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

第七章 每个人都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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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黑社会的办事效率是惊人的,王小虎接到胡志雄后,只打了两通电话,就弄清了那些在拆迁现场打人的黑衣人,是吴笑春的手下。

若论以往,王小虎一定会先给吴笑春去一个电话,说说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找个时间出来谈一谈,看看用什么方法来解决。可是眼下,他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昌仁。

刘昌仁在电话那边有些激动地问:“是真的吗?”

王小虎笑道:“刘总,我还能骗你?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去一趟医院,雄哥一定在那里,以我对他了解,他现在恨不得杀人!”

刘昌仁问道:“如果雄哥知道是吴笑春的人,会怎么样?”

王小虎说道:“我正担心呢,所以没敢告诉他,那些打人的人是谁的手下!依雄哥的脾气,他肯定回去找吴笑春,弄不好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就好,那就好!你马上告诉雄哥,就说是吴笑春的人干的。”刘昌仁连连说道:“这可是一次让雄哥重新出山的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王小虎说道:“刘总,这样恐怕不好吧?我不能对不起雄哥!”

刘昌仁笑道:“虎爷,听说当年要不是你把消息透露给某个人,雄哥能进去吗?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是你出卖了他,会怎么想?”

王小虎的声音顿时变得凶狠起来:“刘总,正因为我以前对不起雄哥,所以现在才不想再害他。如果你敢……”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刘昌仁笑道:“虎爷,我哪敢呀?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对于你们道上的那些事,既不懂,也不想知道!不过……”

王小虎问道:“不过什么?”

刘昌仁低声说道:“不过前两天我和朱副局长吃饭的时候,中途他接到一个电话,好像提到了你,由于当时我坐在另一边,加上旁边有人说话,所以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他那个公安局副局长的位子,就是抓捕雄哥有功,才升上去的。现在雄哥出来了,他不可能没有半点想法吧?”

王小虎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昌仁说道:“知道当年那些事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他们其实和你虎爷都是一条绳上的,否则的话,雄哥早就……”

王小虎叹了一口气,说道:“姓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许耀华是怎么死的,你们的心也太黑了!”

刘昌仁笑道:“不是我们太黑,那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住大家。我答应给他50万,让他永远离开高云县,可是他张口就要200万。虎爷,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那么做的。”

王小虎说道:“我不管,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算了。现在的雄哥只想过正常人的日子,你可别想害他!”

“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害谁,我之所以那么做,只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罢了!”刘昌仁笑道:“今天晚上在高云第一楼贵宾厅的雾里水乡,你可一定要来呀!”

挂上电话,刘昌仁顾自笑了笑,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因为今晚那餐饭局,他肯定是要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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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来德并没有看到他所希望的结果,那时听了刘昌仁的话,才动用关系,让胡志雄提前出狱,可是胡志雄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点作用都没有。

县里正在酝酿今年的旅游文化节的演出项目,花多少钱,请什么样的嘉宾和歌星,都要反复开会商量。几个县常委都有各自的想法,也都把写好的名单摆出来给大家商讨,可在开会的时候,谁都不愿把自己的想法明确地表达出来,都说别人的提名很不错。最后还是县委书记孟金生把要邀请的歌星和贵宾名单定了下来,黄来德拿到名单一看,见名单上的人,大都是县长沈瑞强提议的。他黄来德提议的那几个女歌星,一个都没能通过,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他这个副县长做到这份上,也算“失势”到家了。

记得前年那个参加旅游文化节演出的女歌星,歌唱得不怎么样,有两个地方唱得有些走调,可身材相当不错,**的功夫更是一级棒。

他早就听说娱乐圈里的潜规则是多么多么的刺激,所以在演出之前,他对负责演出活动的总导演说了一句,那个女歌星的身材不错。不料在演出结束后,那个总导演悄悄给了他一张高云宾馆806房的房卡,说有惊喜在等着他。高云宾馆是县政府用来招待的宾馆,虽然不是什么星级宾馆,但是里面的装潢和设施,比四星级有过之而无不及。当他用房卡打开门之后,见到那个女歌星穿着一身透明的**装,正**地望着他。那一晚,他知道了什么才是女性的真正魅力,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他虽然玩弄过不少女人,都过去的一切都成了浮云,简直是白活了。那一晚令他终身难忘,领悟了原来男女干那事,还有那么多有乐趣的招式。

分手的时候,他答应那女歌星,来年还请她来。可是第二年他食言了,今年是第三年,他又没能帮到她。

想着她那火一样的热情,他就觉得兴奋。他几次去北京出差,很想去找她,可是她的经理人传过话来,要有演出才行。话中的意思很明白,没有演出的话,别说做那件事,就是见个面吃个饭也难。

尽管他听了那话很生气,可又有什么用呢?人家虽然是个三流歌星,可在北京那种地方,见过的大官多了去了,又怎么会在乎他这个所谓的副县长呢?只有在利益面前,人家才会付出肉体,否则一切都免谈。

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

无论哪一行都有潜规则,就看你怎么玩,是“潜”别人还是被别人“潜”。他想起死去的余爱仙,那个女人在**也是个尤物,只可惜县里盯着她的人太多了。他原想个好好培养一个女人,可这两年来,有过露水之缘的女人虽不少,但还没能培养出一个满意的来。

用别人的话说,黄县长过得蛮清闲的,这话听在他耳朵里,挺不是滋味的。这年头,谁愿意清闲呢?

教育这一块,油水不大,问题倒不小,堆在他办公桌上的那些报告,大多是张口要钱的。虽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可那是涂在墙上的标语,是给别人看的。每年县里拨给教育部门的经费少得可怜,县财政动不动就哭穷,但在一些方面,却大把大把的掏钱,不说别的,就拿眼下正在修建的文化广场来说,动辄就是多少个亿。

前些天他去乡下调查,得知一所小学的校舍因年久失修已经倒塌了,全校几十个师生挤在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老祠堂里度日。乡里早已经做了预算,新建一所学校需要40万左右,目前村民自发凑了上十万,加上乡财政的支持和社会善心人士的捐款,大约有二十多万。学校虽然已经动工,可建筑公司拿不到第二笔建筑款,工程便停了下来,只剩下光秃秃的梁架,讽刺似的瘫在那里。如今的建筑公司不比往以前,那时候政府有信誉,工程队争相带资入场,建成后不怕拿不到钱,这些年来,随着政府拖欠工程款的官司越来越多,建筑公司也学乖了,没有钱宁可不干,也不敢再让政府欠钱了。

他原先在下面当副乡长的时候,遇上村民们有什么纠纷,只要乡里有干部往那里一站,说“政府会负责”,立马没有人再说二话,那时候的老百姓,非常相信政府。政府部门的人说话,在老百姓的心里,就是圣旨呀!

可是现在呢?不要说他,就是沈瑞强亲自去说,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大多数人都嗤之以鼻,少数人还会当面顶上几句。

政府的信誉,咋就这样悄悄流失掉了呢?

有时候,他真的有点想不通,究竟是什么原因所造成的呢?后来他看了一些与当前经济与时政有关的书,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经济发展过快,某些体制跟不上,就必然导致很多问题。不合理的制度安排,使某些社会群体获得更多的牟利机会,更多的福利待遇,而另一部分国民却陷入制度性的贫困。中国的经济发展了,官员们的贪污腐败现象越来越严重,官商勾结也愈演愈烈。上面天天要求廉政,也确实抓了不少贪官,可这一切都无改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中国必将出现更加明显的两个收入阶层和消费阶层,必将出现更严重的两极分化,诸多因素导致的社会矛盾会变得加剧起来。所以,现在不少人都仇富、恨官。

不要说政府,就个人而言,信誉一旦失去了,要想重新找回来,是何等的艰难?

报告在去年就打上来了,县里一直压着没有答复。那个乡长可怜巴巴地说:“黄县长,你看县里无论怎么样也帮忙解决一点,否则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他们一个交代。村里人和小学校长几乎天天往乡里跑,都跑一年多了。你也知道,乡里有些干部,都好几个月没有拿到工资了,乡财政出10万,已经尽了最大的……”

他摆了摆手,没有让那个乡长再说下去。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就看工作怎么做。回到县里,他也曾经为这事找到沈瑞强,可沈瑞强说,县里要将仅有的一点资金用刀刃上,小学校舍的建筑工程款,可由教育部门出面,再向社会人士募捐。

什么才是刀刃?难道就让那些孩子一直在破旧的祠堂里上课么?

他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走出了县长的办公室。

在这样的时刻,他必须忍耐,必须等待。他坚信,照沈瑞强这么胡搞下去,高云县迟早会乱,会出大事。

果然,今天中午他刚吃过饭,还没到书房去躺下,刘昌仁就打来了电话,告诉了他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照刘昌仁的意思,现在的胡志雄就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雄狮,只要把笼门打开,一定会跳出来咬人的。

他们就希望胡志雄咬人,咬的人越多越好。

在电话里,他这样对刘昌仁说:现在那个女人受了伤,胡志雄就变成了那样,要是那个女人因为这件事死了,结果会怎么样呢?

他相信刘昌仁能够听得懂他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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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贵走路的时候,腿都是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去追那辆车的人回来对他说,那辆车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根本没有办法找得到。

他看清了那辆车的车牌号,也知道车型。他后悔叫那些人去追。人家是有备而来的,有怎么会轻易让他们追上呢?

如果他打电话给交警部门,要交警部门配合,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辆车,相信车子能够找得到,但是坐在车子里面的人,恐怕早已经不见了。

越乱的时候,他必须保持冷静。

将那些受伤的人全都送上车后,县电视台的记者也闻讯赶到了,拿着摄像头到处乱拍。他不怕县里的新闻媒体,因为县里早已经对几家新闻单位下了内部文件,不得报道负面的新闻。外地来的新闻媒体,若没有和县里打招呼,是不允许进行新闻采访的。

如果那个人是外地的暗访记者,也不可怕,大不了出点血花点钱,就能把事情摆平。现在很多记者都那样捞钱,先不声不响的弄个负面的新闻,再以广告的形式进行交易。

最近有风声传出来,说上面有人下来调查县里的事,也不知道是调查哪个方面的。近段时间,县里吹起了一阵廉政建设风,在昨天的廉政工作会议上,沈瑞强宣读了市里的廉政工作文件和县里的廉政工作报告后,还一再强调,近段时间县里各方面的工作,大家都要辛苦点。言外之意,就是要大家都放机灵点,绝对不能闹出什么乱子来。

在这种非常的时刻,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想到这事,他就心惊胆战,其他的他都不怕,就怕那个人是上面派下来暗中调查的。这几年高云县由于拆迁等原因,上访的人还真不少,有的人都告到北京去了,上面也派了几批人下来调查,可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什么来。当领导的还是当领导,只是换了位置而已。

他看过一个新闻,是邻省的,说是有个地方的百姓上访得很厉害,上面也派了几批人下去调查,就是查不出什么问题。那个县为了阻止百姓上访和外地的记者采访,不惜动用警察和武警。一方面,只要发现有外地记者,就立刻礼送出境,另一方面,人为制造因素,不让上访的人离开住处,甚至将上访的人强行关进精神病医院。后来上面派了两三个人下来暗访,终于拿到了一些证据,找到了突破口,短短的几天内,被双规的局级以上干部就达十几人。

高云县在某些方面,与那个县十分相像。以前的几次拆迁,虽然发生了打伤人的问题,但没有这次严重。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赵进泉为什么一再坚持不能乱来的原因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拆迁办副主任,若不是县招商局局长张先华打电话要他快刀斩乱麻,他也不会那么做。

谁都知道,招商局局长张先华和县旅游局局长郑泰民,都是沈瑞强面前的红人,这两个人整天围着沈瑞强转,沈瑞强的很多想法,都是这两个人出谋划策。在某些场合下,他们甚至可以代表沈瑞强说话。

上了车,罗家贵稳定了一下情绪,自己开车行使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拿出手机打了张先华的电话。电话通了没多久,那头张先华懒洋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谁呀?”

罗家贵低声说:“张老哥,是我,罗家贵!”

张先华问道:“哦,是罗主任呀,有什么事么?”

罗家贵说道:“张老哥,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你叫我在拆迁的问题上快刀斩乱麻,现在出大事了,死人了!”

电话那头的张先华停顿了片刻,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拆迁工作没有什么进展,县里的领导是有些急了。昨天晚上我喝多了酒,确实是叫你快刀斩乱麻。老弟,我可没有叫你胡搞呀!现在出了事,那是你的事情,可与我没有关系!”

罗家贵的声音有几分可怜兮兮起来:“老哥,我可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我知道这次肯定栽了,我只是希望老哥你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帮我一把,在沈县长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说好话的,但是有没有用,就看你自己的了!”张先华说完后,就把电话挂了。

罗家贵拿着手机,他现在心乱如麻,愣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要打电话给谁。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一看是赵进泉打来了,忙接听了。

赵进泉的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罗主任,你在哪里?”

罗家贵深吸了一口气,装作淡定地说道:“受伤的人都送医院了,死的两个人是意外……”

赵进泉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问你在哪里?”

罗家贵说道:“我刚陪着把受伤的人送进医院,现在正赶去办公室!”

赵进泉说道:“这个时候你还去什么办公室,沈县长和我都在拆迁现场呢,你赶快回来!”

罗家贵吓出了一声冷汗,慌忙不迭地说了几个“是”字,驱车往拆迁的现场而去。

来到拆迁现场,见这里比先前多了更多的人,他看到沈瑞强和赵进泉都在人群中,正在安抚喧闹的群众。他下车走过去,来到赵进泉的身后,低声叫了一句:“赵主任!”

赵进泉看都没看他,只“唔”了一声。

旁边一个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把罗家贵拉到一边,低声说:“罗主任,现在麻烦大了!刚才沈县长说,一定要查清楚打人的事。”

罗家贵点了点头:“是要查的,是要查的!”

但是他心里想,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按沈县长的意思去办的,就算出事,沈县长也知道这里面的猫腻,最多在会上批评他工作方式有误,也不会严厉到哪里去。至于查不查的,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公安部门的人,何尝不知道这件事幕后的厉害关系,又岂会认真地办事呢?

那个工作人员说:“我刚才听说,雄哥的那个没有结婚的老婆被人打了,现在雄哥就在医院里,要是他……”

罗家贵的头顿时“嗡”的一下,他不怕沈县长批评他,也不怕公安部门去查这件事,就怕和雄哥扯上点什么关系。他早就知道,自从雄哥出来后,县里很多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呢,就怕雄哥出来报复。他之前也曾经派人暗中调查过雄哥,知道雄哥就住在这里,所以在拆迁的时候,一再吩咐推土机避开那栋房子。原想把旁边的房子先推倒,只剩下那几栋没有签字的住户,他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一半。下一步的工作,自然有人去做。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越不想碰的事情,就越出事。那个推土机的司机,怎么就那么不济事,偏偏在倒车的时候把房子撞倒,还闹出人命……

想到这里,他猛地打了一个寒战,想起那个逃走的司机,记得那个司机逃到大路上之后,好像有一辆车子在接应。还有那个拍照的神秘人,这一切的一切,一定是别人设下的陷阱。他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一脚踏了进去。

他往前紧走几步,刚要和赵进泉说话,只觉得脚下一滑,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后脑撞在一堵烂墙上,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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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雄坐在医院门口花坛的水泥边沿上,王小虎和汪积德站在他的面前,不远处的路边停着一辆车,车里坐着吴笑春。

刚才王小虎告诉他,说已经查清楚了,那些打手是吴笑春手下的。拆迁办副主任早就打了吴笑春的电话,说是借点人用用,吴笑春就借了。那些当官的人,有时候也暗中和道上的人打交道,只要有合作的利益就行,彼此心照不宣。他原来当老大的时候,也多次把手下的兄弟借给当官的用,那都是很正常的。

汪积德低声说道:“雄哥,这是意外,我们谁都不想看到。如果你想……我怕那样会……”

汪积德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胡志雄却已经听清了是什么意思。是呀,他口口声声说想过正常人的日子,可是一连发生这么多事,好像有一根无形的套索,正一步步将他往道上拉。

若是他真的重新回去当老大,情况会怎么样呢?

在道上混了那么多年,自然清楚道上的规矩,哪个当大哥的,手底下没有贴心的兄弟?他在牢里呆了那么多年,王小虎和汪积德都各自做了老大,在县里也有各自的关系网和生意。要是他真的重新当老大,岂不会损害到他们两人的利益?他们两人虽然最上那么说,心里未必真是那么想的。一旦侵犯到他们的利益,后果怎么样,又有谁可能预料得到呢?

他想了想,问汪积德道:“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好?”

汪积德低声说道:“吴笑春就在前面的一辆车子里,我建议你和他谈一谈,不管怎么样,按道上的规矩,他应该给你一个交代!”

胡志雄点燃;饿一支烟,吸了几口,说道:“现在不要跟我谈什么道上的规矩,我也不是道上的人,你去对他说,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有半点意见!”他把“半点”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汪积德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说道:“要不,叫他拿些钱出来,就当是嫂子的医药费,你看怎么样?”

胡志雄点了点头。

汪积德看了看王小虎,转身朝前面走去,到那辆车前。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来到胡志雄的面前,低声说道:“雄哥,这里面有50万,猪头春早就准备好的。他说如果你嫌少的话,尽管开口就是,只求你能够原谅他。他还说,他已经按道上的规矩,把那个打伤了嫂子的家伙给废了!”

胡志雄抬起头,缓缓说道:“他也太狠了吧?好歹是手下的兄弟,怎么能够这样呢?把人废了,那人家这辈子还能干什么?这些钱我不能要,你还给他,就说是给那个兄弟的安家费。”

汪积德的脸色一漾,说道:“雄哥,我知道你人好,什么事都替兄弟们考虑。这些钱是他给你的,我看你就收下吧。你现在住的那地方马上就拆光了,不管怎么样,你得有个安身的地方,这些钱够你买一栋好一点的房子。再说,嫂子的后半生,还指望你呢!至于那个兄弟的安家费,猪头春自己会处理的。”

见汪积德的话说得在理,胡志雄没有再说话,接过了那个黑袋子。他看到停在路边的那辆车启动,很快消失在视野中。他知道,吴笑春一直在车里看着这边,如果他不接过那些钱,吴笑春一定有想法。

这年头,就怕别人的心里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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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中这几天过得很郁闷,他原来以为傍上万元彪那棵大树,有县长的老婆舅做他的后盾,什么都无忧无虑的,文化广场这个项目做下来,少说也能够赚个千儿八百万的。每天和万元彪混在一起,吃饭、沐足、桑拿,外加赌博玩女人,全都是他买单。半个月下来,上百万就不见了,吃饭、沐足、桑拿、玩女人,花不了几个钱,他最怕的就是赌博。

万元彪喜欢玩大的,一打就是上十万来往,都是和县里的几个领导打,美名其曰和领导拉好关系。有时候沈县长也来凑一手,大家的关系看上去很融洽。

方安中几次在万元彪的身后看牌,都心跳不已,明明是自摸的牌,可万元彪偏偏打了出去。这不明摆着送钱么?

虽说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有时候为了和当官的拉好关系,打牌的时候故意输钱,可也没有那么输的。

广场那边的建筑正如火如荼,从他这里也运了近两百万的建筑材料过去,按他和万元彪的协议,先拿到一部分的钱,以后每个月结一次账。万元彪还煞有介事地派了一个人到他的店子里,专门负责对广场建筑项目的供货。

到目前为止,万元彪只支付了30万块钱给他。他几次开口说现在的店子里的资金很紧,想先拿个百把万周转一下,可万元彪把眼一瞪,说没有钱怎么做生意呀?看在两人交情的份上,前面已经给了30万。以后的事情,都要按协议办事,最后还拍着胸脯说,有沈县长在,还怕拿不到钱?

话虽这么说,可是按协议,他只能找万元彪要钱,万一到时候万元彪拍拍屁股走人,他难不成找沈县长要去?

他也知道万元彪和虎爷的关系很铁,黑道上的人是惹不起的,他还有老婆孩子呢。记得上次他去省城,见到一个多年前的朋友,那个朋友于2001年花了几十万买了一个门面,可等到交付的时候,才发现窄小的门面台阶下多出了一个大窟窿,那是通往地下商场的通道,占去门面台阶的三分之二。当初买房的时候,图纸上可没有那个地方。他那朋友找到开发商,可开发商解释说,那是临时修建的。如此一来,他那朋友的生意没法做了,别人同样面积的门面,出租的月租金是他那朋友的四五倍。他那朋友向开发商提出两条方案,第一是赔偿15万元的经济损失,第二是换个门面。可是开发上说什么都不答应,最后闹到法庭上,法庭二审判决下来后,开发商硬是拒不执行法院的判决。这事被新闻媒体和电视台先后曝光,有关部门的人陪着记者上开发公司,照样没什么人进展。一来一往折腾了七八年,他那朋友劳心费神,光去北京上访的费用就花了二三十万,可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是在别人的劝说下,找了当地一个黑社会老大出面。说也奇怪,那黑社会老大只打了一通电话,第二天,那开发商就乖乖把钱送来了。

这就是黑社会的厉害之处!

开发商财大气粗,和很多当官的都有交情,根本不怕小民百姓去告,你越告,他们之间的关系越铁。不要说上访到北京去,就是上访到天堂都没用。但是,开发商也有老婆孩子,也怕黑社会势力纠缠不休,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出来。黑社会老大的一个电话,开发商敢不听么?

现在如今做点生意也难,什么人都得罪不起,尤其是当官的和黑道上的。

万元彪说好一个月结一次账,方安中也没敢再催,当初的那种兴奋和意气风发,早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拉长了的苦瓜脸。

他不能给万元彪牵着鼻子走,得想办法才行。一方面,他假装生病住院,对万元彪敬而远之,尽量减少开支;另一方面,他还吩咐店子里,尽量控制给广场那边的供货。他清楚这两个法子只能治标,根本不能治本,一旦万元彪赖账,他也无可奈何。所以,他还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办法总是有的,当他得知隔壁邻居家的外甥,就是雄哥的女儿丽丽的男朋友小伟时,心头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虎爷和醉鸡原来都是雄哥手下的兄弟,虽说雄哥现在不当老大了,可雄风犹在,听说上次丽丽住院,那两个黑社会老大,还没人送了10万块呢?只要能和雄哥拉上关系,就不愁收不到那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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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昌仁离开了一叶飘香茶楼,他刚刚在茶楼的贵宾室里和黄来德密谈了一个多小时。黄来德告诉他,县里对拆迁所发生的事故很重视,已经临时组成了由县委书记孟金生为组长,沈瑞强为副组长的责任调查小组。

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暴力拆迁,可毕竟死了人,总得有人背黑锅才对,这次估计那个拆迁办的副主任要当倒霉了。

他们所希望看到的“乱”,已经渐渐露出了一点苗头。黄来德觉得还不够,暗示刘昌仁再加把火。

临上车时,刘昌仁的眼角余光瞥见两个人进了茶楼,其中一个是茶楼老板娘孟姐,另一个是个帅哥,看他们走路的样子,好像关系不一般。当他扭过头去正眼看时,见他们已经走进去了,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他依稀觉得那男的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想了一会,也想不起来了。

孟姐这个谜一样的女人,一直都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意**过她,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那个男人敢对她怎么样,因为那种令人不敢亵渎的气势,将所有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的内心所产生的欲望给活生生压了下去。

刘昌仁并没有上车,而是尾随跟了过去,可当他走进茶楼时,哪里还见孟姐和那个帅哥的影子,忙招手叫了一个服务员过来,拉到一边,首先塞过去两张钞票,接着低声问:“刚才和孟姐一起进去的那个帅哥是哪里来的?”

那个服务员并没有接那张钱,而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

也不知道这服务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敢乱说,刘昌仁有些恨恨地收起钞票,转身走了。坐到车里,他突然想起,昨天他开车经过一家茶楼的时候,看到雄哥和王小虎送两个人出门口,当时他还故意把车速放慢,想看清楚一点,雄哥和那两人是什么关系。那两个人中,其中一个约五十岁上下,大腹便便的样子,举手投足看上去像当官的,另一个则是一张奶油小生的面孔,年纪也不大,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在高云县,他也算是场面上的人物,县里副科级以上的官员,还有一些上得了台面的生意人,没有他不认识的。可是那两个人,他居然没有见过。后来回到家,他为这事也寻思了良久,弄不懂雄哥和王小虎怎么会认识那两个人。

雄哥——帅哥——孟姐,这三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刘昌仁坐在车里,想了好一阵,都没有想明白。但隐隐地,他觉得那个帅哥的来头不小,能够和孟姐走得那么近的,全县找不到第二个。

他驱车来到一个小区,上了楼,用钥匙开了门,见一个衣着暴露的刘慧飞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亲了一下,娇笑道:“老公,你可回来了!”

他推开那刘慧,不悦地说道:“别烦我,去,给我泡杯茶!”

刘昌仁坐到沙发上后,嘟着嘴的刘慧泡了一杯茶过来,倚在他的身边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谁得罪你了?”

刘昌仁接着茶,放在茶几上,另一只手一把搂过刘慧,将她搂在怀里,两只手顺势伸了进去,攀住那两座高峰,重重的捏了几下。

“哎呦!”刘慧跳了起来,挣脱刘昌仁的怀抱,嗔道:“你以为那么捏,人家不疼的呀?”

刘昌仁认真地看着刘慧,正色问道:“你懂不懂茶艺?”

刘慧皱着眉,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泡的茶不好喝,那没关系,不懂茶艺可以学的呀!我明天就去茶校报名学茶艺!”

刘昌仁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去学茶艺,要以最快的时间学好,然后去那里做服务员!”

刘慧惊道:“你不是叫我整天待在房子里等你的么?干嘛又叫我去做服务员呀?”

刘昌仁说道:“除了那家茶楼每个月给你的工资外,我另外再加你两千块,怎么样?”

刘慧从刘昌仁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她问道:“为什么要我那么做?”

刘昌仁的眼睛渐渐迷离起来:“我要你盯着那家茶楼的老板娘,都和一些什么人来往,特别注意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这个工作很简单吧?”

刘慧问道:“什么茶楼?”

刘昌仁一字一句地说道:“一叶飘香!”他点燃了一支烟,接着说道:“这年头做生意,得多留几个心眼,否则一眨眼,什么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