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研究所

第二十五章 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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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宋鸣伸手按下暂停键,“之后我邻座的夫妇不知道带了一个什么玩意儿给小孩子玩,发出尖锐的声音不说,最重要的还干扰了监听设备的储存功能,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常寄说的是什么。”

“不知道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付川川的手搭在桌子边缘敲了敲:“过几天苏韵锦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到时候直接由程泽上,他会揭发常寄的。”话说到这里,付川川又皱起眉头来,脸色不太好。

“之前在前几个案子接触过他,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陆且将瞥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许新茶,手背轻轻碰了碰:“怎么了?”

许新茶轻蹙着眉,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伸手把播放器关了,把监听设备往万齐喑身上一丢:“这东西存在我们这里成不了证据,清理干净。”

宋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一连串的案子,他都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市局的警员,所以那时候完全不用带什么执法记录仪,甚至市局来的警员都是卫飞手下的老手,对他们时研所也是知道的,因此几乎是跟着宋鸣跑,不必担忧。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虽然全权负责了这个案件,但仍然只有一个调查权。相应地,如果要手中搜集到的证据生效,还必须按照市局的规矩来——调查过程中必须有两人及以上,或者带上执法记录仪。

宋鸣坏就坏在这天他是来乔装跟踪常寄、伺机下手抽取时间线的。

什么执法记录仪、什么两人及以上,全被他忘了个干净。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这么一思考,宋鸣的心都凉了起来,连外面高热的太阳都捂不热。

“看来确实是要放个小长假休息一下了。一直连轴转也不是个事儿啊。”许新茶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虽说现在这个案子距离上一个案子结束已经过了小半个月,但细数起来他们并没有什么时间放松休息。

“等一下,”在下班之前,万齐喑终于放下了手中捣鼓的玩意儿。他最近看着那枚戒指,似乎又有了什么新的灵感。他抬起眼,眼镜之下似乎有一圈乌青,一看就是没怎么睡好,“常寄手上有没有戴戒指?”

宋鸣回想了一下:“没有。”

万齐喑看起来显得很是疲惫。他灵感喷发的时候挡也挡不住,让人很怀疑这人是不是昨晚一晚上都呆在办公区没走——这很正常。技术部的办公区从来都距离其他两个部门要远些,并且更独立,外勤部出去了,昨天付川川带着几个新人去了市局卫队那里,没什么人顾得上叫技术部下班。

尤其是进入状态的万齐喑,这人往往是随口答应一声,然后就可以一晚上不出来的。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万齐喑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潮湿了,看起来困得不轻,“在第一个袁启的案子里,老大和宋鸣你们是看到了袁启的时间线被人撕裂了一部分对吧,然后在第二个何河的案子里,何河的时间线也被人撕裂了一部分。”

“随后我们找到了这枚戒指,并知道了有一个名叫’白驹’的人的存在。”

他们已经半个月没听到白驹的名字了,现下被万齐喑重新提起,心中的不适感顿时浮现。

“第一个案子里,我们都着重于凶手,也就是时间窃贼到底是什么人。在第二个案子里,我们发现的疑点就越来越多,至今没有解决的也有很多问题。这个先不谈。”万齐喑絮絮叨叨,但他的话就像在给每个人梳理思绪。

陆且将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就松开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默地看着万齐喑。

万齐喑察觉到陆且将的视线,冲他看了过去,而后轻轻一点头:“但其实一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被我们忽略了,那就是——”

“缺失的、被时间窃贼撕裂的时间线去哪了,又用作什么了。”陆且将接上这句话。

在场的人俱是一愣,随即炸开了锅。

连许新茶都有点茫然。这句话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化身成一个亮色的点,一瞬间好像点亮了他脑子里的什么东西,这东西似乎被压制住了,这会儿这个点把它生拉硬拽,愣是让许新茶的头顷刻间疼得要命。

他轻轻地抽了口气,眼前其实已经有些疼得模糊了,但他必须保持住。

许新茶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忍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漏出听起来是正常语气的话:“万齐喑,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点了大名的人一怔。他看了看许新茶,自家领导就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除了脸色和眼神很是难看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但许新茶向来都不会直接叫他们的名字,万齐喑也好,宋鸣也好,都是比他年纪大的人,而且在时间研究所待的时间比许新茶还长。

所以即便是成为了新任所长,许新茶也不会直呼他们的名字。

不过毕竟是领导嘛,他的能力早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我怀疑这个团伙在利用这些时间线,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重新回到话题,万齐喑显得有些严肃。他快速回去把自己的记录本拿了出来,上去逐页逐页地翻给许新茶看,“老大,这是之前我解析的两位受害者时间线的数据。”

许新茶没这个心情看,他也看不懂这些科学家的数据,头就够他疼的了:“直接说结论。”

这下连付川川、宋鸣都对许新茶疑惑起来了。他们领导虽然平时闲着喜欢逗人,有些混账,但从来公私分明,无论多喜欢打闹,只要涉及工作,必然是认真的。他会认真地听完每一个人的推论,并思考。

现在他却直接让万齐喑说结论,即便是不耐心,也从来没出现这种情况。

坐在他身侧靠后一点的所长助理陆且将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许新茶微微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的动作,还看到方才他的手按在了太阳穴上,很快又放下。

现在是例行会议时间,下面坐着的不仅仅是三位部门部长,还有三部门的部员,许新茶即使是头疼欲裂,也不能开玩笑地对他们说现在散会。陆且将心中有些焦灼,但还是沉住了气。

万齐喑愣愣的:“结论就是他们在利用剩余的空白时间线进行交易。”

“……”

整个会议室都凝固了,随即比刚才还激烈地、炸开了。

底下的部员虽然不是时间管理者,没见过时间线的主体,大多数人都只能看到这几个时间管理者对着空气分析、拿着空气看来看去。那模样虽然滑稽,但久而久之大家都习惯了,他们都是待在时研所的人,身份信息已经被载入库,比普通人更加适应、了解一些。

许新茶耳边全是底下这群兔崽子们的交流声,吵得他头愈发疼痛,额角处突突地跳着,那几条经脉血管已经兀自跳起了探戈。

果然还是不行,下次这种说出来要人命的事情还是得让万齐喑一步步铺垫。

许新茶头晕眼花地想着,正想抓过旁边的通讯系统就被人一把按住了手腕,给按下去了。接着,这人往他身边坐近了些,站起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屏息凝神,轻柔地按着,什么声音也没有。

激烈地讨论声就在这诡异的一幕逐渐消融了,然后,全场陷入鸦雀无声。

瞧着再没人说话了,许新茶的脑袋稍微动了动,示意陆且将停下动作。身后的人会意,微微退了退,然后比许新茶更快地开启了通讯系统。

他的声音先一步抢占了通讯系统:“此次会议就到这里,内容一贯保密。三位部门部长如有讨论和疑问、提议与意见,请私下联系我。散会。”

许新茶跟着摆了摆手,从后排开始才有人陆陆续续犹犹豫豫地站起,走了。

付川川是最后走的,她担忧地看了一眼许新茶。作为后勤,时研所的每一个成员的身体状况、时间线管理,其实都在他们的责任里。她从包中拿了板布洛芬,递给了陆且将,后者冲她轻一点头,算作谢谢。

头疼的滋味很不好受。许新茶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承受着头部爆炸般的疼痛,整个会议室早就散了一空,他只能听见身侧那人轻而缓的呼吸声,有意无意地纾解了他的疼痛。

有一些破碎的画面总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许新茶根本捕捉不到,也无法拼成完整的记忆。

他身上披着陆且将的衣服,听见陆且将微微俯下身来,贴着他的耳根说话:“先回家,好不好?”

陆且将带着好闻的香味近身,和身上披着的衣服的味道融合在了一起。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贴着耳根微微送来热气,几乎让许新茶因为疼痛而愈发烦躁的心情冷静了下来。他晕晕乎乎地点了个头,下意识地去依赖身后的人。

然后他就被抱起来了。

许新茶:“???”

他都顾不上头疼了,随它疼去吧,尊严要紧。他憋红了一张脸,最后才憋出一句:“你放我下来。”

“现在没有人,技术部也没有,所里只有你和我。”陆且将非但没理他,抱着他的手还紧了紧,“听话,到门口就放你下来。我叫了车,你可以靠着我,今晚回去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要挤地铁过来。”

许新茶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他的耳朵就紧贴着陆且将的左胸膛,听着那里传来有力又有些快速的跳动声音,再对比自己的,也还是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疼糊涂了,许新茶做了个大胆的举动——他一直想,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和气氛的事——他一把勾住了陆且将的脖颈,硬生生逼人垂下头来,然后闭上眼睛,不由分说地咬了上去。

他们在气息交缠中沉溺,意乱之间,许新茶贴着陆且将的耳根喊他。

“宝贝……明天跟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