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高云第一家酒楼,胡志雄并没有去公安局认领张永建的尸体,而是来到周律师的家里。
对于胡志雄的到来,周律师深感意外。两人坐下后,周律师说道:“雄哥,我已经不当律师了。”
“我知道!”胡志雄说道:“我今天来的目的,除了感谢你当年帮我打了那场官司外,还想问一些问题。”
周律师说道:“说吧,只要我能够帮你的!”
胡志雄一五一十的把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都说了,最后说道:“他们怎么能够那么做,这不是明摆着想逼死人吗?”
周律师说道:“你也许不知道,现在是领导规划,国家补偿,虽然是野蛮了一点,但是上头认可的,这个新名词叫行政强拆,既然是强行拆迁,死人的事情可以看作是意外,政府部门会作出相应的赔偿,你们就是告到北京去也没有用!”
胡志雄忿忿不平地说道:“再怎么样,上头不可能默许他们逼死人吧?就算拆迁的时候死的人是意外,可张永建一个人好好的进公安局,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我只想替他讨个公道!”
周律师扶了扶老花眼镜,说道:“朱局长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法医已经做出了死亡断定。他们既然那么做,肯定早就做了多方面的准备,你就是怎么告都没用。更何况,人都已经死了,闹来闹去,我看也闹不出一个好的结果来,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不要再折腾了,还是想办法替那两个孩子多弄点赔偿金才是。”
胡志雄没想到周律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原想周律师会帮他出主意,如何从法律的角度去替死人申冤的。他问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一直都没回答我,今天你无论如何要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要帮我?”
周律师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初我作为你们公司的法律顾问,我当然有义务为你打官司。”
胡志雄说道:“我很清楚我当时的情况,极有可能会被判死刑,可是几场庭审下来,我居然只判了12年有期徒刑。”
“本来我不愿意说,今天既然你问了,我只好告诉你。”周律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人帮了你!如果没有他在背后出力,我就是再有本事,能够保住你的命,就相当不错了。”
胡志雄问道:“谁帮了我?”
周律师说道:“是孟书记!”
胡志雄惊道:“怎么会是他?”
周律师说道:“你是县里的黑社会老大,孟书记抓你是理所当然。可是你不知道,孟书记经过暗中调查时发现,你虽然是黑社会老大,可并不是材料中说的那么罪大恶极,你每年捐助那么多经济困难的学生,还帮助过那么多生活困难的人。孟书记对我说,看一个人是好是坏,主要是看他对社会的贡献和危害有多大。从2001年开始,你已经改邪归正了,你挂着黑社会老大的名,却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很多案子其实和你并无直接关系,都是你的那些手下人在胡搞,罪名却要你一人承担。但是法律无情,你聚众斗殴、故意伤人、私藏枪支,这几项罪名还是属实的,只是罪并没有那么大,判你12年也是在情理当中。”
胡志雄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我死,是孟书记帮了我?他凭什么要帮我呢?”
周律师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他既然做了,就肯定有他的理由。”
胡志雄问道:“那你为什么在打完那场官司之后不做律师了呢?”
周律师惨笑了一下,说道:“当初我学法律的时候,是想用法律来维护社会公理,可是我越来越感觉到,权钱这两个字,完全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那些无钱无势的人,只能受人欺负,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有人说,当律师好呀,不管官司输赢,都有钱拿!可是律师也是人,也是有良心的,看着那些孤儿寡母的在你面前哭天喊地痛不欲生的样子,你能无动于衷?那些坐在审判席上的家伙,大多是认钱不认人的,案件还没有开始审问,也没有庭外和解的程序,判定的结果就出来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律师,我算看透了,也心寒了!”
胡志雄说道:“恐怕还不止这些吧,一定是有人不相你再当律师了,对不对?”
周律师说道:“雄哥,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说。看在我帮过你的份上,不要再逼我说了好不好?”
胡志雄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你是有儿子和孙子的人,我能理解你!”他起身道:“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他走到门边,回头道:“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本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他们不让,非逼着我当老大,我同意了!”
他看到周律师的脸色徒然一变,便微笑着出了门。
从周律师家出来,他的心沉重得像铅块,尽管从周律师的脸色上,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应,可他依然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已经知道,能够令周律师那么忌惮的,并不是官场上的人,而是像他这样的黑道人物。
那个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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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从周律师家出来,还没有回到车上,王小虎就来电话了,问他和朱局长谈得怎么样。他平淡地说道:“也没怎么样,你带上几个人,去公安局把张永建的尸体领出来!”
王小虎似乎很吃惊:“怎么了,雄哥?”
胡志雄说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王小虎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我把尸体直接送到殡仪馆去,怎么样?”
胡志雄说道:“先叫几个人在县政府门口的大街上搭一个大灵棚,上面写‘沉冤待雪’四个大字!用木板架一张床,尸首就放上面,用白布盖着就行!另外准备些金银香纸,我想拜一下他!”
王小虎说道:“雄哥,你这么做,好像有些不妥吧?这不摆明着要闹事吗?朱局长怎么说?”
胡志雄大声道:“我做事还需要他同意吗?你是不是我的兄弟,如果是我的兄弟,就按我说的去做,出了什么事我一个人承担!”
王小虎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胡志雄上了车,开车来到城东的布匹市场,扯了几丈白布,来到小伟家。是小伟的父亲开的门,见了他之后,亲热地叫了一声“亲家来了,快请屋里坐!”
丽丽和小伟正陪着张雨张林兄弟俩玩,见他进门后脸色不对,忙上前问道:“爸,发生什么事了?”
胡志雄低声说道:“丽丽,别怪你爸,你爸生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丽丽已经预感到事情不妙,大声问道:“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呀!”
胡志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小伟的父母,将目光定在张雨张林兄弟俩身上,哑声说道:“每年县里拆迁都要出事,那不关我的事,可是这一次,他们实在太过分了。王嫂死了,你妈也死了,都死得不明不白,我忍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甚至还想要我的命,我都忍了。我答应过他们,让他们的爸平平安安回家,是他们让我食言,是他们逼得我无路可退。丽丽,你知道吗?你张叔是冤死的,一个好好的人,就这么白白地死了,还要我去公安局领尸体。你说,我能怎么做?”
他拉着张雨张林兄弟俩的手:“来,我们走!今天,你胡叔叔要为你们兄弟俩去讨个公道!”
张林似乎吓坏了,大声哭起来。
丽丽上前扯住张林叫道:“爸,你就能不能冷静一点,把孩子都吓哭了!”
“你要我怎么冷静?”胡志雄说道:“再冷静下去,说不定连你也会……”
他将张雨扯出门外,从旁边拿过一块白布,披在张林的身上。在高云县,带白布上人家的门是犯忌的,所以他把白布放在楼道里。
张林怔怔地看着胡志雄,怯怯地问道:“我爸……我爸真的……”
丽丽追到门口叫道:“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我没说不让你去讨公道,你要是这么去闹,后果怎么样,你想过没有?”
胡志雄说道:“在来的路上我就想过了,他们那么逼我,不就是想我去闹吗?我干脆大闹一回,也算遂了他们的心愿。大不了再进去个几年,那又怎么样?”
丽丽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在逼你?”
胡志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你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斗呢?”丽丽说道:“他们既然那么逼你,肯定有他们的算盘,你若真的那么做,不就被他们利用了吗?王嫂,张叔,还有我妈,他们都死得不值!你明白吗?”
小伟和他的父母呆呆地看着这对父女俩争辩,谁也插不上话。
胡志雄撕下一条白布扎在腰间,语气有些平静地说道:“丽丽,你听我说,我并不是胡闹。从我出来后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是针对我来的。我必须要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和我过不去。之前我已经去过周律师家了,也清楚在我们国家,合理上访是受法律保护的。我知道上访没有用,那些王八蛋早就有了对策,我就是要让全县人都看到,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死在公安局……”
小伟上前道:“要不,我和丽丽都陪你一起去?”
胡志雄看着丽丽,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今天不是星期天,你不是在县城一小当老师的吗?怎么没有去上课?”
小伟说道:“上次丽丽出事的时候,就请了半年的假,求别人帮忙代课的呢!”
他并没有说真话,一个星期前,校长就找丽丽谈了话,说是局里的意思,让她先休息一阵子。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是让她下岗。这件事丽丽没有对父亲说,怕他去闹事。从小到大,她只知父亲是个满身江湖味,蛮不讲理,四处惹事生非的黑社会老大。
胡志雄对丽丽说道:“你上次被撞伤了头,医生要你多休息的,休息半年也好,等完全恢复了就去上课!”
丽丽勉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胡志雄说道:“走吧,还等什么!”
小伟的父母将他们送出门,两人的眼中尽是担忧之色,不知道他们几个人一去,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有小伟和丽丽在一起,老两口好歹有些安慰,但两颗心依然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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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强是在孟金生被双规后回到县里的,他首先就召集几个县领导和拆迁办的人,开会研究拆迁贫民区的事。所谓的开会研究,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其他几个人只有点头同意的份。
研究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就六个字:加快拆迁工作。
上面的指示一下,下面就忙活开了。县里动用了大批的警力和安保防暴人员,确保拆迁工作的进行。
在抓了十几个想“闹事”的“刁民”后,再也没有人敢阻拦轰隆隆开进去的拆迁机械。只消两个多小时就全部拆迁完毕,连路边那些生存了二十几年的梧桐树都砍了,整成了一块空****的大平地。
沈瑞强对这种强制性拆迁的结果很满意,当天晚上就在高云宾馆宴请那帮得力的手下,以庆祝第一步工作的成功。
按他规划蓝图,贫民区应该建成县里首屈一指的商业圈,以促进当地商业的发展。这些计划他已经向市里的某位领导当面回报过了,并得到那位领导的赞赏。他之所以那么做,完全是有底气的,只要上面的领导高兴,就算弄出再大的动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针对商业圈的规划,开展一系列招商承建工作了。不过,还有一项工作要做,就是今年的旅游文化节。
早在两个月前,有关旅游文化节的相关工作,就已经提上了日程。只是由于近段时间县里连连出事,才被迫终止了。
孟金生一倒,整个高云县就是他沈瑞强一个人的天下,连暂时主持县委那边工作的于光耀,也跑来向他祝贺。人逢喜事精神爽,面对那一大帮频频敬酒的手下,他显得很豪爽,到后来,平素酒量不小的他也感觉喝多了几杯。宴会散了之后,张先华开车带他出了县城,来到距离县城不远的一家度假村。
随着高云县旅游的不断开发,游客逐年有增无减,这种农庄式的旅游度假村也多了起来,而且各有各的特色。
进了一间布置得很奢华的房间后。张先华扶沈瑞强到沙发上躺下,并端来一杯水。
“张局长!今天晚上有什么特色?”沈瑞强眯着眼睛问。张先华认识他才一个月,就把他这个县长的脾气和爱好摸得很透,他没有太多的爱好,就喜欢女人那一口。每次酒足饭饱之后,总能整出个新花样出来。不管是县内的县外的,还是国内和国外的,而或是良家少妇和纯情女大学生,高矮胖瘦,他都玩过了。玩了那么多女人,多少也有点心得,他把那些玩女人的经历写在日记本里,打算老了退休之后,没办法再在女人身上纵横驰骋时,拿出来好好回味一下。
张先华把水杯放在沈瑞强的面前,有些神秘地说道:“沈县长,不急,先醒醒酒。老辈人不是说什么酒色如双斧砍枯木吗?得让你的酒劲过去,去掉一斧头才行。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得慢慢玩才有味,你说是吧?”
沈瑞强嘿嘿地笑了几声,说道:“你这么会办事,要是把你调到市里去,用不了两年,你一定爬到我上面去了!”
张先华笑道:“沈县长,你这是挖苦我吧?我服侍你一个领导还服侍得不过来呢,哪还有本事去市里服侍那些大领导呢?只要把你服侍好,我就满足了。”
沈瑞强喝了一口水,说道:“你真会说话!我打算让黄副县长提早退休,你来接替他的位子,你看怎么样?”
张先华笑道:“沈县长,你可别抬举我了,我这个招商局长干得好好的,没想过求你帮我挪个位子。你要是觉得我不会办事,干脆把我赶到乡下去算了!”
沈瑞强说道:“你小子的肚子里有什么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以为文教是清水衙门,比不得你那招商局?”
张先华说道:“这不明摆着的,还用得我说吗?县里的招商工作一向都是你主持的,工作能够做得那么好,全都是你的功劳,我这不是在拍马屁呀,很多人都那么说呢。说你的思想观念超前,有开拓精神,最难得的,是你的魄力。有说真的,要是几天见不到你,我心里就不踏实。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就喜欢在你手底下跑跑腿,让我去搞什么文教工作,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算我求你了,沈县长,你就放过我吧!”
“看你说的!好像我要和你过不去似的!”沈瑞强斜躺着说道:“我可告诉你,我们县里虽说是旅游强县,可这文化还得搞上去。现在国家越来越看重地方文化的建设,也在逐步加大这方面的专项资金,市里也有想法,要大力挖掘本土的特色文化,共同打造好文化旅游这块牌子。我们县的古文化有多深厚,你肯定比我清楚。只要能弄点什么名堂出来,还不够你小子捞的?我可告诉你,我在邻省有一个朋友,也是副县级,就是专管文教这一块的,你猜猜他一年能捞多少?”
张先华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我可不好猜,就拿我们县来说,一个副县级干部,一年能捞个百把万,就算不错了!”
沈瑞强轻蔑地扫了张先华一眼:“我可告诉你,他去年一年就捞了上千万。不说别的,我就说一件事,他打个报告上去,说什么要搞个古国影视城,以促进县里的文化建设,张口就要两千万,上面给拨了一千万,加上县里的自助资金,不少于一千五百万。他张口就吞了三分之一。单这一项就进了五百万,还不包括别的文化项目资金。这些都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实际上恐怕还不止那些。这年头,只要和上面领导的关系拉好了,什么事都不用愁,明白吗?”
张先华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副县长的胃口实在太大了。他这个招商局长在招商项目上,虽说能够通过各种手段捞一点,可也没有那么大胆,一个上千万的项目,捞个二三十万,就相当不错了。那个所谓的古国影视城,他去玩过,表面上看上去很华丽,确实像走进了古代的城镇,占地面积也很大,可那些房子都是泥巴和竹子搭成的,钢筋水泥用得并不多,整个影视城的建筑成本估计花了不到四百万,能够支撑个两三年就算不错了。影视城建成之后,有没有剧组来拍戏,或是几年之后那些房子倒了,就不关那个副县长的事了。说不定县里换了领导,看上那块地皮,将影视城一拆,另一个项目就上马了。如今那些当领导的,想着法子拆了建,建了拆,要不然的话,那些钱是怎么样像水一样流进领导的口袋的?大官发大财,小官发小财,管事一点的人,都能捞上一点,只要大家高兴,上下和谐,何乐而不为呢?
他给沈瑞强点上一支烟,小声问道:“沈县长,你是说真的?”
沈瑞强嘿嘿笑道:“你心动了吧?不过我可得告诉你,所有的报告和资金批示,都得过我这一关,你小子可别有什么小九九!”
张先华笑道:“我哪敢呀?我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是孙猴子,你就是那法力无边的如来佛,我怎么跳都跳不出你的手掌心的。沈县长,要真那样的话,那我在这里可先谢谢你了,我一定忘不了你对我的好!”
沈瑞强说道:“光我一个人没有用,常委里面的那几个人,你还得去走动走动。到时候开会研究时,我也好说话!”
“一定,一定!”张先华慌忙不迭地回答。
沈瑞强喝了一杯水,抽了一支烟,感觉酒劲渐渐缓和了,便坐起来问道:“今天晚上又有什么新的花样?”
张先华看了旁边的一扇木质雕花小门一眼,神神秘秘地说道:“沈县长,等下你进去就知道了!”
沈瑞强起身道:“还用等一下吗?我现在就想进去。不过,我可把丑化说在前头,你今天晚上要是不能给我变出点新花样来,刚才说的那事,就当我没有说过!”
张先华躬身上前扶住沈瑞强,轻声道:“沈县长,我没有别的本事,但这一点能耐还是有的,你就放心吧,今天晚上包你满意!”
沈瑞强瞪着眼睛问:“真的吗?我现在的品味可是越来越高了的哦!”
张先华说道:“今天晚上的货色,绝对够品味!我可是为你足足准备了一个月的呢!”
“不会吧?”沈瑞强拍了拍张先华的肩膀,说道:“不管多长时间,只要你有这个心就行了!”
他说完后,朝那扇小门走过去。从张先华那献媚的眼神中,他知道今天晚上的货色肯定不同一般。
张先华见沈瑞强走进了那扇小门,便侧身从另一扇门出去了,他已经服侍好了沈县长,接下来该轮到自己的享受了。
却说沈瑞强进了那扇小门,见里面的灯光有些昏黄,**漾着几许暧昧的色彩。房间并不大,但布置得很有品味。正中间有一张红木雕花大床,**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袭半透明的真丝睡衣,背对着他。那若隐若现的如雪肌肤,那恰到好处的曼妙曲线,无不展露着女性无穷的魅力,就像一双无形的手,正急切而热情地向他发出召唤。
不消细看,凭着多年的经验,他就知道躺在**的是一个人间尤物。心中暗道:张先华这小子真会办事。
当**那女人转过头来时,沈瑞强惊呆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怎么……怎么会是你?真的……是你?”
那女人娇笑一声,声音如画眉一般轻柔动听,令沈瑞强再一次醉了,他借着几分酒意,慢慢走上前,喃喃地说道:“真的是你,我以为是在做梦呢!”
那女人轻启朱唇,柔声道:“听那位姓张的领导说,我是你的梦中情人,是真的么?”
沈瑞强连声道:“是真的,是真的!”
前些时候他和张先华一边沐足,一边聊天看电视,当时电视上正播放一部时下很火的古装电视剧,他笑着对张先华说,电视里面的小姐不怎么样,倒是那个小姐身边的丫鬟不错,看那脸蛋,那身材,是人间极品呀。导演不让这样的女人当主角,肯定是眼光有问题。张先华说如今各行各业都有潜规则,娱乐圈内的潜规则更是厉害,一定是那个女的没有让人“潜”够,空有一张好脸蛋和一副好身材,委屈当个丫鬟呢。他呵呵笑了几声,随口说这些年阅历过的女人不算少,要是什么时候也和那样的极品女人“潜”一下,就算不枉今生了。
没想到张先华把这事记在了心里,而且着力去办了。这小子,真会替人办事。
他坐在床边,伸出手抚摸着这女人的背脊,尽管隔着一层薄薄的真丝睡衣,但他仍能感觉到肌肤的柔嫩和滑腻。
这女人伸出手,慢慢解开睡衣上的衣带,渐渐露出那一身那凹凸分明玲珑剔透的身材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口渴,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感觉胸口闷得慌,有一团火在里面烧得正旺。
这女人的眼睛盯着他,眼神里面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他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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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强彻底清醒过来,是第二天早上,他一看放在床头边的手表,已经是9点多了。要不是想到上午还有会议要开,他真的想抱着这尤物好好再睡上一觉。折腾了一个晚上,使他觉得身子发虚,躺了好几分钟,才缓过劲来。
这女人仍眯着眼沉浸在睡梦中,一个晚上的疯狂令她身疲力竭。沈瑞强穿好衣服,低头在这女人的脸上亲了一口。不亏是演员,懂得如何进入角色,昨天晚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呻吟,都那么的令人销魂,令人难以忘却。不像他以前阅历过的那些女人,不是十分做作,就是生硬得让人感觉是在犯罪。
洗簌完出门,见张先华就坐在沙发上,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沈瑞强出来,张先华忙起身,躬身上前说道:“沈县长,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早餐!”
早餐就放在茶几上,一钵子人参炖麻雀,一杯牛奶,还有两个煎鸡蛋。人参具有温补元气,益气固脱的功效,而麻雀则能提气还阳、滋补精血、壮阳固肾,至于牛奶和鸡蛋,则是最好的饮品早餐。
趁沈瑞强吃早餐的时候,张先华低声道:“沈县长,她今天还要去横店那边拍戏的,要不我先亲自开车送她过去,等戏拍完后再接回来?”
他从沈瑞强出来时望向他的眼神中,就知道沈瑞强对他昨天晚上的安排很满意。他接着打开手机,让沈瑞强看里面的几张女人的照片,这几个女人,有的是二三流的歌手,参加过一些选秀节目后出名的,有的则是在某个电视剧中露了脸的新人。他低声道:“这几个人我都联系了,我想今年我们县里的旅游文化节,把她们请过来,你看怎么样?”
他早就打听过,影视界的当红女星,大多已经半老徐娘,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潜”过,再“潜”起来,实在没有什么味道,况且要价太高,他承受不起;至于那些影视新人,只要承诺在即将拍摄的电视剧中让其当主角,就能摆平,而且“潜”起来,也懂得如何去迎合男人。一流女歌手的要价同样很高,而且轻易不被人“潜”,他只好盯着二三流歌手想办法。只要能够出台演唱,在出台费不低的情况下,偶尔献出肉体,还是有人愿意干的。
沈瑞强瞟了几眼张先华的手机,等吃完了早餐,用纸巾抹了嘴之后,才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办事还不错!”
辛苦那么久,张先华要的就是这句话。其实沈瑞强并不知道,两天前,他在横店那边的一家酒店里,和这女人谈完条件之后,当场就把这女人给“潜”了。
替领导办事,也不能亏待了自己,这就是张先华的做人原则。
沈瑞强离开这家农庄,赶回县政府,刚进办公室,秘书就敲门进来了,低声说道:“沈县长,于书记他们已经在小会议室里了,就等你过去!”
沈瑞强没有好脸色地说道:“知道了,我等下就过去!”
他这个秘书姓徐,师范学院毕业,去年市里在招录公务员的时候录取的,是市里某位领导的侄子,为了和那个领导拉好关系,他便要了过来,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当秘书,以显示对那个领导的亲近。也许是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徐秘书的书生气还挺浓,做事很呆板,要不是看在那个领导的面子上,他早就调徐秘书去乡下教书了。
坐下来喝了几口茶之后,沈瑞强想起一件事,问道:“徐秘书,我放在桌上的那份文件呢?就是市里下达的所属各县开展基础文化建设的那份……”
徐秘书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说道:“刚才于书记过来问今天会议的事,说是关于文化建设方面的,有份市里要传达的文件在你这里,我见你还没有回来,就把那份文件给他了!”
“你怎么……”沈瑞强压抑住心头的怒火,说道:“行了,没事了,你出去吧!”
他从市里回来时,带了几份文件,其中的这份文件中夹着市里领导对高云县商业圈建设报告的批示,那份报告是他个人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搞的,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这件事。报告中有些建筑项目内容和资金数据是不能对外公开的,为了应付县里的其他几个领导,他另外准备了一份报告,就放在他随身带着的公文包中。如果那份报告不让其他人知道的话,但就上面拨下来的1000万专项建筑资金中,他至少可以截留300万,眼下被徐秘书这么一搞,他可就捞不到多少好处了,白白损失几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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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开车,拉着小伟和丽丽,还有张雨张林兄弟俩,准备直接去县政府门前的大街,看王小虎的灵堂布置得怎么样了。
车开不久,他就接到汪积德打来的电话,问怎么回事,说王小虎带人在街上搭灵堂,和公安局派去的警察差点冲突起来。
“是我叫他那么做的!”胡志雄说道:“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和猪头春呢,多带些兄弟去,把阵势搞大一些。哦,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找到那个女人和姓许的没有?”
汪积德说道:“还没有,那两个人好像已经离开了高云县。”他停了片刻,接着道:“雄哥,我听说死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兄弟……”
胡志雄打断了汪积德的话,说道:“但他是我的朋友,我答应了那两个孩子,会让他平平安安回家的,可是他居然莫名其妙地死了。你跟了我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我说话不算话过?这事是他们搞出来的,我今天只要他们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你还当我是你老大,废话少说,直接带人过来。出了什么事,我会承担后果!”
说完后,他就把电话挂了。丽丽见他父亲的神色很镇定,这种镇定在她记忆中从未有过。她有些愣愣地看着父亲的侧脸,依稀发现,她的父亲和原来不同了。这种不同,也许是从出狱之后那天开始的。
车到东门桥头,小伟叫胡志雄停车,让一个和小伟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上车,小伟介绍说,这是他高中时候的同学,叫孙浩,现在是省里某个报社的记者。像上访那样的事情,有记者在旁边,政府部门的人就不敢乱来。
胡志雄有些感激地看了小伟一眼,想不到他这个未来女婿,考虑问题还是蛮周到的。、
孙浩朝胡志雄笑了一下,对小伟说道:“你这么急的叫我来,是不是有什么好的新闻向我爆料呀?”
胡志雄说道:“我的一个朋友被带进公安局做笔录,结果他们怀疑他在公安局的临时羁押室里杀了另一个人,在审讯的过程中把人整死了。我那个朋友跟死者不熟,根本没有恩怨,而且他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下岗工人,又不是什么专业杀手,怎么有可能在公安局内杀人,这不是笑话吗?”
孙浩说道:“这段时间高云县老是死人,公安局也不知道怎么查案的,就只知道胡搞,拿人命不当一回事。我听说现在基层的一些领导,全然不把上面三令五申放在眼里,为了利益置民生于不顾……”
胡志雄说道:“我今天是去抬尸上访,是替那个朋友喊冤的。现在那些当官,要是真的按上面说的去做,他们怎么捞钱呀?你呀,还年轻,很多事情都不明白!”
孙浩说道:“我看抬尸上访没什么用,国内现在很多地方都出现类似的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这些年来,各种各样上访的事还少吗?就算上访到北京,又有什么用呢?中国目前信访体制的天然祸害,就是你告哪个单位,最后落到哪个单位为你解决;你告谁,最后落到谁为你解决;原发地在哪儿,解决也在哪儿。这就是中国‘冤案累累’却解决不了的真正根源,也是层层举报腐败不仅没有结果,反而遭遇打击报复的根子。上边不直接解决,推给下边,下边本身就是腐败的源头,也是冤案的制造者,他们能够解决什么?你敢重复上访,就该挨打,甚至被送进精神病院关起来。”
当记者的就是不同,见多识广,几句话就切中要害。胡志雄承认这姓孙的记者,说的也是事实,但那些都是没有能力没有靠山的人,政府部门的人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但是他不同,在高云县,他是名人,手下有那么多兄弟,好歹还有些势力。说得简单点,他是一个能够让某些领导头疼而又无可奈何的人。更何况,他今天这么做,除了要为张永建讨一个公道外,最重要的是,他要试探一下各方面人物对这件事的态度。因为他要想办法查出,那个一直躲在幕后的人到底是谁。
过东门桥没多久,见前门堵着很多车,还有警察在维持次序。路中间站了一排手持盾牌的防暴警察,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人墙。胡志雄将车子停在路边,沉声说道:“我们走过去!”
那些警察和行人见一个腰间系着白带的男人带着两个身穿重孝的孩子,后面还跟着两男一女,所有的目光都定在他们身上。有认得胡志雄的人低声向旁边的人解释:“那是雄哥,看他今天这个架势,一定是去闹事的,听说他手下的兄弟在县政府门前的街上搭了一座灵棚,还把死尸放在里面,今天有好戏看喽!”
穿着便服的派出所肖所长上前堵住他们的去路,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雄哥,大家都是熟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坐下来商量的,死的那个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干嘛这么替人出头?你要是这么闹,我们领导的脸上过不去,到时候你手下的那些兄弟吃亏,可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胡志雄说道:“我和你们朱局长谈过,可没谈得拢。是他教我这么做的!”
肖所长惊道:“我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教你那么做呢?”
胡志雄低声道:“难怪你只做个派出所所长,你想想,如果我这么一闹,他把我抓了,就可以再立功了,明白么?”
肖所长若有所思地点头,似乎明白了一点,他问道:“雄哥,你这么闹,不正中他的圈套么?对你有什么好处?”
胡志雄笑道:“我敢说,他今天抓不了我,不信你瞧就是!”
肖所长说道:“我得到的上级指示是不让你们过去闹事,雄哥,你可别让我难做!”
胡志雄拍着肖所长的肩膀,笑道:“如果我今天不过去的话,你这个所长就做到头了,你信不信?”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后面又来了几辆车,都是面包车,从车上下来几十个人,汪积德和吴笑春走上前,对胡志雄说道:“雄哥,我们来了,其他的兄弟陆续赶到,你说怎么办?”
胡志雄点了点头,转身低声对肖所长说道:“你想想,如果我们在这里一闹,上面怪罪下来,这黑锅还不得有人背吗?你放我们过去,放心,我今天不是去闹的,只是上访而已!”
肖所长说道:“要上访,你们可以去信访局那边,没有必要到县政府门口去上访呀!”
胡志雄说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傻到去信访局那边,让你们当皮球踢吗?肖所长,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让不让我们过去?”
肖所长说道:“要是我让你们过去,那个黑锅还不是要我来背?”
胡志雄说道:“如果你在这里,这个黑锅自己是来背,要是你不在这里,黑锅自然由别人来背了,而你呢,最多被上面骂几句,弄个办事不力处个分什么的!这种事情,还用得着我来教你吗?”
肖所长走到另一边对,那两个副所长说道:“他们不听劝告,我去向朱局长当面汇报情况,你们在这里现场指挥,听着,绝对不能放他们过去,但是千万记住,不要把是闹大了!”
说完后,他快步朝后面走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胡志雄对汪积德和吴笑春说道:“这么多兄弟聚集在一起,我怕他们会借机给我们戴上什么非法的帽子,你们叫大家县散了,不从正街过去,可以从小巷子里穿过去吧!”
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朝胡志雄走过来,为首一个说道:“你是胡老大吧?我是县信访局长,听说你要聚众上访?为什么不去我们那边?”
胡志雄说道:“去你们那边有用么?”
信访局长说道:“你是上访人,我们是信访局,国家规定上访是要去信访部门的,要文明上访理性上访,我们信访部门在接到上访之后,会按照有关程序去处理的。至于你说有没有用,谁都不敢打包票,国家设立信访部门,就是帮助上访人解决问题的。”
胡志雄说道:“你跟我打这些官腔的目的,无非是不让我到县政府门口去上访喊冤。别欺我不懂法律,那你告诉我,国家那一条明文规定,上访非得去信访部门?喊冤不能够去政府门口?你今天要是哪够拿得出来,我就跟你去信访局,怎么样?”
信访局长的脸色一变,说道:“你这不摆明要想闹事么?”
胡志雄质问道:“这是一个身为信访局长说的话么?我什么时候要想闹事了?你说要文明上访理性上访,我什么时候不文明,什么时候不理性了?我要是不理性,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你在这里说话么?你们派这么多警察在这里阻止上访户上访,又是什么行为呢?”
信访局长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脸色铁青地转身走开,那几个人也跟着离去了。
汪积德兴奋地说道:“雄哥,我算白跟了你这么多年,今天总算见识到你的厉害了,三言两语就把信访局长给打发了!”
胡志雄说道:“那是他们理屈。”
有几个年轻人拿着摄像机和一些小仪器朝这边走过来。小伟对胡志雄说道:“他们几个也是我的同学,要利用网络进行现场直播,在广大网民和社会舆论面前,政府部门是不敢胡乱动用警力的。”
“很好!”胡志雄忙吩咐汪积德,要派几个人保护那几个年轻人的安全,以防到时候场面混乱时,有人会趁机抢夺他们手上的机械。接着,他展开手里的白布,咬破手指,用鲜血在上面写了“上访喊冤”几个大字。双手举着那块白布,朝那些手持盾牌的防暴警察走过去。
那两个副所长见有人录像,一面打电话向上面请示,一面派几个警察上前想抢夺摄影机。好在胡志雄早有准备,没有让警察把摄影机抢了去。
却说刚进县政府大门的肖所长接到两个副所长的电话后,要他们不能轻举妄动,等他向朱局长当面回报之后,按领导的意思办。他原想去公安局的,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得知局长去县政府开会,主管治安的朱副局长也去了县政府,便急忙赶了过来。刚才经过县政府门口的大街时,见那里已经搭了一个灵棚,王小虎领着十几人,正虎视眈眈地与围在旁边的警察和武警对峙着。要按照以往的惯例,那些警察和武警早就动手抓人抢尸体了,可是看那阵势,双方都没有动手的意思,真是邪门了。
他想起胡志雄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天气虽然有点冷,可是他背心居然出了汗,想想真有些害怕,他从一个小警察干起,到今天也有二十多年了,跑了那么多关系,送了那么多钱,好歹爬到所长的位置上。以他对某些领导行事的理解程度,居然还不如一个从监狱中释放出来的黑社会老大。
今天这事要是闹大了,他这个派出所长,能够挨个行政处分,就算是祖宗保佑。在这种时候,公安局局长和主管治安的副局长不在局里,跑到县政府去,一个是开会,另一个肯定是去汇报。
王小虎和汪积德那些人,虽然有案底,也是县里黑势力的头面人物,可他们与一些领导的私交不错,都有利益关系牵扯着,还有那个吴笑春,是朱局长的老婆舅,有那一层关系,全县十几个乡镇派出所的所长都要给他面子,普通的警员就更不用说了。再者,他们那些人表面上干的都是正当生意,即使查到有什么违法活动,都是以另一种形式私下处理的。领导不说动,谁敢乱动他们?
走进政府大楼之后,他见来往的人一个个神色匆匆,没有人像以前那么悠闲在站在办公室的门前或角落里聊天。他拉住一个平常关系不错的政府办工作人员,低声问今天是怎么回事?那人摇头,表示无可奉告。最后被他问烦了,才神神秘秘地说,自从孟书记被双规之后,在政府大楼里上班的人,关系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听说有些人要倒霉,现在弄得人人自危,谁还敢乱说话呀!今天几个县领导在开会,也不知道是开什么会。刚才他下楼的时候,考到公安局的朱副局长上去,脸色很不好看。
说完这些,那个人就急忙走开了。
他犹豫了一会,拿出手机打朱玉华的电话,把那边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问怎么办!
朱玉华在电话说,县不要乱动,领导们在开会,他正要去汇报,看领导的意思。领导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刚挂上,手机就响了,是一个副所长打来的,说胡老大举着一块上面写着“上访喊冤”几个大字的白布,强行冲过来,问怎么办。
他走到厕所边,低声说,还能怎么办,县领导都在开会,朱局长说了,要等汇报后看领导的意思,反正我不管,你们两个人不要把事情闹大就行。
说完之后,他进了厕所,用力将手机在洗手盆的边上一磕,而后把碎成几块的手机放进口袋,一头钻进一个蹲坑位,在里面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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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高举着那块白布,一步步向那些防暴警察走过去。
孙浩紧走几步,抢到那两个副所长面前,拿出记者证,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说要进行现场采访,请他们配合一下。
那两个副所长有些呆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怕有记者抓新闻。本县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得到消息,自然不敢来瞎搅和,市里的记者也不怕,这省里来的记者,可就难对付了。
一个副所长忙打电话给肖所长,另一个副所长则用手势告诉下面的人不能轻举妄动。
那些防暴警察得不到上面的准确指示,见站在旁边上配合执勤的警察一个个都变得像缩头乌龟一样,没有先前那么积极,心里不免打着鼓。高云县毕竟这么大,他们之中有认识吴笑春和汪积德的人,都知道今天这趟“差”的难度,早已经用眼神通知了身边的同伴。当胡志雄走到他们面前时,他们只试探性的用盾牌挡了一下,便往后面退去。
胡志雄轻易地冲破了防暴警察组成的人墙,汪积德和吴笑春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往前走。丽丽和小伟各自拉着张雨张林兄弟俩,紧跟在他们的后面。
那些围观的人群一见情形变得这个,都跟在他们的身后,如潮水一般向前门涌过去。
刚刚给肖所长打完电话的副所长,想要再打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却发现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了。只得打电话给朱玉华,汇报了这边的情况。
胡志雄的脚步很稳健,也很踏实,他的目光平视着前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些年政府不断强制拆迁,有多少深受其害的家庭,在告状无门的情况下委屈地生活着。雄哥要上访的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县城内传开来。就如同一颗火星落入了干枯的茅草中,瞬间便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火。
不断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人群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当胡志雄来到王小虎搭成的灵棚前,看到木板上那具用白布盖着的尸首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人足有一两百人,举着各种各样上访告状的标语旗帜。再加上那些围观看热闹的,组成了一支六七百人的游行队伍。
胡志雄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看到一张如纸一样惨白的脸。死者右边的颧骨上有淤痕,脖子上也有几处,右额头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到过,肿起一个大包。他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动手撕开死者身上的衣服,见死者的左肋有一大块淤紫,而且带有皮下出血,另外在腹部和右胸,都有那样的伤痕。当他翻过死者的背面时,惊骇地发现,死者后背脊明显凹进去一块。
他再也忍不住,哽着嗓子大声喊道:“他是被打死的!”
离死者近一点的人,都看清了死者身上的伤痕。张雨张林哭喊着“……爸爸……爸爸……”
那幼稚而痛入心肺的声音,如刀一般挖着胡志雄,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碎了。他对着尸体流泪道:“兄弟,是我害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不会死……更不会……死得这么惨!”
人群中的怒火再一次被点燃了,有人大声喊道:“死得太冤了,要他们交出凶手,处理当事人!”
胡志雄接过王小虎递过来的三支香,朝张永建的尸身跪了下去,一字一句哑声道:“兄弟,我胡志雄发誓,一定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说完后,他将那三支香插在木板床的缝隙中,扭头对汪积德他们三个人说道:“来,帮我把他抬起来,我要让我们县里的老爷们都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汪积德他们三个人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吭声,上前帮忙胡志雄抬起。四个人并肩抬着张永建的尸身,缓步朝县政府大门走过去。
政府门前早已经聚集了大批的军警,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站在旁边。汪积德认得其中的一个,低声对胡志雄说道:“雄哥,那个穿灰色西装的是公安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叫洪刚,两个月前从外地调来的。听说是当兵出身的,和你一样,是个硬角色。我和猪头春几次想请他吃饭,这个家伙居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
等胡志雄走近了些,洪刚上前几步,挡在路中间,大声说道:“胡老大,你再这么闹,我马上派人把你们都抓起来!”
胡志雄冷笑道:“前两天不是刚抓了十几个制止你们强拆的人吗?该抓的人你们不去抓。县里这段时间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干什么去了?除了欺负老百姓外,你们还会干什么?现在我身后有上千人,你们抓得尽吗?”
洪刚怒道:“胡老大,别以为你刚从牢里放出来,就想兴风作浪,高云县可容不得你胡来,识时务的给我滚回去,要上访去信访局那边,别在县政府门前闹事!”
胡志雄拉开尸体身上盖着的白布,大声道:“我知道你是主管刑侦的,现在你告诉我,我们抬着的这具尸首,到底是怎么死的?”
当洪刚看到尸首身上的致命伤痕时,心中吃惊不小,多年从事刑侦的经验,怎么看不出来死者的死因呢?身为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他也知道有些警察在执勤办案的过程中,动用暴力,导致犯人身上伤痕累累,但伤人致死的事件还是少见。今天上班的时候,只听说昨天有干警在对一个涉嫌伤人的嫌疑犯录口供的时候,嫌疑犯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狂一般见人就打,还用头拼命往墙上撞,最后趁人不注意,从窗口跳下去,背部撞在一个水泥墩上,经抢救无效而死亡。像这类案件本来应该是刑侦大队接手的,但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主管治安的朱副局长却不让刑侦大队插手,很快叫法医来验尸后写了验尸报告。他打了电话过去问,朱局长轻描淡写地说,是普通的治安事件,出了一点小意外,已经处理了。后来他听说有人领走了尸体,又听说刚出狱没多久的胡老大带人在县政府门口闹事,便急忙赶了过来。
一个副所长从旁边走过去,在洪刚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他抬头看了几眼正在人群中拍照的孙浩和那几个拿着摄像机的人,脸色微微一变,对着镜头接着大声道:“人是怎么死的,法医在尸检后会作出准确的判定,你在这里和我怎么说都没用。欢迎社会各界人士对我们的工作进行监督,保护每个公民的人身安全是我们的神圣职责。他说得不错,高云县这段时间确实出了很多事,也死了一些人,但是侦破每一宗案件都有一定的时间和过程,不是说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胡志雄大声道:“我们今天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为屈死的人讨个说法!”
“你们这是上访吗,明明是在闹事!我告诉你们,国家政府机关的威严不容侵犯,今天有我洪刚在这里,你们别想进去!”他指着县政府门前的那条黄线,对身后的军警下命令:“如果他们胆敢越过那条黄线,不管是什么人,一律给我抓起来。”
胡志雄一步步走到那条黄线前,将抬着的尸体放在地上,大声哀求道:“请县长老爷给我们做主呀!”
小伟正要跟着下跪,眼角的余光发觉有几个人朝孙浩走去,当他定睛看时,见孙浩被几个人簇拥着,朝县政府门边的一条小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