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教父的黑白人生

第十二章 扫黑行动与“总统”之争

字体:16+-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相遇时,陈永和似乎看到陈启礼深邃的眼神背后,是一个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他几乎肯定地对自己说,旱鸭子是绝对“看”不破红尘的。

也许这一次的扫黑行动比不得1984年,没有足够的准备,所以尽管当局动用了大量的警力,甚至调动了军队,但收效不大,只抓获几个尚在冲突中的小帮派的人,至于那些在“一清专案”中尽数落网的大帮会中的中坚分子,则一个也抓不到。

当李登辉以一种胜利者的高傲姿态望着李焕等人时,连日来的疲劳和紧张一扫而光,他已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状态。

李登辉稳住了那些黑帮老大后,并不等于去了一块心病。他的对手——郝柏村已知道了他的弱点,那么下一步郝柏村的目标在哪里呢?他心里没底。

1988年10月,大权在握,政治势力已渐巩固的李登辉下了一纸命令,释放关押在绿岛的黑社会帮派头目,由于陈启礼和吴敦属于政治犯,故不属这次释放的人员。

在离开绿岛的当天,陈永和去了陈启礼的那一区监狱,在陈启礼的囚室里,两大帮会的头面人物第一次单独在一起。

“我今天就可以回台北了。”陈永和说:“可惜你不在这次释放的人员名单之内,否则我们两个人倒可以一起走。”

“恭喜你离开绿岛,”陈启礼说:“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他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来,展开。原来是一幅画,画上画着一条龙和一只虎,龙在上,于云层之中探出大半个身,张牙舞爪,气势非凡,老虎站在悬崖边,仰首朝天,裂目咆哮,气震山河之势栩栩如生。

陈永和仔细端祥着面前的这副画,片刻后,他抬起头,说道:“我们两个人就象画中的龙和虎,无论是上面的龙还是下面的虎,二者势力相当,谁都不会输给谁。是不是?”

“你说错了,”陈启礼笑着说:“龙是龙,虎是虎,我是我,你是你,你出去之后,还是四海帮的老大,而我,却已看破了红尘。”

“看破了红尘?”陈永和吃了惊,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旱鸭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从被抓起来后,我开始反省我自己,”陈启礼走到一旁,说:“人世间一切恩恩怨怨,仁义情仇,我是看透了。”

“你――“陈永和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陈启礼走到一尊摆在床头的神龛前,点上三支香,朝神龛里的观世音菩萨恭恭敬敬的鞠了三个躬之后,把香插在香炉里。

陈启礼转了身,说:“我信仰佛教。”

两人的目光再一次相遇时,陈永和似乎看到陈启礼深邃的眼神背后,是一个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他几乎肯定地对自己说,旱鸭子是绝对“看”不破红尘的。

回到台北,四海帮为了庆祝陈永和等人的归来,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庆祝,这次宴会请的全是黑道上的头面人物。

在四海帮诸位“大哥”的簇拥下,陈永和跨过一只点着火的火盆,意在逢凶化吉,去除霉气。

在宴会上,面对一张张笑脸,陈永和挤出向笑容相迎着,心里却一直高兴不起来,脑海里仔细地品味着陈启礼说过的话。

由于当局的“特赦”,各大帮会的头面人物相继归帮,并开始积极扩张帮会势力,以四大帮会为首的黑帮火拼从台北开始,迅速蔓延整个台岛。

竹联帮和松联帮联手对付天道盟,抢了松山机场以北的大遍地盘,将天道盟逼到了台北县。罗福助并不甘心,要是天道盟能象以前那样在台北市拥有地盘的话,他也许会就这么“算了”,如果要天道盟永远龟缩在台北县,不要说他不答应,就是天道盟属下各堂口大哥也不会签就,黑道上的人有时行事是不顾后果的,也不惜一切代价的。

尽管天道盟的势力大不如前,罗福助仍不顾白道上几个朋友的警告,组织了一批生力军,从台北县杀回市区内。

天道盟的矛头直指竹联帮和松联帮,因为松山机场以北的大遍地盘仍被竹联帮和松联帮控制着。

覃世维这次学乖了,他接到消息后并不急于派人前去和天道盟争抢地盘,而是先打电话给刑警大队队长胡一枫,说松山机场以北有帮会的大规模冲突将要发生。

警备总部在紧急调动了三个防暴大队前去平息冲突时,向上级报告帮会又开始冲突的消息。

李登辉听到消息后,终于下定决心再来一次扫黑行动。但他一再嘱咐警备总部副司令钟长河,在行动中一定要保障各大帮会老大们的人身安全。

无论怎么样,李登辉还是有所顾忌的。

1990年2月,15日,台湾警备总部副司令钟长河发表电视讲话:“……鉴于一直以来台湾各黑社会帮派之间的冲突,已严重影响了社会治安,为了稳定社会,经中常委会议决定,开始第二次全面的扫黑行动……”

1990年2月16日,台湾警备总部副司令钟长河发表电视讲话的第二天,全面扫黑行动正式开始。

也许这一次的扫黑行动比不得1984年,没有足够的准备,所以尽管当局动用了大量的警力,甚至调动了军队,但收效不大,只抓获几个尚在冲突中的小帮派的人,至于那些在“一清专案”中尽数落网的大帮会中的中坚分子,则一个也抓不到。

钟长河和廖兆祥等在这次行动中负责指挥的几个人,面对社会舆论的抨击,不得不多次发表公开讲话以图澄清事实,对众多媒体记者说:在扫黑行动开始之前,那些帮会中的首要分子已经通过非法途径离开了台湾,台湾警方已发出通缉令,通缉那些黑帮分子,由于帮会冲突给社会治安带来了一定的影响,所以警方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维护社会治安,而不是全力抓捕帮会分子……

钟长河等人玩弄了一次文字游戏,社会治安的不稳定正是由帮会冲突引起的,如果将帮会分子抓尽的话,社会治安自然稳定,这二者是相互作用的,但钟长河等人却将两者区别开来,其意很明了,就是维护帮会利益。

李登辉迫不得已才下令警方开始这场扫黑行动,但是他要为自己留有余地,因为1990年的“总统”大选已经在即。

从李登辉继任“总统”以来,国民党内的派系分野越加严重了,随着“总统”大选的日益临近,围绕“总统”之争,以李登辉为首的所谓的“主流派”以以及李焕、郝柏村、林洋港为首的“非主流派”成为国民党内的两大流派,两大流派在政宪改革,统独各省籍等问题上的政见之争越来越激烈。

台湾帮派的冲突与李登辉迟迟不下扫黑令无疑让“非主流派”抓到了一个最大的把柄,以黑帮和政要相互勾结为借口对“主流派”大肆攻击,使“主流派”十分被动。

由于“主流派”在重大人事布局上和“非主流派”相抗,拒不妥协,“非主流派”无奈之下,使出拒绝入席参政的招数来,“非主流派”中的国民党大佬们对李登辉更是抨击不已。两派之争越来越激烈。当时台湾《联合晚报》发表文章,以一种很实在的比喻来形容国民党内的“主流派”与“非主流派”就象一对虽然勉强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已不履行夫妻应尽义务的男女,由于双方都已扯破了脸,伤透了心,可见未来双方重归开好的机会几乎等于零。

《联合晚报》是民进党人陈水扁等人搞的,当时的陈水扁只是一个省议会的议员。陈水扁等人果然有先见之明,5年后,一直被拥戴为“非主流派”核心的林洋港、郝柏村、因在立委选举中为新党候选人助选而遭到国民党人的一致反对,被开除党籍。

早在1989年底,两派之争就已日见白热化了,到1990年初,“非主流派”已暗中策划行动,要在尽可能成功的情况下对李登辉发起致命一击。

在当局开始扫黑行动的前几天,总统府秘书长告诉李登辉,说几位对李登辉抉择副总统人选有意见的党、政、军要员,已经暗中集会,以投票表决的方式,要在近期举行的“总统”初选大会上,向李登辉为首的“主流派”发起攻击,由于受社会舆论的影响,“非主流派”得到不少人的支持,情况对“主流派”十分不利。

李登辉闻言不由一震,一时不敢相信此话的真实性,但是他党籍政坛内的微妙变化,近期的帮会冲突的确给“主流派”惹来不少麻烦,各大媒体也纷纷炒作黑帮和政要的关系,无形之间,“主流派”的声誉大降。这种时候,不知消息来源是否准确可靠,都必须拿出一套方案,以确保“主流派”在政坛地位的万无一失。

所以,他必须要扫黑,以挽回“主流派”的声誉。

扫黑行动开始之时,天道盟为了重新在台北市打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而不断地和别的帮会发生冲突。于是天道盟在被许多媒体曝光之后,成为当局扫黑行动的重点目标。

钟长河与廖兆祥等人发表公开讲话之后,新闻媒体再一次掀起攻击时政之潮,称李登辉比不上“前总统”蒋经国,对黑帮太仁慈。

迫于社会压力,李登辉忍痛下令彻底整肃帮会。

这一次,台湾警方算是下定决心,短短三天内抓获黑帮大哥级以上的人物达四百余人。虽然战果“辉煌”,但是比起1984年的“一清专案”,仍算是小巫见大巫。

各大帮会老大纷纷发表报纸声明,与帮会绝无瓜葛,同时为了表示与帮会的“决裂”,丢下帮会中的大小事务不管,“出国旅行”。而警方为了显示政府的“宽宏大量”,对那些“改过自新”的帮会老大们咎往不究。各位“出国旅行”的帮会老大们在出“国”一个多月后,就回台湾了,而那时,扫黑行动的风声已接近尾声。

1990年3月21日清晨。

台北阳明山中山楼。

山间的晨雾还很浓,露水挂在草沿上,一漾一漾的,一副欲滴不滴的样子,林中早已响起各种鸟的鸣叫声。

中山楼周围的草地上,出现了许多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老人,他们有的在呼吸新鲜空气,做着保健操,有的在散步,观赏浓雾中的山林景色,有的坐在一起,低声聊天,而有的却守候在中山楼后面的饭厅门口,等候开门进早餐。

如果不知内情的人,会误以为这里是什么敬老院,那就大错特错了,中山楼是蒋介石来台后建起来的,专门用来议论“国家”大事的地方。而这些老人,都是1947年国民党政权在南京选出的“第一届国民大会代表”。40多年的历史变迁,“中华民国”的行政权力只局限于台湾岛内,使得第二届国民代表大会一直无法召开,这些所谓的“国大代表”们也就40年如一日地做起了“终身国大代表”。几十年过去了,当初一同随军来台的“国大代表”们大多已随先“总统”而去,留下这些人,还残喘苟活着,今天,他们又要履行每隔6年一次的公事,选出“中华民国大总统”。

从蒋介石时代到蒋经国时代,由于受独裁的控制,无论哪一次选举都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唯独这一次例外。

晨雾中,可见每隔10步就有一个荷枪实弹的军警站立着,戒备森严。由于选举“正副总统”,浏览胜地阳明山封山两天,所有进山路段一律禁止任何非与会车辆通行。

山下,由这次选举引发的抗议“国民代表”,要求革新的静坐示威正在进行。静坐示威的人群中,除一部份“高觉悟”的市民外,还有一小部份的“民进党员”夹在市民的行列当中,四海帮、松联帮、竹联帮、天道盟等几大帮会的堂口大哥和帮会弟子也俨然在“座”,显然,他们“代表”看广大市民们的意愿。

在国民党内,“非主流派”们推出了蒋纬国和林洋港二人参与“总统”的角逐,与李登辉对阵。由于李登辉事先有所防范,所以此二人在“总统”的初选中由于票数相差太远而被淘汰出局。虽然如此,李登辉也未敢掉以轻心,深知“非主流派”在政坛上的强大势力,为了防止不测,他派提前一天将大多数老“国民代表”们接到会场过夜。于是,选举日清晨便出现了上述的景象。

这次的“总统”大选,李登辉自认已稳操胜劵。钟长河等人的扫黑行动频频告捷给“主流派挽回了不少面子,使他本人的民意拥护率同原先的48.4%一下子上升到67.7% ,在与“非主流派”的对峙时,李登辉不时施些小恩小惠,将“非主流派”中的追随者拢络过来,从而达到孤立为首的李焕、林洋港、郝柏村等人的目的。与此同时的,众多位掌握着一票选举权的“国民代表”,半数以上被他所拢络,至于那些与李焕、林洋港、郝柏村等人关系很不错的“国民代表”们,他另用办法应付。

上午9时左右,国民党“国民代表大会”“选举”“总统”开始投票,经过冗长的投票程序,一直到下午两点,公布选举结果,除相当一部份“国民代表”弃权外,李登辉以绝对优势的得票率当选“中华民国”第八届“总统”。

当李登辉以一种胜利者的高傲姿态望着李焕等人时,连日来的疲劳和紧张一扫而光,他已处于一种极度的亢奋状态。

他能够成功地击败李焕等人,当选“中华民国”第八届“总统”,黑帮势力功不可没。那些弃权的“国民代表”们,其家属大都已被黑帮所控制,这上点连老谋深算的李焕都意想不到,与其说“非主流派”输给了“主流派”,倒不如说输给台湾黑社会势力好得多。

从1988年到1990年,台湾帮会两次在政坛高层角逐中替李登辉立下了汗马功劳。两年后,李登辉签署一份重要文件,文件中称:无论什么人,不论其出身及社会背景,只要民意认可,皆可参加民意竞选。

李登辉此举,算是报答了黑帮的那份人情,为黑帮势力渗入政坛大开了方便之门。

陈永和“出国”旅行一个月,回到台北后,得知李登辉已在第八届“中华民国”的“总统”大选中获胜的消息后,淡淡一笑,不加置否。

由于当局的扫黑行动还在继续,各大帮会的活动大多趋于地下,以免触上扫黑的风头。

回到台北后的陈永和等帮会老大以生意人的身份公然出席各种宴会,由于帮会的冲突已渐停止,所以暗杀行动也会告一段落。在双方没有冲突的情况下,帮会是绝不会轻易派出杀手进行暗杀活动的,以免平添仇怨,所以这种“太平江湖”的时期,各大帮会的老大都会公开露面,不必担心有杀手袭击。在一帮政界朋友的引见下,他认识了陈履安,两人的关系很快密切起来。

1990年4月18日,郝柏村以行政院长的身份发表公开讲话,意思是自从蒋“总统”(蒋介石)持政以来,台湾黑帮势力猖狂,屡扫不绝,“一清专案”之后,黑帮势力一度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但不久便死灰复燃,当局这次的扫黑行动虽有成效,但打击力度还不够,必须加大力度、干净、彻底地扫除黑帮势力,让社会治安永久性的平稳下去。

郝柏村发表公开讲话后,全岛再一次掀起扫黑**,那些在“国外”旅行回来的黑帮老大们还未弄清楚当局这次行动的真伪性,就像“一清专案”时的那样,成了狱中的囚犯。

陈履安万万没有想到郝柏村的动作这么快,刚想学李登辉那样拉拢黑帮势力,才一接触,便翻脸改变计划了。

郝柏村似乎下了决心要干一番“大事”,军人出身的他的确有一股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他大量清剿帮会势力,查处腐化官员,恢复司法信誉,连破数起枪杀要案,清理了大批地下投资公司(黑帮开的赌场和妓院及夜总会,都是以公司的名义存在的),整顿了金融秩序。

郝柏村此举,使台湾全岛乱纷纷的社会秩序为这井然。而他本人也被一些新闻媒体称赞是台湾有史以来第一位敢做敢为的“内阁大臣”,民意调查显示郝柏村执政3个月,民众满意度为76.5%,比李登辉还要高7个百分点。

陈履安知道郝柏村这么做是借打击帮会势力,来造成李登辉和帮会势力之间的矛盾,从而达到打击李登辉的目的,但是他也替郝柏村担心,郝柏村这么做,等于完全把自己的意图暴露出来了,绝对会触怒李登辉的。放眼台湾党、政、军内,站在“主流派”那边的人占绝大多数,而“非主流派”的势力越来越弱,一旦李登辉向郝柏村发难,结果是不可想像的。果然,1993年,继陈诚之后,在台湾担任过文武最高官员的郝柏村被李登辉排挤出去了。

陈履安的担心不无道理,就在各大帮会老大纷纷被抓和那些腐败的中高层官员被查之时,李登辉如同被人在背上捅了一刀,但是他这种怒火又无法发泄出来,只得强行压在心底,为了担心关在狱中的帮会老大们有怨言流传出来,他命廖兆祥等人传信给那些人,只说这是当局为了换取民意而做的“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放他们出来,至于那些被关闭的场子,等他们出来后照样可以开张。

也许有过合作的“经验”,这些黑帮老大们表现得很识大体,虽说在狱中的生活不错,可是没有自由,时间一长,怨言也就不断。但是监狱与外界根本没有联系,再多的怨言,新闻媒体的记者们也听不到。

李登辉稳住了那些黑帮老大后,并不等于去了一块心病。他的对手——郝柏村已知道了他的弱点,那么下一步郝柏村的目标在哪里呢?他心里没底。

自从郝柏村“持政”以来,表面上装出一副和李登辉很和睦的样子,有一次在记者招待会上,宣称李登辉是他多年的好朋友,其意似乎很明了。但是私下里,两个人的“暗战”越来越激烈,政见分歧越来越大,只是两个人都在“相忍为国”,“合作互利”的原则下暂时息兵,才未使矛盾表面化。

这次郝柏村打击黑帮势力,查处腐败官员,只是利用冠冕堂皇手段打击李登辉的势力,让李登辉有苦说不出。

陈履安更清楚,这批查处的腐败官员绝大一部份是李登辉的亲信。这么一搞,郝柏村和李登辉的矛盾肯定会处于白热化。

“我该怎么办?”陈履安问自己。他可不想成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其父陈诚早年为蒋介石立下汗马功劳,而后培植了自己的势力,想与蒋介石一争天下,可是后来一见情形不对,放弃了与蒋介石一争天下的计划,甘愿屈居蒋介石之下,从而避免了和蒋介石的冲突,稳定了自己在政坛上的地位,直到逝去。陈诚临死前将陈履安叫到床边,艰难说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勿硬撑……见风使舵……才是上策……”

不错,见风使舵,陈履安如梦初醒,为什么不学父亲,在紧要关头见风使舵,保住自己呢?

陈永和又回到了澳门,这次他不是由桃园机场坐飞机出来的,而是坐一艘渔民的机帆船偷渡过来的,同他一同坐船的,除四海帮的杨光南,赵经华及几个堂口的大哥外,还有天道盟的一个堂口——“太阳会”的会长吴桐潭。到澳门后,吴桐潭因前些年和澳门帮会的人结下梁子(仇怨),害怕遭黑手,遂想偷渡去内地。由于他逃得仓促,身上没带什么钱,到澳门后,连吃饭几乎都成了问题。

同是黑道中人,平时虽然打打杀杀,仇怨很深,但这种时候,却表现出了黑道所谓的义气来。见到这种情况,陈永和派刘伟民找到澳门四海帮分部的人,拿了10万人民币给吴桐潭,这笔钱,足够吴桐潭在中国大陆躲上一年的了。几个月后,吴桐潭在湖南长沙被中国公安人员拦阻查阅证件时,寻机逃脱,但是没隔几天,躲在广州白天鹅酒店他被广州公安抓获,次年4月被押遣回台湾,而那时,陈永和已回到了台湾,重振四海帮了。

同陈永和一样,天道盟盟主罗福助也是在白道朋友的警示下匆匆逃离台湾的,而在他离开台湾的当天晚上,天道盟的另一个巨头杨登魁被警方捕获。

“大哥,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杨光南似乎心有余悸,在他们乘船离开台湾时,四海帮许多堂口大哥和总堂的元老们都被抓了:“李登辉翻脸不认人了,我们那么帮他,反过来被他整,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阿南,别乱说。”陈永和制止住杨光南,“有些事你不懂的,你和民进党的一些人走得很近,有些话千万不要乱说。”

杨光南低下头说:“我可从来没有乱说过,陈水扁先生想我把他介绍给你认识,我怕你不高兴,所以……”

“陈水扁?”陈永和问。

“他是台北市议会的议员,曾经当过桃园县的县长,人挺不错的。”杨光南说:“他想竞选立委,要我帮他。”

陈永和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用得着的时候就是朋友,用不着了就是垃圾,”陈永和拿起一张纸条,又说:“曾经有两个人想和我交朋友,一个是国防副部长,一个是行政院长。其中一个人还写了电话号码给我,但是我没有打过这个电话。”

“为什么?” 赵经华和杨光南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我知道他们想利用我,那种朋友,我宁可不交。” 陈永和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张电话号码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