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
“可是，为什么？”我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位的意志与精神在安宇体内复苏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到底是叛徒、是小偷。那位不会轻易原谅他。
女孩笑了笑，给了我新思路：“也许他是在给你挖陷阱等着你跳。总之，谨慎一点吧。我可是把所有注都下到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输。”
我不由得也笑笑：“放心，我会是胜利者的。”
…不得不承认，我很享受和苏婷相处的时光。
是的、没错，上次在咖啡厅里相遇后我们交流过，也留下了联系方式——就在那本《美丽新世界》中。
至于林挽歌本来是用能力将苏婷的记忆回复到了认识我之前的状态——
“啊，关于为什么我还会记得你吗？”
在某次交谈中被我想起问到这件事的女孩微笑着，“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简单的纪录，但确实很有用。”
“那么，”我问她，“我骗了你，没告诉你使用Adam可能会带来的反噬，害得你差点死去——即使这样，你也愿意继续和我这个骗子交流吗？”
你不恨我吗？
我在内心如此询问。
但她只是平淡地笑着，“我只感谢你给我编织了那场只有一次的短暂美梦。从交易的开始，我就没想过会有不付出任何代价的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嗯，我就是这么一个认为容貌比生命更重要的愚蠢又无可救药的人，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
“而且，”她的笑容带上狡黠：“我说过，伊甸先生，你如果想当坏人的话，就应当更加冷漠恶毒一些的。真正的坏人可不会在乎我是怎么想的。”
我在当时回复她，“你并不可笑。”
她的人生观是被周围人赋予的，她和我一样，都是咒骂嘲弄着世界，却又不得不为世界所支配扭曲的可怜虫。
这个女孩曾在翻阅着手中的《1984》时突然抬起头，目光平淡地看着图书馆玻璃窗外的远方天空，说：“以前有人对我说过，感到痛苦、感到不解的话，就去阅读吧！你读的越多，思考的越多，就越不会被那些琐事烦扰。但，我却发现，我读的越多，思考的越多，就越痛苦。”
“如果我没有阅读和思考的话，我就不会发现这个社会正在娱乐至死，书里的美丽新世界正在降临，而我在资本营造出的洪流中迷茫站立，找不到任何能做的。我也不会知道资本家是如何转移矛盾挑动对立的同时把自己营造成伟大的慈善家，供养着资本家的劳动者们却以为自己离开了资本家就会死去。于是恳求着资本家的继续压榨。”
“我不会知道美国的反屠龙术其实对每个国家的资本家而言都能轻松学习，我不会知道我们的爱好与审美都在被轻松地引导。那些人以为他们在追求自由，可他们眼里的自由都是被别人引导定义的。”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赫胥黎的警告没有任何用，马克思已经死去，我们只是资本营造的美丽新世界中格格不入的来自旧时代的野蛮人，我们还在怀念莎士比亚，但新世界的人已经觉得莎士比亚没必要存在了。因为他们有【感觉电影】和【香气】。”
我笑了笑，回答她，“那么，就让我们做路易十五吧。”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吗？”她浅浅一笑，“可是这句话还有另一个更准确的翻译，【我们死后，将会洪水滔天】。”
“第二个翻译难道不是更符合现状的吗？”我说，“至少，我们活着时，洪水还不会来临。”
“啊…”她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庸人自扰罢了。”
对于我和苏婷之间的关系，友情并不符合，恋情更是荒谬可笑。
我享受与苏婷的相处，是因为她既非完全的局外人，又对我所处的世界所知甚少。她不像雷光由依和高明羽知道的太多，对我太过熟悉。也不像完全的普通人那样对Adam、对J毫无所知。
你没法和太过熟悉的身边人吐露某些秘密，也更不可能和陌生人抖出心事——只有那些既了解又不算了解你的人，他们才是某些方面的合格交谈者。
何况苏婷和我爱好有颇多相似之处，我可以和她一起玩某部冷门动画的梗，还可以和她谈反乌托邦、谈马尔克斯、谈莎士比亚。
我有时候会和她坐在图书馆的某个角落里闲聊尼采的超人哲学，然后又绕到最近新出的某某番剧剧情又开始崩了，最后又用莎士比亚的作品那个译版的更好为结束话题。
谁会不享受这样的交谈呢？
而在这些闲聊之中，我又把【那个我】和那位魔王的事包括J的真正目的都告诉了她。
“我上了你的当。”
她很快反应过来，在某次出来喝咖啡的时候指责我：“你在拉我下水，因为我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再不能做个局外人。”
我笑出了声。
周围的客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向我们这桌。
“你真的很聪明，我喜欢聪明人，而你是所有聪明人中我最喜欢的一个。”
我的表白引来她的一个不那么文雅的白眼。
“你总是这么对别人说话吗？”她说，“如果是的话，那你一定是个把人撩了以后还要无辜地瞪着眼说‘哎呀，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这太奇怪了吧，而且我可不喜欢你呀’的渣男吧。”
我被噎了一下。
“你不要把我说的跟什么海王一样好吗？就算我说的话太暧昧，现在也不会有那种被几句情话就能骗到的女孩了吧——男孩也一样。”
“少来，”她不接受我的辩解，“所以呢？废力把我拉下水，是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呢？”
“很简单，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我说，“那就是，成为我现在唯一能信任依靠的人。”
说完后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句话也挺特么暧昧的。看看苏婷，她脸上也果然露出嘲弄的、表达着“看吧，果然如此”情感的笑容。
靠，所以我真就无意识渣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