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门下

第59章 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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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军毕竟训练有素,面对此等情形赶忙列阵,那位徐参军也是百战出身,巴不得立功领赏,看对面人马不多,不等列阵完成便要指挥着上前。

风扬絮眼明手快,赶紧止住,“徐参军莫急,敌暗我明,动武乃是下策,还是先探明情况为要!”

徐参军立功心切,加上这暴脾气哪听得进去,一把推开,“就这几个毛贼能有什么鬼伎俩,兄弟们随我冲将上去,拿了马贼有重赏!”说完领着众人呼啦啦直奔坡顶。

徐参军等骑乘的军马刚刚住脚,还未得喘息,便被鞭打着上前,又是积雪没膝的上坡,真真举步维艰,爬了一半就僵在原处,任凭徐参军拳打脚踢仍是动弹不得,引得坡顶的人马一阵狂笑。

“我说这个当官的,怎么,你的马儿不听使唤了?赶紧跪下来给爷爷们磕头,爷爷们给你支招儿啊,哈哈…”

徐参军大怒,跳下马背,也顾不得许多,提了马刀就往上冲,眼见就要上去,那领头的女子一拉缰绳,座下的黑马滴溜溜转个方向,后踢抬起,照着徐参军的胸口就是一脚。

上坡难下坡倒是容易,那徐参军还来不及喘口气,当下猝不及防,“哎哟”一声,早已滚到坡底,雪沾了满脸,狼狈不堪,幸好配了护心镜,胸口仍是隐隐作痛,指着坡顶的女子说不出话来。

“姑娘看着和善,出手倒是干脆!敢问怎么称呼?”风扬絮拱手。

“在这关外,谁不知咱雪狐的大名!”边上一个圆脸汉子仰脸傲然答道。

“哦…在下冒昧,路过贵宝地,还望通融则个!”

那汉子刚要抬手,被那女子瞪了一眼,悻悻的退到身后,“久闻风公子横江刀法独步江湖,若是胜了小女手中的日月弯刀,这关外随你来往!”

风扬絮正要抬头,试着询问她如何识得自己,便觉一阵凉风贴耳而来,本能的侧身躲过,那女子也不意外,反身双刀交叉,如剪刀滑向风扬絮脖颈。

看这身法收发自如,手中双刀张弛有度,风扬絮只得先收神接招,只是那断阙却未出鞘,一来对方是个女子,二来自己怎么说也位列“武林四公子”,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一旁观战的亭儿对这位自称“雪狐”的女子也是充满了兴趣,本以为是个外表姣好、刻意戎装打扮的绣花枕头,不想能跟自己的结义大哥打的有来有往,三二十招下来竟丝毫不落下风,于是笑着喊道,“大哥,你若是再不出刀,恐要被这雪狐撸去做了压寨姑爷了,哈哈…”

风扬絮被这一臊,也是暗暗佩服几分,不想耽搁时间太长,借着抽身的机会,抖手取出断阙,也是来了兴致,“姑娘得罪了,倒让本公子好好领教一番!”

“只是这般才痛快!”那女子毫不胆怯,攻势更加犀利,周围的积雪俱被卷起,围着两人打转,煞是好看。

风扬絮毕竟成名已久,早已身经百战,现在断阙在手,不多时便将雪狐逼的连连后撤。

雪狐眼见不妙,骨子里的倔强使她孤注一掷,娇喝一声,舞刀的频率快了数倍,似是一座刀塔冲着风扬絮旋转而来,一阵乒乓过后,雪落无声。

“多谢公子手下留情,仍是公子胜了!”那雪狐倒是爽快。

“姑娘年纪轻轻便初窥刀煞之境,着实钦佩,方才姑娘的孤云天影、地破天旋两式威力不逊白兄,我也是尽了全力才能挡上一挡。”

“公子此话当真?”雪狐突然间变得欢快起来,“看来臭哥哥没有故意让我,嘻嘻…”像个可爱的小姑娘。

风扬絮噗嗤一笑,心说毕竟是个孩子,果然好骗,嘴上却说,“只是不知姑娘与白家老寨是什么关系?”

“早就听哥哥说你飞书告知,要押运官马去辽东大营,怕有意外便让我引着弟兄们下山沿途接应,不料竟让本姑娘等了大半月,你若再晚来几日,本姑娘便要打道回府了,哼!”

“原来是一场误会,多谢白兄惦念,只是才几时未见,白兄怎的凭空多出一个妹妹?”

“什么?那个臭哥哥竟然没跟你提起过我?”俏目圆瞪,“看我回山不教训他!”

“就你的本事还想教训白公子?呵呵…”亭儿凑上前来。

雪狐正在气头上,看见一个小白脸还敢戏弄自己,不觉满脸通红,“本姑娘教训你个小白脸还是绰绰有余!”就要挥刀把亭儿劈了泄愤。

“哎…姑娘莫要跟他一般见识,我这兄弟只是玩笑话。”风扬絮伸手截住。

“能跟风公子结为兄弟,想必你也不俗,来来来,让本姑娘领教一二!”嘴角一扬,挑衅道。

亭儿却是怂了,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雪狐的手段高强,在下甘拜下风!”

“这便对了,什么雪狐不雪狐的,本姑娘姓陆名倾雪,你们唤我雪儿便是了!”看着亭儿认输,雪儿心情大好,双刀入鞘,右手一挥,唤过刚才的汉子,“二虎,你先回山告诉哥哥,我已接到风公子一行,等将他们安全送到大营便回山!”

那汉子答应一声,领了几人向北而去,其余众人才从紧张的氛围中缓了过来,特别是徐参军,见识了雪儿的身手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也上前行礼致歉。

又歇了片刻,再次启程。

遥望辽东大营,于雪原之上旌旗密布、连营数里,各营各寨部落有序,互为犄角以备不测。

再到近处,往复呐喊、杀声震天,但见马上的军校来回驰骋,扬尘绵绵,士兵亦是不顾满脸的泥浆,双手虽被冻的皲裂,仍寻着令旗奋力拼杀,当真威武!单这气势便能压敌三分,山雨欲来,阻之何难哉!

“李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只见这天朝军士,便知必是一场大胜!”风扬絮点头称赞。

未及营门,早有两位将军模样的人等着,两眼有神、举止有礼,风扬絮赶紧下马,“牧马庄风扬絮奉命押运八百匹官马至辽东大营,请两位将军查验。”说着递上相应官文。

其中一位将军接过,细细查看一番,扭头安排身后的副将领人上前点检马匹数量,涉及兵事,马虎不得,风扬絮恭谨的立在一侧,静静等候。

不多时,副将回禀分毫不差,所压官马俱是良驹,这才都放下心来。

方才那位将军开口了,“风庄主一路风尘,劳苦功高,本将吴宗道,这位是指挥谭宗仁,诸位请随我二人帐内歇息。”一边安排接收马匹,一边领着进了军帐。

军帐之内倒是暖和了许多,中间生着火堆,噼啪作响,其上吊着铁锅,咕噜噜冒着热气,“军营之内不比贵庄,好茶确是没有,只好委屈各位喝碗热汤暖暖。”正说着,下面的军士早就一碗碗端上来,原来是羊汤。

男人们倒是毫不在意,吸溜溜喝的痛快,只是那雪儿有些不爽,许是闻不惯这羊汤的膻味,一动不动。

边上的亭儿看的真切,贴上来觍着脸道,“莫非雪儿姑娘不中意这美味?在下倒是乐意效劳,嘿嘿…”说着也不顾雪儿冒火的眼神,端起来一饮而尽,直气的雪儿扭过脸去。

众人在帐内正聊的兴起,帐门被人猛地掀开,“听说本帅的马儿到了?哈哈哈哈…”说着踱进一个人来。

抬头看时,只见那人约莫四十岁上下,龙目凤眉、不怒自威,头顶耀日盔,上撒着一把红缨,身披一副精钢榆叶甲,腰系一条金兽面束带,前后两面青铜护心镜,上笼着一领绯红团花袍,垂两条绿绒缕领带,脚蹬一双黄皮衬底靴,威风凛凛。进的帐内,随手把一张皮靶弓扔给身后的军士。

吴、谭二人连忙起身行礼,“大帅!”风扬絮等人也看出此人非比寻常,跟着站起。

“免礼!”来人径直坐在上位,端起羊汤喝了两口,“本帅在校场看孩儿们练的兴起,不自觉的也射了两箭,听闻牧马庄的马儿到了,这才过来看看。”

吴宗道一指,“这位便是牧马庄风扬絮风庄主。”接着恭敬的介绍,“这位便是我辽东大营李如松李大帅。”

闻言,风扬絮等人拱手,“参见李大帅!”

“哎…坐坐坐,不必拘礼,风庄主身为一庄之主,又身居武林四公子,此番由你亲自押运,岂非大材小用?”

“兵事无小事,而且此行亦并非一帆风顺,所幸未出现差池。”

“哦?难道还有人斗胆敢打管家的主意?”吴宗道问了一句。

“那是后话了,在下已妥善处置!”

“嗯!”李如松说道,“眼下战事日近,本帅已下令营内禁酒,今日只得以这羊汤为诸位接风了!哈哈…”亭儿瞄了一眼边上的雪儿,偷笑不止,引得后者偷偷在他大腿掐了一把,龇牙咧嘴,自讨了苦吃。正是:

鼓声传出三千里,杀声巍巍撼天涯。

愿郎着甲执弓马,破敌长驱古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