果然不出黄县长所料,孟姐已经插手这件事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就是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来搅这趟浑水,我立刻安排人去查,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弄清这个女人的来头,你们先不要惊动她!”

汪积德说道:“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早知道就不提前把他弄出来了!”

电话那头厉声道:“出来又怎么样?还不是随时都可以要他的命?”

汪积德连声说道:“那是,那是!这次就算你不说,我们几个也有想法把他做掉。不过,我认为要想做掉他,最好不要这么蛮干,得想办法让他死得名正言顺,你看怎么样?”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下之后就挂了。

汪积德低声诅咒了几句,将手机扔到身边的副驾驶位置上,启动车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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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跟着孟姐在上了三楼,进了一间布置得很简洁与典雅的房间。房间并不大,也就二十几个平方,两边的墙上各挂着西方的油画,正前面是办公桌,桌子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文件,侧面有一张红木雕花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套功夫茶的茶具,从房间的摆设和空气中**漾的香味看,这里并不是待客的茶室。

孟姐在一张铺着羊毛毯子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轻声对胡志雄说道:“你是第一个进入我办公室的外人!”

既来之则安之,胡志雄坦然地在孟姐面前的沙发上坐下,说道:“女人的办公室就是与众不同,有一种很奇怪的香味。”

孟姐有些得意地说道:“是毕扬,英文名BIGAN,1981年由名牌服装设计师毕扬设计发布和冠名,是目前世界上最昂贵的香水,有浓郁而神秘的东方香味。我这一款1987年的极品珍藏,全世界还不到20瓶,目前的市价是每每盎司一万二美金。不要说全市,就是全省,恐怕只有我这里才有!”

“你果然是一个与众不同饿女人!”胡志雄说道:“如果你仅仅想请我喝茶的话,还是下一次吧,我还有事!”

“不急!”孟姐手法娴熟地泡了两杯茶,说道:“这是上等的普洱,好几千块钱一斤的,你试试和高云县的茶有什么不同?”

胡志雄笑道:“亏你还是开茶楼的,这普洱是发酵型的茶,而高云县的茶则是绿茶,两者属于不同的品种,各有不同的味道,怎么比?”

孟姐端起小茶杯轻呡了一口,说道:“不错,两种茶叶是不同的味道,可是很多人却无法品得出来!”

胡志雄说道:“不可能,只要是喝茶的人,没有品不出来的!”

孟姐的俏眉往上一挑,接着用高云的绿茶泡了一小杯,将两杯茶摆在一起,说道:“那你现在品品看,两种茶分别是什么味道?”

胡志雄端起两杯茶,一口一杯喝了,两种**流过他的喉咙,他只觉得有些涩涩的,却又有种截然不同的香味,他舔了舔嘴唇,实在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得说道:“我是个粗人,平时有茶就喝,根本不懂得品茶。刚才喝的这两杯,只觉得味道不同而已,也不知道好坏,你这茶给我这样的人喝,实在太浪费了!”

“你是个很实在的人!”孟姐微笑着说道:“来我茶楼喝茶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正懂得品茶的呢?喝茶是要心态平和,没有杂念,细细品味的!”

胡志雄起身道:“我真的没有时间坐在这里陪你喝茶!”

孟姐正色道:“你知道为什么项羽那么英雄的人物,最后只落得在乌江边自杀,而刘邦那种街头流氓,却成了汉高祖?”

胡志雄按捺着性子说道:“我没什么文化,不懂那些大道理,你对我说了也是白说!”

孟姐说道:“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要想和他们斗,绝不能只逞匹夫之勇,而要学会用脑子。你以前都知道如何不让他们抓到你的把柄,最后好容易把你抓个现行,却也只判了12年。要知道,凭你的所作所为,判个20年都不为过!”

胡志雄的脸色一变,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我的过去那么清楚?”

孟姐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朋友!”

胡志雄冷笑道:“我从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没有朋友了!”

孟姐说道:“不,你还有很多朋友,只是性质不同而已。就拿我们来说,是暂时合作的朋友!”

“合作?”胡志雄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我们合作什么?”

“8年的牢狱生涯,让你的人生观改变了许多,所以你出来后和他们格格不入。”孟姐说道:“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要你重新当老大?”

胡志雄说道:“我想过,可没想得明白!”

孟姐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很简单,你的那帮兄弟都很精明,如果你当老大的话,一旦出什么事,所有的罪名都加在你一个人头上,到那时,你就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只怕这辈子都将在监狱里度过了!”

听孟姐这么一说,胡志雄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问道:“有这么严重么?”

孟姐笑道:“一个小小的县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了那么多事,死了那么多人,你认为不严重?”

胡志雄想了一下,问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做?”

孟姐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他们的老大!”

“为什么?”胡志雄大声道:“我也怀疑他们要我当老大是不怀好意,所以财坚持不当的,没想到你也要我那么做?”

孟姐说道:“与其身处逆境,不如主动出击,要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就只有当他们的老大,你才会明白!”

“你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茶楼老板!”胡志雄问道:“你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么?”

孟姐摇了摇头,说道:“别忘了,我们是朋友!”

胡志雄说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孟姐起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枪来,放在茶几上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为了高云县的几十万老百姓,我希望和你合作!这支枪你带在身上,也许有用得着的时候!”

胡志雄看到枪柄上那一串编号,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抓起枪,做了几个漂亮的持枪动作,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可别想怎么摆布我。你应该知道,在高云县,我要想弄把枪防身,并不是件难事!”

孟姐轻声说道:“我知道。可是那些都是黑枪,上不了台面的。你现在面前的这把枪,是公安局副局长朱玉华的配枪,是一次他喝醉酒之后来我这里喝茶时掉的,他来找过,可我没告诉他枪在我这里!”

胡志雄说道:“你私藏别人的枪支,就不怕犯罪?”

孟姐笑道:“我这是替他保管!到时候他还得感谢我呢!”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接着说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从前门走!”

胡志雄约莫着在这间办公室里呆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汪积德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就表明早做了准备,以他们对他的了解,那些守在门口等候他的人,一定不会轻易离开。

孟姐看出了胡志雄的疑惑,说道:“如果你现在打电话给他,要他来接你,我想他一定很高兴!”

“为了高云县,我同意和你合作!”胡志雄收起茶几上的那支枪,拿出手机打了汪积德的电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直觉告诉他,这个女人不是普通人。为了自己,为了高云县几十万百姓,按她说的去做,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