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丽敏意识到她的婚姻家庭快要玩儿完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不愿面对这样的现实。
十六、七个年头过去了,尚丽敏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啊,往事不堪回首。
毫无疑义,尚丽敏将全部的青春年华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张松。作为女人,谁都有最珍贵的韶华妙龄,可是谁都不会有第二次青春,当初糊里糊涂跌入情网,心甘情愿把初恋、初吻、**以及无穷无尽的**都一古脑给了张松。年轻时候,“猪头”也曾**如火,海誓山盟,恨不得把尚丽敏整个吞进肚里!然而时过境迁,当尚丽敏遵循自然规律,由少女而少妇,由少妇而步入中年,青春靓丽不再,眼角的皱纹和小肚子上的赘肉无可避免地出现了,张松对她的感情也在不断变化,由热逐渐变冷,由**如火逐步演变到心生厌恶,进而要拆散家庭、抛弃结发妻。相比较女人而言,与尚丽敏同龄的男人依然占据着年龄优势,毕竟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社会地位和物质金钱都到了黄金时期,身体、生理上也正当壮年,于是张松这类人仍然拥有勾搭更年轻、更漂亮女人的资本,在男女关系上他们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可怜的却是尚丽敏这样的原配夫人。这种不公正怨谁?除了男人都有三妻四妾、停妻再娶的基因,老天爷对女人也不够关照啊!
但凡做了家庭主妇的女人,哪一个为了丈夫孩子没有付出无尽的辛劳?中国有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观念,新时代的城市女人只是没有了“屋里人”的称谓,事实上还是要比男人做更多的家务,包括洗衣服做饭家庭保洁,也包括端茶送水伺候男人,而上班挣钱所付出的辛苦并不比男人少。更不要说生孩子,丈夫只是在最快乐的时刻有一点幸福的付出,女人则需要十月怀胎,妊娠反应,行动不便,牺牲的绝不仅仅是窈窕体态和姣好的面容,生的时候万一不顺利还要挨上一刀。养孩子就更不容易,孩子没出生之前的胎教可以忽略不计,出生之后从哺乳开始,喂吃喂喝,擦屎把尿,知冷知热,哄着睡觉,看病就医,理发洗澡,呀呀学语,悉心教导,蹒跚学步,防止跌倒,托幼入园,接晚送早,上学读书,尽力操劳,培养特长,花钱不少……所有这些,男人才能分担多少啊?女儿张珊个头长得超过自己,差不多和“猪头”一般高,眼看就要上初三,紧接着高中、大学,作妈妈真不容易,尚丽敏所付出的辛劳和汗水无以计量!张松只顾忙他的工作,只顾投机钻营削尖了脑袋当官,对孩子又付出了多少呢?可人家照样当爹。
做妻子的为了老公有时候难免还要牺牲尊严。尚丽敏作为知识女性,在谈恋爱、结婚以及整个婚姻过程中也很注重维护人格尊严,可在某种情况下她却不得不放下身段,为家庭利益做出牺牲。其中最违心、最不愿意做而最终不得不做的,是有一段时间她以妻子的身份帮着张松求官。她和他一起去找那些对“猪头”仕途进步生死攸关的人,低三下四,求神告庙,送礼行贿,遭人白眼,甚至硬着头皮拿性别作武器,为张松排忧解难,只差没有舍身进行“性贿赂”。后来张松的目的达到了,处级干部的位子坐上了,他却认为老婆所作的一切理所当然,从来没有因为尚丽敏曾经给过他鼎力支持而心存感激,也没有说过道谢的话。当然,夫妻之间可以不必客气,问题在于两人共同努力搞到手的功名利禄,张松却要拿来与别的女人共享,要让尚丽敏被动出局,无异于让她吞咽大个的绿头黑苍蝇!
婚姻家庭对于男人来说,也许只是一个驿站,能起到歇脚、补充给养的作用就行了,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是感性动物,女人认死理,女人一旦走进一桩婚姻,就会把它看作终身的寓所,看作可以一辈子用来遮风挡雨的、牢不可破的家,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尤其是初恋的男人,就会为之坚守,绝不会轻易改弦更张。正因为如此,一桩基础很好的婚姻破裂,家庭解体,对于女人来说是天塌地陷的大事情!
失败,真失败,我尚丽敏是一个完完全全失败的女人!
当然,失败的根源就因为自己遇到了一个陈世美式的坏男人张松。看看周围,更多的家庭保持了和谐稳定状态,别的女人照样变老,有的百病缠身,有的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有的还拉里邋遢又懒又馋,有的甚至红杏出墙却能把老公哄得滴溜溜转,别的男人怎么就对老婆几十年如一日地理解和宽容?怎么就能做到夫妻间始终亲密无间、至少也是相敬如宾呢?除了极个别不安分守己的女子,绝大多数为人妻的女人在家庭生活中表现都差不多,造成家庭和睦状态大相径庭的主要原因在男人。我尚丽敏之所以失败,根本原因是没遇到好老公,而是嫁给了一个乌龟王八蛋坏男人!
狗日的,张松你等着!你不让我有好日子过,我也不会轻易让你达到目的。既然乞求、劝阻、感化、找领导主持公道等等的办法都试过了,统统不能起作用,尚丽敏决定采用拖延战术。反正不和你离婚,急死你,拖不垮起码也要拖得让你难受……
这才是真正的“冷战”。 哭累了,从此不再流泪;吵累了,从此不再斗嘴;看累了,从此对“猪头”视而不见;伺候累了,从此不再为张松做任何事情!尚丽敏找到了一种新的与老公相处的方式。
张松除了偶尔避不过给尚丽敏一个冷眼,更多情况下无视她的存在,从不对尚丽敏说一句话,更不会要求尚丽敏为他做事,来来去去不受约束,该干啥干啥,想干啥干啥……
后来终于有人打破了凝固的气氛,这个人是尚丽敏的女儿张珊。
有一天晚上10点多钟,尚丽敏没事可干,一个人靠在**,按照惯例等待着女儿写完作业,然后睡觉,之后她才能就寝。张松也睡了,隐隐约约能听到这“猪头”打鼾。忽然,尚丽敏听到女儿的声音,十分尖利,令人恐怖,这声音来自客厅:“告诉你们,我受够了!这哪儿像一个家呀,这简直是一座坟墓,是一个黑暗中的旷野。我害怕,我孤独,我呆在这里喘气都困难。你们要是再这么闹下去,说不定哪天我不在这儿呆了,我会让你们出乎预料,我会离家出走,我会去死!”
尚丽敏让女儿吓得哆嗦。她赶紧从**跳下来,鞋都没穿冲到客厅,她看见女儿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肯定哭过很长时间了。
“珊珊,你怎么啦?你好好的哭什么?什么离家出走,什么死呀活呀的,小孩子家胡说什么呀?”尚丽敏走到跟前要抱女儿,却被张珊一把推开。
“我不要你管!呆在这个家里没意思,我活着也没意思,我想出走就出走,我想死谁也管不着!”
“珊珊,你疯了吗?你怎么这样对妈妈说话?我愿意让咱家成这个样子吗?妈受苦受难受委屈,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你这个样子妈妈该有多伤心啊!”
“尚丽敏,我瞧不起你!你离了男人会死吗?你离了张松不能活吗?你干嘛要忍让,要迁就,要忍气吞声?你和他离婚不成吗?离了婚我和你在一起,咱娘俩照样过,我长大了一定孝敬您。您争口气行不行呀,妈!”
“珊珊……”尚丽敏和孩子抱到一起,热泪长流。
张松也被女儿尖利的叫喊声吵醒。他来到客厅,看见女儿正和尚丽敏抱头痛哭,回转身打算继续睡觉。
“张松你站住!”张珊在他身后喊,“你就这样去睡觉,能睡得安宁吗?你的心是冰冷的石头,还是狼心狗肺?”
“张珊,你怎么这样讲话?我是你爸爸!”张松转过身来,声色俱厉呵斥女儿。
“你是我爸爸?我左看右看你也不像我爸爸。打我记事起,接送我上学,上各种特长班,包括开家长会,上街买玩具买衣服买鞋,基本上都是妈妈做的。别人家孩子有爹又娘,我好像是个没爹的孩子。你一天价不陪我妈,也不管我,你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在姓金的女人之前,你还有多少个野女人?我看你是个不顾廉耻的坏男人!明明是你不好,回家来还欺负我妈,不尽丈夫的责任,经常使用语言暴力,好象你是君临天下,我妈简直就是一个奴仆。欺负女人的男人还能算男人吗?你连我们班的小男生都不如,他们还知道保护女同学哩……”
张松做梦也没想到女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完全站到他的对立面,毫不客气地斥责和批判,言辞犀利而且成人化,甚至颇具文采。此前张松一直把张珊当作狗屁不通的小孩,在与尚丽敏闹矛盾的过程中忽视了孩子的存在,可是今天孩子的表现充分证明了忽视她的存在完全错误,而且绝不能再把她看作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必须重视她的存在和她的感受!当然,也不能排除女儿和老爸翻脸是尚丽敏教唆的结果,即便不是今天教唆的,也是她长期对孩子施加影响的结果。这样一想,张松又冲着尚丽敏冷笑:“张珊这样骂我,是你教的吧?”
“张松,你不顾廉耻,丧尽天良,还要反咬一口。用得着我给孩子教吗?你做的事情我们娘俩看不见吗?你以为张珊啥都不懂,你以为女儿没有一点点是非观念和他自己的立场吗?”尚丽敏一方面为她、也为孩子辩解,一方面自觉不自觉地要把张珊拉到自己这边来。
“哼哼,哼哼哼……”张松继续冲着尚丽敏冷笑。
“张松,你蛇蝎心肠,你不得好死,你死了都得喂狗……”尚丽敏压抑多日,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机会,指着张松的鼻子高声叫骂。
“行啦!你们就这么吵吧,闹吧,要是觉得不过瘾就动手打吧!”张珊又发出尖利的、恐怖的怒吼,“我受够了,我在这个家呆不下去,我会离开你们,我一定要让你们后悔……”
“珊珊!”尚丽敏被孩子痛苦的表情和尖利刺耳的声音吓坏了,她上去紧紧抱住女儿,“珊珊你别这样。你这样说妈妈很害怕,妈妈很爱你,妈妈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
张松站在一旁手足无措,他心里同样不好受。
过了几天,张珊果真离家出走了。临走她给尚丽敏留下小纸条,说她并非一个人出去,与同班男同学邸人杰在一起,先到省城,然后还要要去青海或者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