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在二哥的帮助下进入了澄衷学堂读书,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思想和心境都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1906年的初春,胡适升到西一斋第二班,相当于初中三年级上学期。当时,胡适正在读周秦诸子的书,这些书让他的思想渐渐地活跃起来。某天,胡适对张美品和锦城说,我们联合起来,组织自治会,怎么样?听到胡适的提议,张美品表示同意,锦城感到非常新鲜。因为这些新奇的想法和深厚的文化知识,胡适在学生中的威信逐渐提高。
有一次,学堂开除了一个同学,胡适是“自治会”的发起人,他很不满意,于是提出抗议。他说,学校是不能随便开除学生的,王阳明说过“无善无恶习,可善可恶习”,既然性是无所谓好恶的,学校就应该认为学生是可以教育好的,不能开除他们。
这样的事,学校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校长非常生气,他对白振民说,你看你推荐的学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听了校长的话,白振民唉声叹气地说,我和他二哥是同学,关系很好,胡适很聪明,也很刻苦……
校长对他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不开除胡适了,但一定要处理他,给他记大过一次,悬牌责备。”
胡适一直以新派自居,听到这个处分后,他根本不服气。还没有等到西一斋读完,就离开了澄衷学堂,在这个学校,胡适依旧没有拿到毕业证。
在澄衷学堂,胡适的国文和作文科目是优势,由于基础打的扎实,他的成绩非常好,但胡适的英文和算术是弱科。对胡适来说,他可以进行整体的优化,用强科带弱科。因为国文和作文科目的成绩很好,他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精力用在英语和数学上。胡适的好胜心强,不甘落后,于是他自我加压,奋起直追,为了胜出,他付出了超出常人更多的时间精力。
名师出高徒,在这里他遇到了很多优秀的老师,胡适说:“教英文的谢昌熙先生、陈诗豪先生、张镜人先生,教算学的郁耀卿先生,都给了我很多的益处”。学校里的英文教员谢昌熙,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他在教会学堂里经受过严格的语言训练,也在颜惠庆的带领下参加过了《英华大辞典》的编纂,可以说是非常专业。算术教员郁耀卿非常关心每个学生,在课堂上尽心尽力地教学,还组织学生参与自然科学的实践活动。在这么多优秀老师的帮助下,胡适在澄衷学堂的学习成绩一路攀升,经常排在第一位。
他对澄衷学堂的杨千里、白振民、谢昌熙、郁耀卿等师长非常尊重感激,毕业多年,曾三回澄。在澄衷学堂建校35周年的时候,胡适为学校题了词:“求友以自大其身,造士以求身之不死”。这句题词,寄托了胡适对母校澄衷学堂,招揽优秀人才,培养更多贤士的殷切希望。胡适离开澄衷学堂后,进入了中国公学,后来,他又到美国康奈尔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求学。
1906年夏,胡适去上海新靶子路的黄板桥报考中国公学,中国公学是一部分留日学生创办的。因为日本文部省,颁布了取缔中国留日学生政治活动的规定,限制留日学生的反清活动,引起了留日学生极大的愤慨,很多留日学生一怒之下回到国内。在这样的形势下,经过13省代表全体会议的决议,在上海办了中国公学,开始招生。
中国公学入学考试的题目是“言志”,胡适考试的时候,负责监试的总教习马君武几次走到胡适的身边,俯身看他答题。胡适交上卷子后,马君武被他的文章所吸引,反复地看了很多遍,赞叹不已。马君武把胡适的卷子给谭心休和彭施涤先生看,对他们说,公学得到了一个好学生。谭心休说,胡适的文章写得很好,非常有才华,可惜的是,他的土话太重了。
1906年9月,胡适住进了中国公学的学生宿舍。宿舍里的四川学生最多,受同学们的影响,胡适很快就学会了说四川普通话。四川话清楚干净,很接近普通话。
一天,胡适在校外四川路北厚福里的竞业学会,和会长钟文恢聊天。
钟文恢问他为什么不剪辫子,胡适告诉他说是母亲不让剪辫子。钟文恢知道胡适的国文功底好,对他说如果有时间,可以给《竞业旬报》的创刊号写篇稿子。竞业学会是公学内的一个学生组织,胡适也参加了这个组织。
听到钟文恢的话后,胡适埋头开始写稿。1906年10月28日,竞业学会发行的《竟业旬报》第一期出版。胡适化名“期自胜生”,在杂志上发表了《地理学》的文章,这是他的第一篇白话文章。主编傅君剑好奇地问胡适,你为什么要取这个笔名?胡适对他说,最近一段时间,自己正在读老子,非常喜欢老子讲的自胜者这句话。本来想着把笔名写成希彊,犹豫了半天,还是改成了“期自胜生。”
马君武、谭心休、彭施涤、黄用溥等先生和钟文恢、石蕴山、鲁楚玉等同学都说胡适的文章写得不错,二哥也说写得好。胡适看见自己写的文章竟然变成了铅字,非常高兴,有了成就感,写作的积极性开始高涨起来。
《竞业旬报》到第三期的时候,竟一下子发表了胡适的三篇文章。这三篇文章胡适还用了不同的笔名:章回小说《真如岛》的笔名是“铁儿”,《敬告中国的女子》的笔名是“希彊”,《说雨》的笔名还是“期自胜生”。
主编傅君剑看着胡适写的《敬告中国的女子》问他,你希望妇女们一不要缠足,二要读书,我想你的媳妇应该一是要不缠足,二是要读书的新女性吧?
听了这话,胡适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如果他说是,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胡适不想说谎。如果说不是,大家肯定会没完没了地嘲笑数落他,那时候就麻烦了。胡适想了半天,干脆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混过去了。
胡适才华出众,思想先进,他看到很多自由恋爱的新式婚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也想起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竟然是被乡下的父母包办的,没有一点发言权,非常不满。于是,胡适写下了《婚姻篇》发表在《竟业旬报》上,胡适在文章中说:中国男女的终身,一误于父母之初心,二误于媒妁,三误于算命先生,四误于土偶木头,便把中国四万万人,合成了许许多多的怨偶。
在澄衷学堂,胡适的英语飞速进步,到了中国公学,他的进步更快。胡适读到了喜欢的英文书,就想把它译成中文,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翻译过很大西方的格言,还翻译了一篇小说。后来《竞业旬报》在第5期上发表了他翻译的一篇小说,题目是《暴堪海舰之沉没》,这个小说讲的是一队英国土兵,在海船遇难的时候,不顾个人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去抢救妇女和孩子,结果全体都殉职的故事。这是胡适翻译的第一篇作文,他在这篇小说上,第一次用了“适之”的笔名。
胡适刚到上海,就被《时报》独创的体裁,不随流俗的写作,还有它的社会理想吸引了。《时报》敢于大胆的抨击时弊,摘译西方的文学名著,介绍当时中国的诗坛。看《时报》是胡适每天的必修课,他在上海的六年,看了六年的《时报》,而且还坚持了六年的剪报。在上海,胡适了解到了外面的世界,感受到了时代潮流的节拍,他开始睁眼看世界。
之后他大量地阅读了西方的图书,很多都是原版书,知道了欧洲的一些思想家,比如霍布斯、笛卡尔、卢梭、康德、达尔文等人,他们的生平和思想,奠定了他一生事业的重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