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中学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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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过后,陈朝霞带着女儿黄小小来找邵玮。

陈朝霞有半年时间没上班,专门陪女儿到外地戒除毒瘾。好不容易戒掉了,还得安排她继续上学。陈朝霞来找邵哥,想让黄小小到罗萍老师的初三(3)班插班补习。陈朝霞打听过了,罗萍是一个责任心极强、班主任工作经验丰富、对学生充满爱心的老师,以黄小小目前的情况,特别需要找一位优秀班主任,否则孩子的发展前景堪忧。

“朝霞,你可真会打听!罗萍是个好教师,可是,她带的班级问题学生好几个,都需要特别操心。罗老师境遇不好,身体也不好,我真不忍心再给她增加负担。”邵玮说。

“邵哥,我也没办法呀。”陈朝霞眼泪唰唰流,“小小让我操碎了心。她现在变好了,想从头再来,好好学习,考高中,再考大学,我是她妈,就想让她有个好的学习环境。看在黄小小是您外甥女儿,看在我妈的面子上,邵哥我求您,把她放到罗老师的班里吧。”

邵玮仔细端详陈朝霞,这半年她她瘦了一圈,前段时间脸上常见的脂粉也没有了。看来她为孩子做出了许多牺牲,心血没少花,况且她老公不在国内,够难为她的,于是邵玮心软了:“好吧,朝霞。你回家去等我电话,我和罗老师商量好了再通知你。”

陈朝霞再三致谢,带着孩子走了。

邵玮找到罗萍,说了黄小小的情况,告诉罗老师这个孩子心灵有创伤,抓她的学习也许不难,但要让孩子彻底放下包袱轻装前进却不易。罗萍毫不犹豫答应收下黄小小,说:“不管怎样她也是个孩子,只要是学生,当老师的就不能拒之门外。哪怕黄小小是一块石头,我也会把她捂热,校长您不是说要让走进四中校门的每一个学生都受到最好的教育嘛,放心吧,让黄小小来。”

罗萍的态度让邵玮很感动。态度决定一切,态度证明了罗萍作为人民教师良好的职业道德,态度成就了她的高尚和大境界。

黄小小于是成了继王金子、刘奇睿之后,罗萍老师接收的又一个问题学生,又一个艰巨任务。

还好,黄小小来到初三(3)班之后,并没有给罗老师带来太多的麻烦。观察了一段时间,罗萍很欣喜地对邵玮说:“校长,黄小小比预想的要好。她知道学习,而且基础不错,好几个科任老师都说黄小小绝顶聪明,一点就通,都对把她的学习成绩抓上去充满信心。”

邵玮听了很高兴,说:“那就好。不过,这孩子问题不在学习上,只要她的思想和行为习惯不出大毛病,估计就没问题了。”

“我会留心观察,绝不能让黄小小在我手里再出大问题。”

“你也要珍重自己,别太累。应该定期到医院去检查,你的病大意不得。”

“没事儿。一切看开些,生死也可置之度外,就当我仍在燃烧的生命是多余赚来的,该干嘛干嘛。”

“你对待工作,永远态度端正,责任心一流,可对待自己,有时候马马虎虎,这是不对的。你应该这样想,生命不仅仅属于你,还属于你的学生,属于四中,属于关心你的所有人。为了大家,你应该珍惜自己,只有珍惜自己,才能为他人、为社会、为教育事业做更多的贡献。”

“校长,谢谢您。”

在邵玮眼里,罗萍老师不仅仅是业务水平高、工作负责心强的优秀教师,而且是一种精神和信念的载体与象征。虽说她是他的下属,但他对她心里充满了崇敬。

有一天,教育局长郑凯萍把邵玮找了去,给他看一封匿名信。这是一封告状信,控告的主要对象是四中校长邵玮,捎带往女教师罗萍身上泼脏水。说邵玮作为校长对待教职工不能一碗水端平,故意分远近亲疏,搞小圈子,扶持亲信,排斥异己,打击报复。具体事例说邵玮不顾罗萍学术理论水平差,刻意要给她晋升高级技术职务;刚刚晋升完职务又将罗萍评为先进模范,好处都让一个人得了。匿名信还采用极不负责任的方式作出猜想:邵玮身为校长,对一个女同志事事扶持处处关照,难免让人怀疑这两人有非正常的男女关系。一个校长假如道德败坏,四中这所学校岂不要完蛋?

郑凯萍严肃认真地对邵玮说:“虽说这种证据不足、很情绪化、夹杂人身攻击的匿名信不足为凭,但是你作为当事人,应该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想,好处和荣誉高度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总不是好事,哪怕这个人真的很优秀。另外,凡是涉及到教职工切身利益的事,比如评职称、涨工资、评先进等等,都要一碗水端平,事情过后还要做好善后工作,尤其是对于那些心理不平衡、有对立情绪的人,一定要做好疏导,化解矛盾,维护安定团结的人际关系。还有一点,作为一校之长,在和女同志交往方面要把握好分寸。虽说当今社会很开放,男女关系算不得大事情,但领导闹出绯闻总是不好,不仅影响威信,甚至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乌纱帽呢。”

邵玮苦笑笑:“局长大人,难道你真的相信这封信的内容?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不是那么回事儿。罗萍是个何等正派的女老师?慢说我邵玮不是色鬼,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不严肃,也不至于胆大包天敢去亵渎罗老师。别的方面提意见、告状都可以容忍,用这种方式侮辱人真的很卑鄙。”邵玮很生气。

“邵玮先生,校长同志,正因为这样的匿名信不负责任,不足为信,所以我和丰书记碰头,决定让你看看这封信的原件。但也不是看看而已,目的是让你汲取教训。你要是能估计得来这封信是什么人写的,千万不要打击报复,而是要疏导,最好能站得高些,以德报怨,把四中这支队伍带好。”郑凯萍很严肃地说。

邵玮点点头,她觉得郑局长说得对。他心里很感激郑凯萍对他的信任,或者说人家能像对待朋友一样对他,十分够意思。这的确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女性领导者,大多数情况下能让你信服。回到四中以后,邵校长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既没有在大会上讲匿名信的事,也没有敲山震虎对怀疑写告状信的人发出警告,但邵玮心里明白,很有可能是郭力宝这个愣头青,因为晋升高级教师失败,和罗萍老师攀比,心理失衡,故而采取匿名信的方式泄私愤图报复而已。化解这个矛盾,也需要慢慢来。

邵玮也没想到,郭力宝突然出事了。

郭力宝的妻子无业。他是从乡村考上大学的,因为有个舅舅在龙川市,所以毕业以后选择了这座城市。按常理,大学毕业的中学教师找个有工作的老婆并不难,但郭力宝因为家境贫寒,刚进城那阵儿衣着装束土里土气,虽然在师范院校读了几年书,普通话仍然说不好,骨子里有一种来自黄土地的自卑。所以,当舅母托人给介绍了一家小集体企业的临时工小叶做女朋友,郭力宝根本想不起要挑剔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况且这女孩长得很有姿色,不怎么打扮就让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任何一个成年女子的小伙子头晕目眩,于是他立即鸡啄米似的点头同意和这个女子建立恋爱关系。

开始谈恋爱,小伙子更找不着北了,原因是小叶特别善于使用女孩的小手腕,把个郭力宝玩得滴溜溜转。谈了不到半年,有一天小叶告诉郭力宝,说她怀孕了,意思要与他尽快结成夫妻。郭力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巴不得和这个女子日夜厮混在一起。可是结婚以后,小叶的身孕却没有了,告诉郭力宝说一不小心来例假了,跟尿尿似的把孩子尿掉了,谎称怀孕是她催促郭力宝结婚所玩的小伎俩。

婚后不久,小叶上班的集体企业倒闭了,工作于是没有了。这些年,小叶干过多种职业。在餐饮行业做服务员,干了没几天嫌累;摆摊儿卖过服装和鞋子,有时保本有时赔钱;甚至让郭力宝投资开过小商店、小餐饮店,结果比摆小摊赔得更多。后来在一家美容美发店干的时间比较长,看上去也能挣钱,因为那段时间小叶花钱如流水,从不皱眉头。但是过了没多久郭力宝透过种种迹象发现媳妇在美容美发店除了给人弄头发,偶尔客串“性工作者”,不知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于是小两口打了一架,从此郭力宝再也不许小叶涉足诸如美容美发、洗脚屋之类的服务行业。再后来,小叶终于找到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给一个外国品牌的系列产品做直销商,整天像打了鸡血似的跑得很疯狂,据她说干直销不但能挣钱,而且前景令人鼓舞。郭力宝巴不得老婆有事干,能挣钱,至于老婆干什么、怎么干,他也懒得干预。小叶有了宽松的环境,难免旧病复发,跑直销的同时偶尔也出卖皮肉,或者将身体作为推销产品的手段之一,两者结合,水乳交融,生意有了很大起色。

有一天郭力宝无意当中发现问题。

那天郭力宝因为教研组的老师们聚餐,向老婆打电话请假,说晚饭不回家吃了。小叶急匆匆说正和一个客户谈业务,让郭力宝长话短说,她的不耐烦让郭力宝感到自尊心很受伤害。郭力宝没有想到,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彻底摧毁了他的自尊。小叶忙乱中挂电话,大概摁错键了,其效果竟然是通话继续,于是郭力宝听到了一次现场直播,内容是他的老婆和另外一个男人搞**运动,声响很大,尤其小叶**的声音很骚很浪,比和他在一起激烈得多。这个电话上传来的直播节目把郭力宝听得快气死了。

小伙子还算能沉住气,当天回到家也没有发作,然后花大气力跟踪小叶若干次,终于找到些蛛丝马迹,最终将一对狗男女堵在**。这次捉奸的结果也大大出乎郭力宝的预料,那个**人妻室的粗壮男人面对他这个合法丈夫不仅没有一丝一毫愧疚,而且大打出手,弄得郭力宝身上多处淤血,鼻青脸肿,轻度脑震**。对方是本市铜镍集团公司的一线产业工人,认识小叶之后被迷住了,这段时间把钱都花到了女人身上,这些钱也不仅仅用来买直销产品。小叶觉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能充分满足情欲,产业工人在**的表现比人民教师郭力宝强一百倍,既能满足生理需求,还能挣不少钱,女人何乐而不为?

邵玮听说郭力宝老师请假住院,带了几个人去探望。郭力宝见到校长心里的滋味也不美好。一方面戴了绿帽子还被“奸夫”打了,无论如何很丢面子,另一方面前不久刚刚写过匿名告状信臭邵校长,心里有鬼,见了人家不好意思。可是邵玮来到病房,特别注意照顾郭力宝的自尊,既没有问他负伤的具体原因,也没说一句旁敲侧击的话,只是表达了慰问之意,让他好好休息养伤,等脸上的伤痕消失了再来上班。

这次探望让郭力宝对邵玮校长的仇视心理有所减轻,但他仍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心理,唯恐写匿名信的事被邵玮知道了报复他。可是后来小伙子家庭纠纷难以平息,不得不借助学校领导的力量来帮助解决。

虽说蒙受了天大的屈辱,郭力宝仍然不愿意放弃他美丽妖冶的老婆,因为他从骨子里喜欢小叶,一想到这个女人要离他而去就受不了。从小叶那方面来讲,虽说那个五大三粗的产业工人乐意和她在一起肌肤相亲,但要让男子放弃原有的家庭也不可能。现在很多男人都学乖了,外面彩旗飘飘是一种时尚,而拆散家庭、抛弃结发妻被普遍认为是傻B行为。郭力宝舍不得老婆走,小叶又无处可去,剩下的问题是如何让戴了绿帽子还挨打的郭力宝找补回来一点面子。邵玮校长让副校长汪淑悦和工会做女工工作的人出面,把郭力宝的媳妇好好教育了一番,小叶也挺有个性,来到老公当面拿把匕首扎在胳膊上,立下血誓说从此以后要忠诚于老公,和郭力宝好好过日子。

经过这件事,郭力宝身上那种愣头青“二劲儿”少了许多,心胸也开阔了许多。事后知道邵玮校长为保全他的家庭出了很大力气,而且明明知道匿名信的事却没有挟怨报复,郭力宝开始从心底里佩服邵玮这个领导者,暗下决心不再和校长作对,要用好好工作的实际行动为自己在四中争得应有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