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著名帝王曹操传

第六章 屡屡用兵 西征马超、韩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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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之战后,曹操深知孙刘联盟已成气候,绝非一时可以瓦解,因而对其采取战略防御,屯田、戍边,加强边防;以期取得时间,稳定地位,巩固权力,整肃、扩大、发展兵力,然后再谋用兵。

经过两年多的休养整顿、发展和军事演练,曹操的预期目标达到了,兵力、军需粮秣都得到了恢复和加强,又具备了征战的基本条件。于是曹操决定先西征马超、韩遂。

曹操为什么不继续南征孙权而西征马超、韩遂呢?原因有三个:第一,此时的曹操暂时不具备征战孙权、刘备的条件;第二,马超、韩遂陈兵西北,一直是曹操的心腹大患;第三,赤壁之战后,形势变化,孙权为了北面抗曹而将西联韩遂、马超。建安十五年(210)十二月,周瑜曾向孙权献计,要求允许他与孙权的堂兄弟、奋威将军孙瑜率兵“俱进取蜀,得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固守其地,好与马超结援”,然后自己回军与孙权“据襄阳以蹙操”。在周瑜看来,结联马超重要,认为是战胜曹操的重要条件。可惜,周瑜不久病死,其计未行。但周瑜的计策,对曹操却不能不有所震动。如想南征孙刘,西取巴蜀,就必须解除后顾之忧和前进中的障碍,因而马超、韩遂及其周围十数部异己力量不能不做根本解决。所以,西征马超、韩遂便成了军事对弈中必走的一步棋。

曹操的征伐目标本是马超、韩遂,但他们都是朝廷加封的命官,且无反叛迹象,讨伐无名。司隶校尉钟繇“求以三千兵入关,外托讨张鲁,内以胁取质任”。钟繇的计划给了诡谲的曹操以很大的启发,于是想到了“假道虞国以伐虢”之计,想到了声讨张鲁从而加速马超、韩遂造反的策略。

建安十六年(211)三月,曹操遣司隶校尉钟繇讨张鲁,使征西护军夏侯渊等将兵出河东,与钟繇会师共进。当时,马超、韩遂等主要兵力据守关中,张鲁的主要兵力也在汉中,操兵如出河东讨张鲁,大军必须从马超、韩遂地区通过。据载,出兵前,曹操使荀彧问计于治书侍御史卫觊。当时,卫觊因使益州,道路不通而留镇关中,卫觊对曹操的决策不以为然,认为“西方诸将皆竖夫屈起,无雄天下意,苟安乐目前而已。今国家厚加爵号,得其所志,非有大故,不忧为变也,宜为后图。若以兵入关中,当讨张鲁,鲁在深山,道径不通,彼必疑之。一相惊动,地险众强,殆难为虑。”荀或把卫觊的意见告诉了曹操,曹操“初善之”,但没有接受,仍按钟繇的建议行事。除卫觊之外,还有仓曹属高柔更没有理解曹操的意图,谏阻说: “今猥遣大兵,西有韩遂、马超谓为己举,将相煽动作逆。宜先招集三辅,三辅苟平,汉中可传檄而定也。”殊不知,曹操的目的就是促使韩、马反叛。不出曹操所料,关中诸将如马超、韩遂、侯选、程银、杨秋、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等十部皆反,其众十万,屯据潼关。

胡三省说: “操舍关中而远征张鲁,伐虢取虞之计也。盖欲讨超、遂而无名,先张讨鲁之势以速其反,然后加兵耳。”可谓一言中的,道出了问题的本质。

马超等人反,曹操便可名正言顺地发兵征讨了。

马超,字孟起,扶风茂陵人。父马腾,刘汉灵帝末与边章、韩遂等俱起事于西州;汉献帝初年,朝廷以韩遂为镇西将军,以马腾为征西将军。马腾、韩遂始甚相亲,结为异姓兄弟,继而失和,部曲相侵,相为仇敌,腾攻遂,遂亦攻腾,杀其妻子。建安初,曹操为安抚关陇,使司隶校尉钟繇、凉州刺史韦端进行和解。后曹操以马腾为卫尉,使其离开西北,居邺。马超以偏将军统父众,与韩遂合纵,并与杨秋、李堪、成宜等部相结合。

马超等既反,曹操即以征南将军曹仁行安西将军,自襄樊一线驱师北上,督诸将与马超等隔潼关相对;并下了一道严格的命令: “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同时立即安排朝中事,以五官中郎将曹丕留守邺,以奋武将军程昱参丕军事,门下督徐宣为左护军,留统诸军;以国渊为居府长史,统留事。一切安置停当后,秋七月,时年五十七岁的曹操,不辞鞍马劳顿,再次驰骋疆场,率军出征。

这时,鉴于赤壁之战用短击长的教训,有人提醒曹操说:“关西兵强,习长矛,非精选前锋,则不可以当也。”曹操对诸将说: “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耳。”

八月,曹操率大军进抵潼关,与马超等夹关相对而扎营。曹操明白,夹关相持,马超凭险而拒,很难制伏,必须绕开潼关趋其后,才有可能打乱其部署,相机而歼之。于是,曹操决定北渡黄河,再由河东西渡河,然后据河西为营,南向取敌。但自何处渡河,能不能顺利渡河,曹操为此很是担心,没有把握,恐不得渡,于是把时抚河东的大将徐晃召来问策,徐晃献计说: “公盛兵于此,而贼不复别守蒲阪(今山西永济东南),知其无谋也。今假臣精兵渡蒲阪津,为军先置,以截其里,贼可擒也。”曹操对徐晃之计表示同意,即潜遣徐晃、朱灵以步骑四千人渡蒲阪津。徐晃等渡河, “作堑栅未成”,马超部属梁兴乘夜率兵五千人攻晃,晃等力战击走梁兴,遂据河西为营。这样,黄河蒲阪一段的两岸全为曹操的军队所控制。随后,闰八月,曹操的主力部队开始自潼关北渡河。据载,曹操北渡河时的经历相当危险。他让兵众先渡,自己与精兵百余人留南岸断后,马超带领步骑万余人进攻,矢如雨下。曹操临危不乱犹坐胡床不起。张郃等见事急,共引曹操入船。船工中流矢死,许褚左手举马鞍以蔽操,右手划船;校尉丁裴,放牛马以饵敌,敌乱,纷纷取牛马。曹操在诸将掩护下,总算离开了河岸。“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骑追射之,矢如雨下。诸将见军败,不知公所在,皆惶惧,至见,乃悲喜,或流涕。”其实,曹操当时也有点害怕,事后他大笑说: “今日几为小贼所困乎!”

曹操北渡黄河后,遂又自蒲阪横渡到黄河的西边,并循河为甬道,向南进发。当曹操的先遣部队到达蒲阪的时候,马超已经知道曹军将渡河,因此对韩遂说, “宜于渭北拒之,不过二十日,河东谷尽,彼必走矣”。韩遂没有接受马超的建议,认为“可听令渡,蹙于河中,顾不快耶”。当曹操听到这个消息后不仅感叹道: “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从而更加坚定了必取马超的决心。曹操循河向南,马超等退拒渭口,曹操“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马超等攻营,均被伏兵击退;马超等屯渭南,遣使“求割河以西请和”;曹操誓在必取,当然不许。

是年九月,曹操大军全部渡过渭水。渡时,曹操的军队每渡一部分, “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谋士娄圭给曹操出了个主意: “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曹操接受了这个建议, “乃多做缣囊以运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军尽得渡渭”。至此,马超等人陷入一片混乱,已无章法可言,时而率兵挑战,曹操不予理睬;时而又固请割地,并愿送子为质。俗谓困兽犹斗,曹操与他的谋士们深知这点,贾诩因劝曹操“伪许”马超的请和要求。曹操问下一步怎么办?贾诩说:“离之而已。”最善于用“离间”之策的曹操一点即通。随后,很快便酝酿出了精彩的离间之计。

在两军对峙、伪许请和、双方暂不交战斗的形势下,曹操很快捕捉到离间韩遂与马超的机会。首先,他利用韩遂请见的机会,做了第一篇疑敌文章。史载, “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由此可以看出,曹操在这次约见中有意突出以下四点,一是“交马”(意指马头相接)相语,同韩遂靠得很近,显得很热情;二是有意拖长时间,相语“移时”。“时”指一个时辰,所谓“移时”,就是超过了一个时辰;三是谈话内容,只谈京都旧故,不谈军事。曹操利用了老相识的条件,有意避开军事;四是谈到高兴处, “拊手欢笑”,有意制造融洽气氛。韩遂与马超本有嫌隙,目前仅仅是暂时利益的结合,曹与韩遂如此融洽的长时间谈话,极易产生疑敌作用。因而及至韩遂回营时,马超等自然要问曹操说了什么话?而韩遂认为同曹操的谈话既属京都旧故、人情旧谊,实在是没有必要说给马超听,因而说曹操“无所言也”。长达两个多小时的谈话,且谈笑风生,有目共睹,怎么能说没说什么话呢?马超等人当然要生疑。

第二,耀兵慑敌,唯对韩遂等人友善。曹操与韩遂第一次交马相语后第三天,又约韩遂、马超二人单马会话,做了进一步的震敌和疑敌。这一次相见,曹操做了三方面的考虑与安排:一是故意表现出对马超的极大不信任,态度完全不同于对韩遂。曹操及其将领对于这次会语都很重视。因为他们甚知马超非韩遂所比,不能掉以轻心,既要对其施用两手,又要预做防范;并且要让马超明白,对他是不放心的,与韩遂可以“交马”相语,但与你马超相见则必须做好防止突袭的准备,因而“为木行马以为防遏”。 “木行马”就是用木头搭成××形的架子。将“木行马”隔在中间。这样,便在两马间构成了临时屏障。除此,曹操还让大将许褚立马横刀近身护卫,以防不测。看来,曹操担心并非多余,马超确有伺机突袭之意。与此同时,对韩遂及其属下谈话却制造了另一种氛围。据载,韩遂属将阎行立马韩遂身后,曹操对阎行说: “不要忘记做孝子啊。”这话是很平和地说给阎行听的,但实际是说给马超听的。曹操绵里藏针之举,具有很大威慑力,因为当时阎行的父亲和马超的父亲都宿卫在邺,实际上,都是人质。

二是充分塑造并展示自己的智勇风度。据说,曹操从容阵前,韩遂、马超的属将们均在马上拱手致礼,秦(关中)兵、胡卒“前后重沓”,争相观看大名鼎鼎的曹操的风采,曹操潇洒地对大家说: “你们想看我曹某吗?我也是一个人啊,并不是有四只眼两个嘴巴,只是多智谋罢了。”

三是乘机显示兵威。在曹操宣言自己“多智”的时候,韩遂、马超的将士们得到提醒,前后一看,只见曹操早已“列铁骑五千为十重阵,精光耀日”,不禁为之寒战。由此可见,曹操复约韩遂、马超,达到了预期目的,长了自己的威风,灭了敌人的志气,既使敌人震惧,又使敌人内疑之心加重。

第三,窜书疑敌。史载, “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阅古名将用兵,只有曹操能够使用此种手段。在曹操看来,战场上勿需讲什么信用,要的是兵不厌诈。曹操与韩遂书的内容是什么,不得而知,实际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曹操谋事之高明:首先,是,一个前提,他已料到,这就是此信马超必定要看;其次,信的内容必须闪烁其词,如不改动,可能有另外不同的含义,疑点明显;再次就是造假逼真,让人看成是别人有意篡改的。正是这样,马超才会更加怀疑韩遂。

曹操的离间疑敌之计,频频得手,韩遂、马超联军内部互相猜忌,军心不稳。曹操抓住时机,在敌人内部尚未清醒的时候,马上通知对方,约定日期会战。韩遂、马超以及关中诸将,众虽多,但心不齐;韩遂、马超既不相得,在实际上已无一个权威的统一指挥者,诸部联军无异于乌合之众。因此,关西联军虽众,但士气不高,可谓未战而气先夺。

会战之日,曹操先以轻兵挑战,示弱于敌;交战一段时间后,关西联军以为曹军不过如此,斗志稍懈,曹操“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韩遂、马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冬十月,曹操“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

关中平定后,曹操于十二月间自安定还,留夏侯渊屯长安,以议郎张既为京兆尹。

纵观曹操平定关中之役,制胜原因有三个:

第一,盛兵潼关,意在麻痹敌人,待机入河东而西渡河。据载,有的将领不解地问曹操说: “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曹操则回答说: “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众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指徐晃、朱灵)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二将之军也。”如此看来,曹操兵临潼关,夹关与敌相对,摆出决战的样子,完全是虚假的,是为了把敌人吸引在潼关,以利别部自河东西渡河,占领战略要地。

第二,示弱骄敌,乘敌不备而击之。曹操对渡河以后的用兵,有三点值得一提,一是“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二是渡渭之后,积沙为城,筑垒避战。他说, “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三是伪许请和。曹操利用天气骤寒之机,运水起沙,渡兵作城,在地理形势上,反占优势。马超等人欲战不得,知不可胜,而自己又没有构筑工事,甚恐随时被袭,因而提出割地求和。曹操先是不许,继而伪许之。为什么要伪许呢?曹操说: “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伪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马超、韩遂等认为没事了,可以割地求和了,所以不再加强防备;而曹操则乘时集积兵力,一战便把关中联军彻底打垮。

第三,当然从客观上说,还有敌方的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是军无适主,法制不一。联军本以韩遂为统领,但韩遂并不能把全军统率起来,特别是曹操使用离间计后,韩遂已完全失去统帅的地位和作用。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曹操始见关中诸将每一部到,不增忧,反而辄有喜色。诸将不解,因问其故,曹操一语道破敌方的致命弱点: “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曹操自己谈及平定关陇能够取胜的原因时,未提“离间”之计。其实,离间成功,亦应是曹操取胜的原因之一。

建安十七年(212)正月,曹操回到邺城。曹操为什么在马超、韩遂西走而尚未完全平定的情况下急于回邺呢?主要是四个方面的原因:

一是他必须兼顾朝中政权的巩固,不宜长时间在外。从一定意义上说,巩固、发展其权力,比用兵征伐不臣更为重要。曹操回到邺城后,汉献帝顿感新的压力,不得不下一道诏书,允许曹操“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同时又按照曹操的意图,增大了他的封地, “割河内之**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巨鹿之廖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

二是后方不稳,河间民田银、苏伯反,煽动幽州、冀州,危及老巢。田银、苏伯等乘曹操西征之机起事,曹丕以将军贾信率兵讨灭。曹操回到邺时,事已平息。据载,请降者千余人,议者皆认为,曹公有旧法, “围而后降者不赦”。只有程昱认为,旧法“乃扰攘之际,权时之宜。今天下略定,不可诛之;纵诛之,宜先启闻”。曹丕接受了程昱的意见,具事报告了曹操,“操果不诛”。曹操对程昱之谋很是欣赏,称赞说“君非徒明于军计,又善处人父子之间”。由此可见,第一,曹操行令绝非拘泥,有时虽然过酷,但不时也注意

权时而定;第二,他非常重视自己辖区的稳定。河间郡属冀州,河间安定与否,会直接影响到曹操的声望。因此,他不愿扩大事态。大概也正是这个原因,按照惯例“破贼文书,以一为十”,而国渊上报斩首人数,皆如其实数,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国渊对曹操说:“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欲以大武功,耸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操对国渊的做法大加赞赏,听了国渊的分析更是大悦。

三是马超、韩遂西走,暂时不能构成较大的威胁,无须大军进剿,留下主力一部足可抗御,甚至剿除。正因为曹操此时不把马超、韩遂视为威胁,所以他回邺后,五月便将马超的父亲、卫尉马腾,弟奉车都尉马休,弟骑都尉马铁杀了,夷腾三族;并杀韩遂质子。如曹操所料,用兵一部即可击敌。七月,使夏侯渊助左冯翊郑浑击马超余部梁兴于蓝田,马超龟缩于凉州不出。

四是谋划再次用兵孙权。赤壁之战后,曹操视孙权为主要劲敌,一切军事行动,都是为了服务于自襄樊而东征孙权,解除后顾之忧,避免腹背受敌和两面作战的局面发生。关中既平,征讨孙权便提到日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