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明启示录

危地马拉 丛林中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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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雅人的纪念碑是美洲版的狮身人面像。当我在科潘的时候,这些伟大的雕塑每天都在吸引着我,几乎起着一种催眠般的作用,让我无法抗拒。当人们深思这些雕塑的时候,整个人会沉浸其中,却不知道缘由,也没法离答案更近一步。

——E.P.迪塞尔多夫,《玛雅人民的艺术与宗教》,

卷二,第一页,柏林,1931年

玛雅人,尤其是尤卡坦的玛雅人,通过故意扭曲头骨的形状来让头部更尖,特奥蒂瓦坎的古代居民也认为这是一种增强身体美感的方法,会在小孩头上安装一个木质框架,从而达到这一效果。尤卡坦和危地马拉的玛雅后裔和古玛雅人长得很像,通过观察他们,我们可以对他们祖先的外貌有很好的了解。他们通常比欧洲人矮一些,肩膀和胸部更宽。他们手臂更长,手和脚更小。他们的牙齿一定很好,但是他们会把上尖牙削尖。现代的玛雅人牙齿也很好。摩尔利说,他们中有50%的人在二十岁前仍完全没有蛀牙,而美国的儿童中有90%在十四岁以前需要接受牙科治疗。

此外,玛雅人保留了所谓的“蒙古斑”,所有蒙古人种的骶骨区域在十岁之前都拥有这么一块斑点。这与日本人很相似。在一岁的日本儿童中,99%的人在骶骨上有明显的蓝色斑块,到十岁时会完全消失。平均而言,玛雅女性会在十六岁结婚,男性在二十一岁时结婚。迭戈·德·兰达(1524—1579)是一位著名的教士,他于1560年发表了《尤卡坦的历史》一书,它是古代玛雅风俗名副其实的宝库,其中提到女性过去会在20岁左右结婚,但现在(他那个时候)结婚的年龄差不多在十二和十四岁之间。在西班牙征服当地数年后,方济各会修士兰达抵达了尤卡坦。后来,他由于在新大陆越权行事而在西班牙受到了审判,并且在狱中写了封抗辩文,我们关于玛雅人的大部分信息都来自这篇文章。

人类是复杂的生物。即使对他们进行最简短的描述,其中也必须包含一长串物品。玛雅人特别顾家。他们很平和,创造力不是特别高,“死亡”这个概念也没打扰到他们;他们拥有敏锐的观察力和记忆力,这使得人们可以将他们描述为聪明的人,一点也不过分。有几个学界权威认为玛雅人是迷信的,他们的后代也是这样,不过那些将大部分思绪和行动投入到一位或多位神灵身上的人也一样可以被称为教徒。玛雅人当然是信教的,但他们的性格有显著的宿命论色彩,可能是从远古时代继承而来的,在那个时候,为了给众神献上祭品,男女老少一道将自己的心脏撕了个粉碎,或者淹死在了神圣的池塘里,接下来则钉死在了十字架上。

这尊神灵雕塑是人们在科潘的一座金字塔后面发现的

玛雅人是一群节俭且极度诚实的人。他们那里没有盗贼,人们也不知道门窗是什么东西。令人遗憾的是,和所有美洲印第安部落一样,他们有一种令人遗憾的嗜酒倾向,但女性成员会保持房屋的整洁。他们十分慷慨且好客,他们中也不存在凶手和乞丐。他们有个特别显著的特点,那就是极度爱干净。像日本人一样,他们每天晚上和早上都会洗澡。

兰达有时被描绘成圣人,有时又被描绘成印第安人的无情迫害者,他宣称尤卡坦的女性一般比西班牙的女性更好看。她们的肤色并不白,但是由于暴露在阳光下,并且常常在露天沐浴,她们获得了褐里带黄的肤色。她们的胸部**在外,腰部以上有文身,这些文身比男性成员的要更精致,更优雅。她们给自己抹上了红色树脂,用以增添身上的香气;留起长头发,或者将它修成精致的发型。母亲们会费尽心思,保证女儿们会精心照顾自己的头发。小女孩梳着像小角一样的三条或四条尖辫,这是兰达觉得非常迷人的一种风格。女性通常穿着方披巾,这是种麻袋式的衣服,每侧都有个开口。兰达表示他们是善良且自豪的人,而且本应如此,他在写下这些话的时候还带着一种遗憾的语气,具体是这样的:“因为在他们与我们熟识之前,他们还非常贞洁,而其中的老者们对这种情况痛心疾首。”他写道,阿隆索·洛佩斯·德·阿维拉上尉曾经俘虏了一位非常美丽、魅力十足的玛雅女孩,但他的甜言蜜语毫无作用。这位年轻女子发誓要忠实于她的丈夫,宁死不屈,所以西班牙人让狗把她撕成了碎片。

玛雅女孩极端遵守贞洁。她们总是要背对男人,哪怕给他们倒饮料的时候也是这样。当她们在路上遇到一个男人时,她们会走到一边,让他通过。她们的抱负是生许多孩子,为此她们会热烈地向诸神祈祷,并向他们献祭。兰达说这些女性理智、彬彬有礼,对那些了解她们的人非常友好、并且非常慷慨。她们也十分虔诚,会向诸神进献布料、食物和饮料,以表达她们对神灵的忠诚。

玛雅人相信灵魂是不朽的。兰达说,实际上“他们比许多其他种族更坚定地相信这一概念。”他们也知道,灵魂一旦离开身体,就注定会获得另一段更美好的生活。

玛雅人的祖先在公元前2000年至公元前1000年之间到达了他们的新家。汤普森认为他们夺取了该地区原住民的霸权,因此成为占优势的种族。大约五百年后,新的部落又来到了这里,他们的人数要比当时现有的居民更多。他们可能来自亚洲,带来了陶器,纺纱和织布方面的知识,也可能将某些农业方面的模糊知识带了过来,不过他们没有从旧大陆引进任何种子。大约在基督诞生之时,最后一批移民来到了这里,他们可能从亚洲的老家那带来了某些宗教观点,比如神龙和世界四角理念。但这些都只是假设,因为玛雅人的实际起源地仍然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后面。

玛雅历史分为三个时期:形成时期(大约从公元前500年—公元325年),在公元625年—800年之间达到顶峰的古典时期(公元325年—800年),以及衰退时期(800年—925年)。之后是975年—1200年的墨西哥征服时期,最后,他们迎来了一段玛雅文化短暂复兴的时期。

有许多重要的发明归功于中美洲的人民。虽然我们不一定知道哪个美洲部落第一个运用了这个或那个想法,但许多发明无疑源于玛雅人,例如橡胶的制造、橡胶球、凉鞋的橡胶鞋底、浸渍过的雨披、“玛雅蓝”(从被称为贝得石的矿物粘土中提取出来)、靛蓝、从贝类身上提取出的紫色、一种机械火炮弹射器和“活蜂窝”,这是对敌人发射的弹药。玛雅人还种植了大量的野生植物,他们也都是优秀的自然学家。虽然印加人在道路建设方面超过了他们,但他们也很擅长这个领域。比如说,他们的一条公路从金塔纳罗奥的科巴镇一直延伸到了距离奇琴伊萨几公里的雅苏娜,总长超过96公里。道路大约10米宽,两侧都被原始的石墙围起来,并且有一块铺设完好的砂浆路基。在沼泽地区,它的下方是一块凸起的堤岸,在科巴外边不远处的地方,它则是由一个平台支撑着的。科巴—雅苏娜公路上一个非常有趣的发现是石灰石滚筒,它的宽度约为4.5米,重量为5吨。滚筒破裂成了两部分,必须要一个由十五个人组成的团队才能推动它。我们甚至知道这条公路的方向是从东到西,从科巴到雅苏娜。玛雅的道路主要是用来举办游行所用的,对于这个没有车辆或驮兽的民族来说,修建它们一定费了不少力气。它们也需要相当的工程技能。玛雅工程师在密集的雨林中开辟出了一条道路,能够直接到达预定的目的地,他们具体选择的方式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在建筑方面,玛雅人在所有其他古老的美洲文明中或许独占鳌头,这些文明包括阿兹台克和印加。洪都拉斯的科潘是玛雅人的主要科学中心。这是他们最优秀的天文学家工作的地方,并且可能是他们首度推出一年共200天的日历的地方。这里也是一座专用于祭拜金星的寺庙,人们在那里计算了日蚀的日期,研究者还在寺庙26的台阶上发现了现存的玛雅碑文中最长的一份,它是一系列象形文字,总共差不多有1000个。我们在前文把科潘称为“新世界的雅典”,它拥有一座所谓的卫城、众多的金字塔、露台、寺庙、祭坛和石碑、一个大型露天广场和一个球场,玛雅人把球类活动看成一种宗教仪式。科潘的球场包括雉鸡、石鹦鹉和太阳鸟等装饰,是整个玛雅地区特别漂亮的一座球场。

奇琴伊察算是一座圣城,它在11、12和13世纪的墨西哥统治者管理期间首次达到了巅峰。金字塔的寺庙里充满了柱子,上面描绘了中美洲著名的羽毛蛇。人们在这发现了一套精美的蒸汽浴系统,就和彼德拉斯内格拉斯的一样。奇琴伊萨有七个球场。天然橡胶球必须穿过设置在球场墙壁上的石环,主要困难在于除了肘部、手腕或臀部之外,人们不能用其他部位碰球完成致命一击。很少有人能做出这种技巧,以至于当有人成功了的时候,所有的观众都必须把他们的衣服和珠宝交给赢家。为了规避这一责任,见证成功射球的人们会匆忙逃离现场,接着跑掉的通常是赢家的朋友,赢家会追在他们身后,要求他们交出钱财。

科潘被誉为“新世界的雅典”,是玛雅天文学的中心。

人们在奇琴伊萨的大柱廊里发现了王座。这些柱廊围起了所谓的“千柱庭院”,这是一座巨大的开放式广场,可能是古城的市场。有座大型的圆形建筑被称为天文台,由于它的形状类似蜗牛,所以也得名“蜗牛”,它的高度超过15米,塔楼位于两个巨大的长方形露台之上。人们在奇琴伊萨的神泉中发现了众多祭品,其中包括珠宝、玉器、熏香以及大约五十名溺死者的遗体,其中八名是女性。

危地马拉蒂卡尔的“大美洲豹神庙”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美国远征队在丛林中发现的。这座寺庙是玛雅建筑极度精美的一个例子一;它的内部结构得到了很好的恢复。

帕伦克、雅西奇兰和彼德拉斯内格拉斯等城市同样代表了古代美洲其他地方难以匹敌的建筑高峰。正如莫利所说的,帕伦克的灰泥艺术品在玛雅地区无人可比。那里的石灰石浮雕极度精细,结构完美,以至于它们可以与古埃及最好的浮雕相媲美。帕伦克拥有辉煌的露台和金字塔、寺庙、楼梯、走廊、地下画廊和祭坛、卓越的艺术水平、财富以及力量,它不仅使第一次瞥见古代玛雅帝国风采的西班牙人不知所措,同时也让1533年后造访的每个游客如痴如醉。丹麦考古学家富朗斯·布罗姆在1923年写道:“当某人初见帕伦克时,会留下深刻的印象,当人们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城市的废墟就会让他们感到痴迷。”

雅西奇兰四座装饰精美的庙宇以它们的十二条雕刻门楣而闻名,其中两条雕刻着美轮美奂的浮雕。彼德拉斯内格拉斯的墙雕创作于公元761年,是在石灰石上凿刻出来的,是美洲在前哥伦布时期的顶尖艺术作品。

玛雅人会在彼德拉斯内格拉斯带着敬畏之感观察并庆祝他们的“霍图恩”终结,这是一个共计1800天的时间周期。在公元608—810年期间共有22个霍图恩,每个都得到了玛雅人庄重的纪念,他们的纪念方式是立起纪念碑,上面有以浮雕为形式铭刻的图画,这22座纪念碑全部幸存至今。

玛雅天文学不仅是一门科学,也是影响未来的一种手段。虽说听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玛雅神父们确是光靠肉眼就成功地确定了金星的轨道周期。科潘的天文学家试图将365天的日历年与365.24天的真实热带年进行协调,并且早在公元700年就确定了一个太阳年的长度。玛雅人发明并使用这套数字的时间比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都早两百年。他们在写数字时不会将最小的那个排在最右边,而是将它们垂直刻下。他们计算出自己的历法体系的神秘起点是公元前3113年,但他们直到公元前四世纪或三世纪才开始使用自己的时间系统。

追寻摩尔利所阐述的思想很有意思,摩尔利是一位致力于研究玛雅人生活的学者。摩尔利认为,在漫长的史前史和历史之中,人类已经克服了五个障碍:他先是掌握了火,然后发现了农业,接下来驯化了野生动物,接着又设计了金属工具,最后发现了轮子的原理。

玛雅人掌握了生火的技术,学会了如何在不利于农业的地区播种和收获。他们确实驯化了野生火鸡,并且知道如何养蜂,但除了狗以外,他们没有任何种类的家用、农业或役用动物。他们没有金属工具,并且不知道车轮的原理。因此他们在五大障碍中只克服了两个障碍,而埃及人、迦勒底人、巴比伦人、亚述人、波斯人、中国人、腓尼基人、伊特鲁里亚人、希腊人和罗马人则获得了文明的五个先决条件。

为了正确评估玛雅文化的地位并得出适当的结论,我们必须回溯人类的历史,回到新石器时代,使用石制工具的玛雅人其实就生活在这个时代。当我们将玛雅人的成就与古代世界的史前文明相比时,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没有一个石器时代的民族达到过古中美洲玛雅人的文化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