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去找许生祥了,找不到。邵玮告诉我,找到许生祥也不见得能把儿子的事情办好,如果教育局领导能说句话,把握就比较大。你能不能找找你们局长,让他给教育局领导说说?物价局到教育局办事应该很有面子的。”苏甦回到家对老公说。儿子择校的事情办不妥,她坐立不安。
“老婆,你考虑一下咱是不是多此一举?儿子不就上个初中嘛,在哪儿上不是上,何必费这么老大劲儿?我不喜欢低三下四求人。”刘望春说。
“啥叫多此一举?我亲爱的老公,你举目四望,看看世界上还有没有你这样的家长?为了孩子上学,大家都疯了,都在想办法托关系走门子,有的人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咱有办法可想却按兵不动,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必须想办法把儿子择校的事情办成,要不然我饶不了你!”苏甦给老公下了死命令。
晚上到了**,刘望春想要求欢。一般隔不了三天,他就会周期性地**,也许和老婆长得漂亮有关,况且刘望春是公务员队伍中少见的从不在外沾花惹草的男子,他身上的精华没有“公粮”、“余粮”之分,必须由苏甦定期接收,否则他会很难受。但这一次,往常很温顺的妻子极力排斥他,非要让老公做出为儿子择校积极努力的承诺,否则坚决不让他享受性快乐。情急之中,刘望春当然得听老婆的,然后二人琴瑟和谐,行云播雨,狠狠享受了一把**。
第二天,刘望春按照老婆的指令,硬着头皮找了他的顶头上司,恳求局长关心下属,给教育局头头打个电话,商量商量给他儿子刘奇睿择校的事情。
“局长您看,需要请教育局领导吃饭,或者给帮忙的人送礼,都没问题。”刘望春说。
“还谈不到请客送礼,我先打个电话试试吧。虽说教育局牛,总归还有求着我们的时候,这个面子也许能给。”局长说。
每年的招生阶段,教育局长的手机也动辄关机,物价局长通过教育局办公室才与肖奎元联系上:“肖局长吗?你好你好你好。……你客气,哪儿有什么指示,求你帮忙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到你手里小菜一碟。……具体说是这样的,我这儿有个刘科长,他的孩子(捂住话筒问刘望春:男孩女孩,叫啥名字?),对,亲生的,一点儿不掺假。男孩,叫刘奇睿。……肖局长果真料事如神。当然是择校,想到三中去。……有难度?呵呵,理解理解。肯定有难度,要是没有难度,一个学生的事哪儿敢打扰你肖局长。……得啦,别跟我打官腔,你就给办吧。家长说了,事毕要好好谢谢肖局长,请客也行,送礼也行,总要表达心意嘛。……别别别,什么努力争取,你一定要给办成。堂堂教育局长,这点小事摆不平,谁信呀?……拜托了拜托了。”
听着局长打电话,刘望春站在一旁表情不断发生变化,或喜或忧或急或愁,总归都是浪费感情。好不容易两位局长通话结束,他赶紧问:“肖局长答应给办啦?”
“奶奶的耍滑头。他说尽量给办,但没把握,原因是全市人民都想让孩子到三中去上学,太拥挤了,难度很大。既然肖局长这样讲,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啊。”物价局长说。
后来肖奎元果真没有下文,刘望春想让顶头上司催问一下,物价局长摇摇头:“他要愿意给办,这种事对教育局长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肖奎元是个小人,很势利,你别指望他了。”
后来刘望春弄清楚了这里面的缘由。近期政府机关一些部门要做调整,物价局将撤销,业务归并到发改委去,现任局长风传要当调研员,肖奎元觉得今后用不着再求他,所以不给面子。回到家刘望春对妻子如实相告,说孩子想进三中他已经无能为力。苏甦尽管对老公的表现不是很满意,但刘望春毕竟努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怨不得他。
过了几天,苏甦一位同事家也不在三中学区,却托人把孩子办到三中去了,这个女人起劲儿炫耀,说三中如何如何好,能把孩子办进去他家老公的马力又是如何如何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弄得苏甦很快就起了满嘴的燎泡,回到家又对刘望春嘟囔:“老公,咱还是想想办法吧。别人家孩子能上三中,咱儿子为什么不能?他那么聪明,学习又好,不能因为咱俩没本事,把孩子给耽误了。好老公,亲老公,你再想想办法吧。”
“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没办法、没门路呀,咱总不能弄个假房证、假户口本去欺骗学校吧?”刘望春很无奈。
“哎,老公,要么咱真弄个假户口、假住房证,只要儿子能上三中!我想咱不过为了儿子上学,也不会用假户口、假房证办别的事情,难道能犯法不成?”苏甦一下子认真起来了。
“给你个棒槌就当真(针)?我是开玩笑呢。”刘望春摇头。
“我知道你没往这方面想,可现在咱没有别的办法,用假户口假房证骗骗学校,不也是一种办法嘛。”
“我看你疯了。”
“给孩子选个好学校多重要啊,由不得我不疯。办个假证该不费劲吧?咱这个单元楼梯上贴了不少小纸片,全是办假证的联系电话,花点钱就行。”
“哼,我手机上也有刚刚收到的短信,给你看看。”
刘望春从手机上调出一条短消息:“您好。如需证件、文凭、票据、职称等,请电139××××4444,小蒙。见货满意付款!”
“你打一个电话吧,看他们要多少钱。”
“真这么干呀?”
“咱不没办法了嘛。”
后来,苏甦、刘望春拿着假住房证和假户口本,到三中去给儿子刘奇睿报名。但是,学校通过上网和到相关管理部门核查的方式,弄清楚了住房证和户口本的真伪,苏甦、刘望春想让儿子上三中依旧没门儿,办假证的钱白花了。
在为儿子寻求择校门路这件事上,苏甦着魔了,真可谓百折不挠、愈挫愈奋。通过老公的领导找教育局长劳而无功,花钱办假证白费功夫,她反思了一下,觉得还是路子走得不对,绕来绕去,还不如找三中校长来得更直接!无非是许生祥玩遁身术,找到他困难大些而已,有道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办法对头,我就不信抓不住许生祥,除非你有上天入地的本领,你是许生祥又不是孙悟空。
于是苏甦使出孙悟空的七十二般变化,加上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持之以恒的毅力,总算把许生祥堵到了办公室。
苏甦死死盯着许生祥看,她眼神的含义是:你不是很能躲吗?看你还往哪儿躲!
许生祥看见苏甦却突然眼前一亮,竟然盯着她看了半天,心里慨叹:这个女人怎么不显老呢?这些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耐看,耐咀嚼!
“许校长,找你可不容易啊。”面对着许生祥,苏甦仿佛忘记了她是来求他办事的,不知不觉又找到了美女在曾经的追求者面前那种优越感,语气甚至有点儿居高临下。
许生祥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曾经让他心旌摇摇、苦苦追求过的女人之所以来找他,并不是念旧情,冲着许生祥这个男人来的,而是冲着“许校长”这个职务而来,是为她儿子择校而来!苏甦两口子用假证件给儿子报名的事情已经有人给许生祥说过了。回过神来了,许生祥眼睛里莫名其妙的柔情以及对苏甦“徐娘不老”的欣赏瞬间消失,代之以敌对乃至蔑视:“你还用得着找我?你还能认得我是谁?”
“我当然能认得你许生祥。怎么,当官了就很了不起?躲得让人找不着,见了面还打官腔,你不就是个中学校长嘛,至于把官架子端得这样足?”
苏甦的口气,依然没有把这个她昔日的追求者放到眼里,弄得许生祥很不舒服,于是许校长也不给客人让座,在皮转椅上挺直了身子,兜头训斥苏甦:“多年不打交道,你变了。教务处的人给我汇报,你们两口子竟然通过走江湖办假证的弄了假户口、假住房证,想让孩子到三中来上学?你们本事可真大!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个骄傲的女人,还喜欢标榜自己很正直。当年你不是看不起我吗,说我做人不诚实,见了领导没骨头,如今你咋也学会搞邪门歪道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女人也一样。既然你不想找我,想通过假户口假房证让孩子上三中,这阵儿还来干什么?总不至于念旧情,找我重建革命友谊来了吧?你已经是半老徐娘,不再是当初的大美女了,苏甦。”
让人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还被揭了疮疤,苏甦一下子有点儿发懵,觉得眼前这个许生祥十分陌生。但她也很快回过神来,几乎不用思考,自我防御的本能让她立即捡起防卫的武器:“许生祥,我美不美与你有什么相干?半老徐娘就半老徐娘,你不也脸上有褶子了嘛,额头的皱纹深刻得和老母猪有一比。别以为当校长有什么了不起!你说我不想找你?我找了,找不到,谁知道你整天在哪儿的老鼠洞里钻着呢。说我搞邪门歪道,还不是让你们逼的?要不是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学校那么难,我和刘望春愿意给办假证的送钱?你用不着对我讽刺挖苦。至于念不念旧情,我觉得你自我感觉好了点儿。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的确想让孩子到三中上学。按照学区划分我儿子应该上四中,你这儿不是名气大嘛,我能来也算给你面子,事情能不能办给句痛快话。能办,我和刘望春感谢你,请你吃饭,给你送礼都成,你要说句不能办,我扭头就走,绝不再给许大校长添麻烦!”
轮到许生祥尴尬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在他面前依然高高在上,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他收起刚才端足了的架子,“噗嗤”一笑。女人的嗔怒和娇羞让他想起当初追求她的那段岁月,美人就是美人,一举一动一笑一嗔都是美,苏甦发起怒来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韵致,足以让男人心颤,弄得骨头都有点儿酥。
“你笑什么笑?”
“我笑有什么错?大美人苏甦来了,风采不减当年,脾气也不减当年,让我想起了过去的美好,你难道要我哭不成?”
“少来这一套。我想听你一句痛快话。”
“这样吧,今年三中招新生,上面允许我们通过收赞助费接收一部分择校生,50个名额,要不是我们卡得紧早挤爆了。每个学生交赞助费10万是上限,我给你面子,按照下限,你们两口子交5万块钱,这事情就能办。对别人来说,这样的机会已经没有了,关闸了。你回去和你老公商量,要是同意,赶紧给我回话,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怎么样,老熟人、老同事、老朋友还够意思吧?”许生祥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想让苏甦两口子出点儿血,要不然太便宜他们了,也显得我许生祥太没有斤两。
“5万元?许生祥,你是校长,还是狮子老虎呀,吃人不吐骨头。我们是普通上班族,5万元不是小数目,你是要故意刁难我们?”苏甦对5万元感到难以接受。
“有的人想交10万,手里举着钱往里挤呢。你别以为我在为难你,除了这个办法,我爱莫能助。”许生祥说罢不再开口,连所有的表情都收藏了,冷眼看着苏甦。
“我回去和老公商量商量吧。你吃人呢。”苏甦很无奈,只好告退。
回到家,苏甦告诉老公说许生祥要5万元赞助费,刘望春一听就火了:“去他妈的,他许生祥是办学校还是开银行呢?开银行也不能抢钱呀,我怎么觉得遇见强盗了。”
“他说了,手里攥着钱硬要塞给三中的家长不在少数,让咱们交5万算是优惠价。”
“不交。咱俩都不贪不占,靠死工资攒5万元容易?再说,假如让儿子上三中,你不是还筹划买车吗,哪儿有钱交赞助费?退一步说,即使有钱,我也觉得这样是做冤大头。你不是说你单位的同事已经把孩子塞到三中去了,人家也没交赞助费。同样是人,同样给孩子择校,有的人不花钱,有的人却要交5万10万,还有没有道理、有没有王法了?学校这帮家伙真敢胡整,教育局是怎么管的?狗日的,真让人气愤不过,告他们去!”刘望春义愤填膺。
“你得啦,这么大年龄了还跟个‘愤青’似的。学校胡整不胡整,还轮不到你管,咱最大的事情是孩子怎么才能上三中。”苏甦说。
“那你说,还能有什么办法?反正我是没招儿了,交赞助费我也坚决反对。”刘望春算是作了最后的表态,然后气呼呼上床睡觉去了。
后来,刘望春发现妻子竟然把头捂到被窝里嘤嘤哭泣。他将苏甦身子扳过来,为她拭泪:“这点儿破事,值得你流眼泪?女人真没出息。”刘望春自己的笑也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呜呜,咱俩都没本事,办个事情咋就这么难呢?呜呜呜……你也不好好巴结领导,走走门子,你要是能当个局长啥的,儿子的事情不就好办了嘛。呜呜呜……”
“唉……”刘望春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