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门下

第57章 贼喊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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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贤侄请讲!”

“前几日奉圣上之命,絮儿令庄上管家赵铭德押运一批军马北上辽东,却因为粗心漏带了牧监签发的批文,这可是大事一件,于是不敢耽搁,只好沿马道亲自追了上来。”风扬絮边说边留意几人的脸色。

“后来发现他们已进了山东之地,待追至燕鲁交界又没了踪影,絮儿心想他们应是择了住处歇息,这才折了回来。”

见他们仍是面无表情,“揽岳阁傲居山东,门徒遍布,絮儿这才想着上山叨扰伯父探听一二,事急也忘了备礼,门外的两匹‘透山红’还望伯父莫要嫌弃!”亭儿听风扬絮如此说,对这个大哥暗暗佩服几分。

阮名驭闻言,呵呵一笑,“贤侄太客气了,老夫本就与你义父交好,陈规俗礼不要也罢!”而后一脸无辜的转向长子阮不齐,“齐儿,近几日可曾听闻附近有马队经过?”

“父亲明察,寒冬将至,齐儿忙着安排下人收柴纳粮,储备过冬物资,这上山下山一日也有个三五趟,却是未听说有马队过去。”阮不齐拱手、朗声答道。

“恩…”阮名驭接着说道,“看来贵庄的马队当是绕路选了别处,你说也是,你我两家世代交好,这个赵管家路过山东之地也不来讨个酒吃,传将出去江湖中人岂不都说我揽岳阁小气?”

“伯父息怒,估摸是官事要紧,赵管家未敢叨扰,絮儿给赔不是了!”

“无妨无妨,老夫这便派人打探一下,贤侄只管好生休息,只要赵管家一行还在山东,定让他来见你!”说着吩咐了下去。

“也好,那就有劳伯父了!”

“哎…都是自家人,既然好容易来了,这几日就让齐儿带你经略一下五岳独尊的风采!哈哈…来人!备酒!今日老夫要与贤侄好好叙叙!”阮名驭兴致大发。

热闹了半天,天色已暗,风、康二人被分别安排进了后院客房歇息。

折腾了几日,加之饮了些酒,两人都有些乏了,不多时便睡下,一切显得平静无奇。

后半夜,随着一阵锣响,“捉贼喽…捉贼楼!”的呼喊由远及近。

亭儿“腾”的跃起,抓起玄虹闪出门外,发现风扬絮早已等着,两人会意的一笑,眼睁睁看着阮不齐领了三五十巡夜的汉子围了上来,一时间后院灯火通明,接着有更多人闻讯陆续赶来,包括阁主阮名驭和“泰山四皓”。

阮不齐站在队伍中间,问旁边一个高瘦的汉子,“三郎,是你亲眼看见贼人逃到了这后院?”

那汉子赶紧答着,“回公子话,今夜该着小的在宝阁值守,约莫三更时分,听着阁内声响,便叫了阿四进内查看,刚好撞见贼人行窃,我二人与他打斗一番,他见势不妙夺门而出、疾奔后院,我这才喊将起来!”身后一个稍矮的汉子跟着点头。

“宝阁内丢了何物?”

“锦绣乾坤图!”简直对答如流。

阮不齐这才正眼看着风、康二人,“二位可听到了?今夜有贼人偷了我阁的镇阁之宝躲进了后院,本公子这才引了人来,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阮公子这是哪里话!但有用到在下之处知会一声便是,只是不知你所说的贼人可曾捉到?”风扬絮依旧有礼。

“还未捉住,但这后院就这么大点地方,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谅他也逃不掉!本公子正要下令搜寻,不知是否方便?”

“我等是客,客随主便,公子搜就是了!”

“既如此,三郎!这后院的十数间厢房给我仔细搜!务必要拿到贼人!”阮不齐喝道。

众人呼啦啦上前,三五人分开奔了厢房,一阵叮咣,不多时便又都折回来聚在一块儿。

“可有发现?”阮不齐似乎有些急不可耐。

“公子,贼人未发现,只是…”三郎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怎的婆婆妈妈的,说就是了!”

“只是…只是在这位公子房中搜到了丢失的锦绣乾坤图!”三郎一咬牙,指着亭儿说道。

“哦?”阮不齐来了兴趣,“此事康公子作何解释?”

亭儿哑然失笑,不答反问:“难不成堂堂的揽岳阁还竟是些栽赃陷害的小人?”

“你!”阮不齐怒目圆睁,就要暴起,阮名驭踱到人前训了一句,“齐儿休得造次!”

然后呵呵一笑,“贤侄啊,今夜阁内生事多有打扰,齐儿也是捉贼心切,莫要跟他计较。”

“伯父言重了,亭儿是我的结义兄弟,为人坦**,从他房中搜到失窃之物怕是其中有些误会,还是弄明白的好。”

阮名驭点点头,“嗯…眼下人脏俱在,这位康公子还是要先给个说法的。”

亭儿看了一眼三郎,“你确定方才于宝阁之内与你打斗的人是我?”

被阮不齐悄悄瞪了一眼,三郎腰板一挺,“天黑虽未看清面目,但瞧你身形,八九不离十!”

道一声“好!”,亭儿如离弦之箭一般,飘至三郎身侧,“啪啪”点了穴道又飞了回去,整个来回仿佛瞬间,就连阮不齐都有些恍惚,至于阮名驭等揽岳阁元老更是心头大骇,惊叹于亭儿的武功,待三郎反应过来已经双腿打颤、冷汗涔涔。

“就这还能跟我打斗一番?”亭儿冷笑。

阮不齐缓过神来,故作镇定,“许是你做贼心虚,当时只顾着逃命,没有使出真本事罢了!”

“简直可笑!再者一说,若真是本公子偷了你们所谓的镇阁之宝,为何站在此处等你来捉!退一万步,你能捉得住本公子吗?”

“放肆!”阮不齐忍无可忍,拔出背后的宝剑就是一阵急攻,身为“揽岳双璧”,深得“月落剑法”精髓,屡屡被亭儿羞辱,此番一出手就是杀招。

亭儿嘴上痛快,手上也不甘落后,一心想着让阮不齐出丑。

玄虹出鞘先是引来一阵惊呼,“轩辕剑法”更是不遑多让,以快打快,阮不齐很快有些不支,忙收心防守。

亭儿见状攻势更紧,玄虹神兵锐不可当,虽说阮不齐手中的宝剑也是万里挑一,终究还是被拦腰砍断,断刃呼啸着飞出阵外,端部直直没入深红色的房柱,嗡嗡作响。

亭儿伸出一脚,踢在发愣的阮不齐脸上,后者闷哼一声,连连后退,被下人赶紧搀住,此刻左脸火辣辣的生疼,心里更是不甘,向父亲示意下一步如何行事。

“青藤先生的玄虹怎会在你手里?”“泰山四皓”之中的衡四楠瞄一眼亭儿,沉声问道。

“家师北游之际赠予晚辈,不敢离身半分!”亭儿收了玄虹,回了一句。

“原来如此,以老夫对青藤先生的了解,再观你的形貌,少侠绝非梁上君子,此事恐另有隐情!”

“前辈明心慧眼,晚辈代家师谢过!”

衡四楠轻捋青须,“师弟,你意下如何?”

阮名驭稍加沉思,“既然师兄开口,师弟遵命便是!”一甩袍袖,黑着脸撤去,阮不齐顾不得伤痛,朝亭儿“哼”了一声也引人呼啦啦散了,转眼间热闹的后院便只剩下“泰山四皓”并风、康二人。

此时栾大开口了,满脸期待的询问:“少侠可知青藤先生现在何处?”

亭儿稍显落寞,摇了摇头,“不瞒前辈,晚辈也在打探家师的下落,自当年凤鸣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哦…青藤先生乃绝世君子,与我等兄弟也是私交甚笃的酒友,呵呵…只是可惜了先生寄存在我山上的几坛老酒,不知何时再能把酒言欢了。”

“前辈宽心,但凡探到家师消息,定飞书告知!”亭儿越发觉得这几位老者性情宽厚、朴实豁达,与那阮名驭非同类中人。于是看了看风扬絮,示意是否将此行的来龙去脉合盘托出。

伍三省看出二人欲言又止,呵呵一笑,“白日里我兄弟几人已看出二位公子有所隐瞒,不想今夜又发生此等之事,这分明是师弟要逼你等下山,可否言明则个,看看老夫能不能帮上一二?”

言于此,风扬絮不再迟疑,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直听得四位老者咬牙跺脚、眉横须竖,其中脾气最大的屈两更是一掌拍在树上,秋末留存的几片叶子被震的一干二净。

“可恶,这哪还有点揽岳阁的样子!师父过世前许是看出了些许苗头,便叮嘱我等好生看管好这位掌门师弟,不想还是惹出了今日之祸!唉…”

“不管怎样,此事不可作罢,哪怕舍了揽岳阁的脸面,我兄弟几人也要为你等做主!”栾大斩钉截铁的说道。

“如此,多谢几位前辈!”正是:

人前人后不同,奸似忠。月下行事本就不光明。

赔夫人,又折兵,一场空。我心自在任尔南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