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前,母亲曾带着7岁的小库兰母亲逃出过桑布鲁地区。只不过,母亲逃的不是割礼,是丈夫的暴虐,是毫无缘由的毒打。在一次部落骚乱中,生母悄悄背起小库兰,逃向远方。
小库兰不记得走了多久,她趴在母亲背上,睁眼闭眼,望见相似的荒原、树木、河流。直到无数次睁眼后,目光触及一个全新的世界。街上的人们肤色各异,有驴拉车,也有大铁壳子在路上开开停停;她还看到人们在不同的空间里进进出出,矮屋子的房顶有她熟悉的草叶顶,也有她从未见过的灰色瓦片,有些甚至看不见顶。
小库兰不会用言语表达那种感觉。但当她如今坐在车上,盯着如金色湖面的马路时,她想起来了。那种同样麻酥酥的感觉。
到达内罗毕的庇护机构后,义工姑娘先带她熟悉城市生活,教她认红绿灯,认公交车的站牌,认洗手间的男女标志。库兰看着对方教得兴起,也没好打断义工姑娘。
首都内罗毕是国际都市,街上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她在女人村见过很多游客,她知道那些人是不会伤害她的。而且相比于女人村,这里更能给到她安全感。她在机构里待了几个月,期间的工作就是在垃圾山里翻找可回收的塑料。与此同时她也跟着机构断断续续学了些她认为好学的技能,比如超市理货和花卉修剪。
她碰到各种各有的义工,义工们都有自己擅长的技能。有一位小麦色皮肤的义工抱着吉他,弹唱着她听不懂的歌谣。这位义工告诉库兰,她曾经在伦敦某个鸽子飞舞的广场卖艺,靠着收到的钱支撑了一周的行程。库兰跟着学了点,但后来义工走了,库兰没吉他,也很快忘了指法。还有个黄皮肤的义工,和她年龄相仿。那个姑娘教给小库兰一个词——kilig。那是很远很远的海岛上的人的语言,用来形容她的旅程。那个词的意思大概是,像蝴蝶从胃里扑腾着飞到阳光下,闪烁着麻酥酥的喜悦。
几个月后,组织的人用鼓励的语气告诉她,该拥抱新生活了。
小库兰真正独立的生活开始了。她先是到市场上到处询问中介,他们手里有活,只是愿意给的却很雷同——向游客卖春。他们说,她眼下正是开得起价的好时候,等到干不动了身材崩了,再去考虑扛大包也不迟。她不服气,找到花卉批发市场,一家家敲门问需不需要剪枝的杂工,店家嫌她年纪小,让她过些年再去。库兰想,她已经像蝴蝶一样使劲扑腾了,可是怎么还没有找到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