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196),汉献帝任命四十二岁的曹操出任大将军。这时,东南方的两位宿敌吕布和袁术,也正在进行军事联盟,打算与曹操决一死战。
原为南方反董卓联盟军领袖的袁术,自匡亭一役被曹操的闪电战击败后实力大损,逃到淮南一带重整军力,幸好淮南一带在汉末不曾受到战乱,物产丰饶,加上取之不尽的水产,使袁术的实力很快恢复过来。
正好在兖州被曹操击溃的吕布军团,也以袭击战术夺取了徐州牧刘备的地盘。吕布军团一向作战力旺盛,使势力范围相接壤的袁术备感威胁,因此袁术主动向吕布提亲,由袁术长子和吕布之女儿定亲,并成立军事联盟。吕布也因西北尚有刘备屯于小沛,西方更有大敌曹操,为免后顾之忧,便同意了袁术的提议。
为了试探吕布结盟的诚意,袁术乘机派大将纪灵率步、骑兵三万攻打刘备,刘备派人向吕布求援,吕布立刻召开军事会议商议应变策略。
吕布阵营的大将都认为可以乘机消灭刘备,统一徐州。但吕布却不赞同,他认为袁术和北方青州的小军阀一向渊源颇深,刘备势力若被铲除,袁术正好可以南北夹击徐州,对吕布军团反而不利,因此极力主张设法帮助刘备渡过难关。
纪灵大军攻至沛县东南,刘备只好倾巢而出,以五千兵马布阵于县城外,准备拼死对抗。不久,吕布亲自出面,为双方进行斡旋和解。刘备自然再高兴不过,纪灵碍于联盟军主将亲自出马,也只有无奈的答应了。其间,吕布还表演了一招绝技,以长箭射中挂在一百五十步之遥的辕门上的小戟,除了向袁刘两军显示自己武艺高强外,也颇为浪漫地表示他干涉主和完全合乎天意,让原阴谋在东方争霸的袁术哭笑不得。但刘备也害怕袁术和吕布联手,自己势必无存活机会,于是命结义兄弟大将关羽、张飞暗中在小沛招募兵马,准备脱离吕布的势力。不久为吕布军团部将宋宪、魏续探知,告于吕布。吕布派人向刘备询问。刘备惊慌,听从孙乾建议,彻夜放弃沛县,向西逃亡投奔曹操。
曹操和刘备在徐州之役,虽曾处于敌对立场,但曹操对刘备治理徐州仁政爱民的义名颇表敬重,不但待以上宾之礼,并向汉献帝推荐以刘备为豫州牧,成为豫州地区的名义领袖。
荀或暗中晋见曹操表示: “刘备乃英雄,绝无法控制得住,不如趁机杀之,以除后患。”
曹操笑而不答。荀或出,曹操立刻召见郭嘉,告以荀或的建议,郭嘉不以为然道: “主公兴义兵,为百姓除暴,最重要便是昭信于天下,以召集豪杰之士。刘备素有英雄之名,由于遭逢困难,前来投靠,若伤害他,天下必相传主公有害贤之名,四海之内拥有力量的智谋名将,还有谁敢投靠主公呢?还会有谁愿意加入我们的阵营呢?刘备的确是不能控制之人,但主公能容忍他,更足以拉拢天下豪杰之心。为了除一人之患,却阻四海之望,我认为是划不来的。”
不久,程昱也向曹操建议: “我看刘备为人,终不为人之下,不如早图之。”
曹操正色道: “如今天下大乱,正需要像刘备这种懂得治世的英雄,切不可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我的看法和郭奉孝相同,即使日后刘备背叛,我也毫不后悔。”
于是派遣三千人马增援刘备,进驻豫州和徐州边界,准备再度夺回小沛,以向吕布军挑战。
建安二年(197)春天,曹操因济水一役败于张绣乃暂缓东方的经营,仅由刘备镇守豫、徐边界,以防吕布军团的蠢动。二月间,袁术称帝于寿春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设置公卿百官,三月间更派使者持节,拜袁绍为大将军,兼督冀州、青州、幽州、并州四州,一副和许都的汉献帝政权分庭抗礼的姿态。
其实,匡亭之役后,袁术实力的高峰期已过,虽说淮南地方粮食丰足,但和袁绍及曹操的军力实无法相比,况且尚有吕布挡在徐州,刘备驻屯豫州,袁术如欲争霸中原,也势必先取得吕、刘等军团的支持,实际上,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或许袁术也知道逐鹿中原已不可能,因此想借淮南的富庶,独立为王。他派人持节封袁绍为大将军,也仅是向当代最大的势力虚张声势而已。袁绍与袁术早已兄弟情义全无,袁绍根本不可能给予他任何支持。更何况袁术和袁绍间,又隔着曹操、刘备、吕布及青州各小军团,袁绍即使被激怒了,想要攻打袁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袁术称帝最为敏感的便是曹操,既然奉戴天子,又身为汉朝廷宰相,对任何的伪政权绝不能视若无睹。因此曹操立刻通令全国各州郡,共讨袁术,与袁术势力相隔邻的吕布自然也受到征召。
吕布和袁术虽有姻亲关系,但称帝之事实在太大,吕布自然也不敢轻意表示支持,因此当曹操推荐吕布为左将军时,吕布欣然接受,并派陈登奉章谢恩。
陈登为沛县相陈珪之子,当年刘备能当徐州牧,陈珪父子的贡献最大,吕布以强权夺取徐州,陈珪父子不得不暂时臣服,但内心仍倾向于刘备,对吕布集团颇为不满。由于他们父子在徐州声望甚佳,人脉关系良好,吕布仍不得不予以重用。
陈登晋见曹操时说: “吕布勇而无谋,反复无常,轻于承诺,这种人应该设法早除之。”
曹操也表示: “吕布狼子野心,不可能长久顺服朝廷,只有先生父子最知道其虚实了。”
曹操因而增加陈珪薪俸秩中二千石,并拜陈登为广陵太守。临别时,曹操嘱咐陈登说: “东方之事便委托给你们父子了。”并请陈登在徐州境内暗中结交反吕布势力,以为他日之内应。
吕布本要陈登要求曹操正式推荐他为徐州牧,想不到结果是陈登父子升官加薪,他却什么也没得到,因此大发脾气,指责陈登说: “你父亲劝我协同曹操,断绝袁术的婚姻关系,如今我什么也没有得到,你父子却得到不少好处,一定是你出卖我了吧!”
陈登不慌不忙地答辩道: “我去晋见曹公,并对他表示,如果想豢养吕将军,就如同养虎一般,必须喂饱以肉,否则老虎饿了,是会咬人的。曹公却笑着表示,我的比喻不完全正确,豢养吕将军,如同养鹰,让他随时有饥饿感,才会为我效命,如样样满足他,反而会远飙远去。”
吕布以为曹操重视自己,便不以为然了。
袁术听到吕布投降曹操阵营后勃然大怒,乃倾全军力,以张勋、桥蕤为大将,并联合曾为曹操所败而投奔自己,现驻军淮南的杨奉和韩暹军团,以数万之众,攻进徐州,直指下邳城。
吕布在陈珪的协助下,以朝廷旨意策动汤奉等倒戈相向,反而使张勋的军团遭到全军覆灭的命运,吕布更会同杨奉等,反攻淮南,直抵袁术大本营寿春,袁术只得亲率五千兵马,布阵于淮水边境相对峙,至此,袁术和吕布间的关系正式决裂。
离间吕布和袁术关系后,曹操仍令刘备在豫州、徐州边界牵制吕布。自己则于建安二年(197)九月,在豫州东南方会集人马,正式挥军,东征袁术。袁术势单力薄,闻曹操亲征,不敢迎敌,乃留桥蕤等在蕲阳布阵抵挡曹操,自己则率主力军团渡过淮水,向东南方向撤军。
桥蕤心存畏惧,不敢坚守城池,见袁术渡过淮水后便弃守蕲阳城,全军向南撤退。但没想到曹军速度出乎意料地迅速,桥蕤军团溃散,桥蕤在混战中被杀。
袁术的主力虽逃离战场,但淮南地区却遭逢大旱,加上天气越来越冷,袁术军无法征粮,逃亡者日众,使庞大的袁术主力军团濒临溃散边缘。至此,豫州已完全纳入曹操的势力范围。
建安三年(198),曹操和张绣发生第二次战争。曹操大军多部署在西方及北方,以防御刘表及袁绍的袭击。袁术便趁机再疏通吕布,准备进犯豫州。
吕布军团的中郎将高顺和北地太守张辽,首先向驻守沛县的刘备进攻,曹操派遣夏侯惇救援,却为高顺所败,刘备也弃城退往豫州西北,重新部署防线。
这时青州野盗军团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革位等也影响吕布征召,出兵威胁兖州东方,曹操一时又陷入东西南北四面夹击的危机中。
在紧急的军事会议中,诸将主张分重兵防守边境。只有荀攸表示反守为攻,主动联合刘备军,攻击吕布。他认为: “袁绍雄踞北方,一向和袁术、刘表等有宿怨,对吕布也不具好感,绝不会配合他们的行动夹击我方。刘表和张绣军新败,只要派兵防守,相信不敢蠢动。吕布有勇无谋,军团组织力松散,和袁术关系又反复无常,彼此必不会竭诚相待。这种军团组合只能打顺手战,若让他‘造势’成功,很可能会形成青州、徐州及淮泗袁术军团大串联,不但豫州,连兖州也势必遭严重威胁。因此不如乘其势未形成前,全力攻打吕布,只要吕布军受挫,青州军及袁术军便毫无作为。”
曹操也赞同荀攸看法,便留曹洪、满宠等防卫张绣;亲率程昱、曹仁军团,由荀攸、郭嘉任军师,快速奔向豫州东方战线,和刘备、夏侯惇等军会于梁城,并在彭城布营下寨。
曹操让刘备及曹仁伪装主力军,由袁城向沛县施加压力,自己则率领真正主力超快速行军,在青州及兖州边境,大破由青州率军来助阵的孙观、尹礼等军团,先解除了东北方的威胁,再迅速回师和刘备等攻打沛县。
陈宫劝吕布率主力部队进入沛城,和高顺军等会合,并联系臧霸,袁术等会军彭城,和曾军进行决战。等吕布获得信息时,东北方的战事早已结束,曹军大举攻向沛县,袁术也因会战的形势已失,表示从长计议,不再急着支援吕布。
战局迅速逆转,吕布只好派陈宫坚守东北方的萧关,自己率主力军前往沛县救助困守中的高顺及张辽的部队。陈登奉命随军行动,由陈珪留守徐州城。
临行时,陈珪暗中告诉陈登说: “昔日,曹公有言东方之事尽忖于你,如今时机将到,可要把握机会。”
陈登说: “外面之事,儿自为之。倘若吕布军败而回,父亲可与麋竺联合守城,勿放吕布进入,儿子自有脱身的计策。”
陈珪表示: “吕布妻小在此,并有近卫军防守,倒戈恐不容易。”
陈登笑着说:“不用担忧,儿子自有办法。”
于是,陈登入大本营见吕布,道: “曹军声势浩大,徐州情况危急,不如将妻小钱粮移至下邳城,作为退路。”
吕布做事一向缺乏谋略,便派亲信宋宪、魏续等连同吕布妻小、近卫军全移驻下邳城驻屯。
陈登进一步向吕布建议,事先联合陈宫及高顺,当吕布军到达前线时,立刻发动反攻,内外夹击曹军,萧关及沛城之围便可同时解除。吕布听从其建议,乃暂缓行军速度,派陈登前往联系陈宫及高顺军,共同约时行动。
陈登却暗中赶赴曹营,约定暗夜中举火为号,突击萧关和即将来援的吕布军。然后立刻跑回吕布营,约定晚上举火为号和陈宫在萧关城外夹击曹军。
当天傍晚,陈登再入萧关,向陈宫表示: “曹操已抄小路直接攻击徐州,吕将军率主力退守徐州城,萧关已成孤城,守之无益,公宜速率军支援徐州城。”
慌忙中,陈宫无法判断其真伪,只见陈登手中有吕布军令状,乃彻夜弃关,引军向徐州城迅速撤退。陈登乃在萧关上放火为号,吕布见火起,便下令急攻向萧关,黑暗中和撤退下来的陈宫军撞在一起,自相残杀,死伤不计其数。驻守附近的曹军更乘机攻占了萧关。
当吕布发现中计时,萧关已被曹军攻陷。吕布立刻合同陈宫残余部队退守徐州城。但城池已由麋竺接管,闭门不纳。吕布呼叫陈珪,麋竺在城墙上大声喊道:“陈珪已被我所杀,徐州城遵奉朝廷,吕将军请移军他处。”吕布急找陈登,却早已不见踪影。至此,吕布才觉悟已中陈珪父子的陷阱。
陈宫建议立刻回防沛县,行军中,只见高顺、张辽军匆匆而至,吕布惊讶为何弃城,高顺说: “陈登以将军军令报称徐州危急,令我们率军前来解救。”吕布立刻率军急赴沛县,只见城上早已尽是曹仁的旗帜。正待反攻时,忽报曹操亲率大军攻至,吕布无心恋战,乃偕同陈宫、高顺、张辽等人火速退往下邳城。
在陈珪父子的策动下,徐州所有郡县全部倒戈,反而出兵配合曹军,共同围攻下邳城。
程昱向曹操建议: “效忠吕布的军团,目前全集中在下邳城,若逼之太急,势必死战突围,投降袁术。袁、吕若再会军,东南之事便不容易解决。不如缓和其攻势,诱导其投降,以松弛其士气军心。并派遣具有独立作战能力的军团镇守淮泗地区,切断吕布及袁术军的联系,以瓦解吕布突围的意图。”
曹操于是派遣刘备驻守淮泗地区,以阻断袁术军的蠢动,并派人送招降书给吕布,指陈利害,引诱其投降。
吕布见徐州郡县尽叛,袁术又毫无驰援的迹象,更何况刘备镇守淮泗,即使勉强突围,也不容易到达安全地带,乃有意和曹操进行谈判。
但陈宫坚决反对,他表示: “曹操率大军远道而来,军团众多,粮食耗费必定惊人,如今寒冬将至,曹军粮草供应不能持久。将军可引主力军布阵下邳城外,我和高顺军守下邳城,互为掎角。若曹军攻将军营,我必引军攻其背;若曹军攻城,则将军由城外夹击。曹军攻势不得逞,士气必受影响,加以粮食欠缺,不到十日就会引军而退了。”
吕布听从其建议,令高顺陪同陈宫守城,自率主力部队切断曹军粮道。但吕布妻严氏暗中劝诫吕布说: “陈宫和高顺一向不和,将军若出城,他们两人不知能否同心协力守城,如有差错,将军想再进城势不可能。何况曹操待陈宫如骨肉之情,陈宫都背叛他,将军自认和陈宫的交情,比之曹操又如何?将军远出,城中一旦有变,我们可能不再为将军的妻小了。”
吕布不得已乃放弃出击计划,全军死守下邳城,城外曹营各军团也已将吕布团团围住。
袁术见曹军势力强大,淮泗地区又有刘备部署,只虚张声势,布阵长江北岸以为声援,不敢挥军北上。河内太守张杨和吕布交情深厚,但也只能会军于东市,根本无法靠近下邳城。
十月,曹军久围下邳城不下,粮食缺乏,士气逐渐低落。曹操有意撤军,先回兖州再行计议。郭嘉、荀攸极力反对。郭嘉建议道: “吕布一向骁勇而少谋略,如今屡战皆败,锐气已失,三军以将为主,主将气势弱,全军必无斗志。陈宫虽善于谋略,但生性迟疑,无法应变。目前天气虽急转寒冷,不利于远征军,但吕布的气势未复,陈宫的计划未订,若火急进攻之,必可彻底将他们击溃,丧失此机会,必又会增加很多的麻烦。”
曹操于是下令,引泗水及沂水灌注下邳城,将城的对外交通完全隔绝。月余后,进入寒冬,下邳城存粮将尽。陈宫判断,曹军粮食必也发生困难,因此建议吕布要求守城将士勒紧肚皮,共渡难关,相信曹军不久必会撤军。于是吕布下令,全军减少粮食耗费,更不可举行酒宴。
守城将领侯成丢失了名马,不久找了回来,多位将领送礼祝贺,侯成将酒肉分成数份,并献给吕布。
吕布见了大怒道: “我方才禁酒宴,你们却拿酒送我,不正是故意违反我的军令吗?”下令处斩侯成。
宋宪、魏续诸将联名苦求,才处侯成以杖刑。诸将和吕布间的嫌隙从此日渐严重。吕布个性暴躁,诸将人人自危,逐渐形成一股叛变的阴影。
十二月初,侯成军首先反叛,宋宪、魏续等人响应,西门和北门均被曹军攻破,高顺和陈宫被擒,张辽率其军团突围而出,吕布和其近卫部队退守白门楼,进行巷战。
当日接近午夜时刻,曹军围楼更急,吕布见大势已去,乃命令左右侍卫,取其首级去向曹操请功,左右不忍心,乃共同下楼向曹营投降。
吕布在面见曹操时表示: “今天这个战争结束,天下大势已定了。”
曹操说:“以何言之?”
吕布说: “明公之所患者,不过吕布耳,如今吕布已心服,若令布为先锋,必能为明公平定天下。”
曹操笑而不答。
吕布见刘备于客座上,乃面向刘备喊道: “玄德,你现在为座上客,布为阶下囚,我被绑得好紧,全身酸痛,你何不为我求情好言一番?”
曹操见吕布哀求,有意纳降,乃大笑说: “绑虎不得不紧啊!”遂命左右松缓吕布绳索。
刘备在旁提醒道: “明公难道忘了吕布曾经侍奉丁原和董卓的旧事吗?”曹操猛然醒悟,下令处死吕布。
吕布在被推出时,回头对刘备喊道: “大耳儿贼,是你最无信义。难道忘了辕门射戟,为你解围之事吗?"
侍卫推陈宫上。曹操对陈宫说: “公台生平自诩智谋,今天为何落此下场?”
陈宫说: “是吕布不听我的计策,才致如此。如能用我谋略,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曹操说: “公台不投降,你死之后,老母如何处置?”
陈宫说: “陈宫听人说,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家之亲长,老母能否存活权在明公,不是我能决定的。”
曹操说: “那么,你的妻子家小呢?”
陈宫说: “听说以仁治天下者,不绝人之后嗣,妻小安危,也取决明公之意,权不在我。”
曹操迟疑不决,陈宫自请死刑,曹操心存不忍,陈宫乃转身走向午门刑场,曹操念昔日交情,不禁为之泪下。
高顺也坚决不投降,乃和吕布、陈宫,共同处以缢杀之刑。
曹操派人奉养陈宫之母亲,以终其天年,并抚恤其妻子大小,给予比原先更优厚的生活。
张辽率其众前来投降,曹操惜其勇略,乃接受之,并拜为中郎将。
臧霸解散其众,只身逃亡,为曹操所擒,曹操令其招降尹礼、孙观等人,仍命令他们分守青州,和曹军形成连线。至此,曹操已完全取得兖州、徐州、豫州三州的统治权,以及青州南部小军团的连线支持。
起初,曹操在兖州,以徐翁、毛晖为将。当兖州陷入战乱,徐翁、毛晖均叛变,心向吕布。吕布平定后,徐翁、毛晖两人将兵投靠臧霸,曹操令刘备说服臧霸交出这两人首级。
臧霸向刘备表示: “霸所以能自立于山东者,在于能遵守义理也。我受主公生全之恩,本不敢违命,然义理信诺更不能违背,否则便无法为主公镇守此地,争取联盟,希望将军能为我好言辞谢。”刘备回报于曹操,曹操感叹表示: “此古人遵守信义之礼,臧霸能够做到,也算是完成了我的心愿。”乃不再加以追究。后来,曹操和袁绍在官渡之战时,臧霸紧守住东方的青州防线,使袁氏大军无法越雷池一步,减轻曹军右翼不少压力。
曹操能够如此顺利地歼灭吕布的势力,曾为徐州牧、在徐州各郡县军团间拥有崇高声望的刘备,给予了不少的帮助。
谁也想不到,委身曹营,随时受监视的刘备,居然大胆地参加了车骑将军董承刺杀曹操的阴谋,这时候的刘备正值四十岁的盛年,曹操则是四十五岁。
建安三年(198)年底,汉献帝召国舅车骑将军董承晋见,随后将锦袍赠予董承,据说其中有汉献帝亲笔的血书密诏,要求董承联结朝中大臣,共除曹操。
据说刘备在接受密诏后,为掩饰自己的阴谋,便在许都城宅第的后院辟地种菜,亲自垦土浇灌,以韬光养晦。有一天,刘备在后园干活儿,突报曹操派人邀请,刘备惊疑之余,也只好前往相府拜访。
想不到曹操却很热情地在后花园招待了他,曹操显然是有意拉拢刘备。这是曹操特有的个性之一,对于越不容易收服的人才,越显得更为热心,并且特别的有耐性。
曹操虽明知刘备非池中物,但仍想尽办法拉拢刘备成为同阵线的伙伴,经常以带点人情味的私人宴会相邀,表示对刘备特别有亲切感。这一天的小宴,便是为此而设的。
当天曹操亲切地执着刘备的手,直到后花园,并微笑着表示:“玄德学圃不易。”
刘备不知曹操意图何在,只得表示: “无事消遣罢了。”
曹操笑着说: “刚才看见枝头上梅子青青,想起当年远征袁术,由于急速行军,全军来不及准备饮水,加上天气干热,将士口干舌燥,见到大家辛苦非常,我心生一计,以鞭虚指远方道: ‘前面有梅林。’军士们听了,口皆生唾,因而不再口渴了,士气为之大振,我们能一口气把袁术赶过九江,还亏我想出的那记妙计呢!今天看到这些梅子,真是不可不赏,又值煮酒正熟,特邀刘使君到小亭一会。”
刘备见曹操热诚而亲切,心神方定,便随至小亭,只见亭上已设有樽俎,盘置青梅,一樽煮酒,两人登亭对坐,开怀畅饮。
酒至半酣,忽然天气骤变,乌云密布,大雨将至,侍从远指远方骤变中的乌云,曹操和刘备在亭上凭栏观之,曹操一时豪气大发,回首对刘备说:“使君知龙之变化吗?”
刘备说: “未知其详。”
曹操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别飞腾于宇宙之内,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时刻,龙更是乘时变化,如同人得志而纵横于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人世间的英雄。玄德久历四方,阅人很多,必知当世之英雄有哪些人,能不能说说看呢?”
刘备说: “备乃凡夫俗子,安能慧眼识英雄?”
曹操说: “使君休得过谦。”
刘备说: “备蒙恩庇,才得出仕于朝廷,天下英雄,实在未曾谋面。”
曹操说:“虽未谋面,但总听过他们的名字吧!”
刘备说: “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谓英雄。”
曹操说:“冢中枯骨罢了,我早晚可以抓到他的。”
刘备: “河北袁绍,四世三公,身份高贵,门多故吏,人缘关系广泛。如今雄踞冀州,能干多才的部属很多,可称得上当世英雄。”
曹操笑道: “袁绍喜欢虚张声势,其实胆识不大,好谋又不能断,有心于大事却又过分爱惜身体,没有舍命追求的勇气,见小利就忘大原则,这种人也称不上英雄。”
刘备: “荆州刘表,威震九州,人称八俊,可谓英雄。”
曹操: “刘表虚有其名而无实力,非英雄。”
刘备: “江东孙策,血气方刚,领袖一方,可谓英雄。”
曹操: “孙策籍父之名,非英雄。”
刘备: “益州刘璋可为英雄吗?”
曹操: “刘璋虽为宗室,但乃守尸之犬而已,称不上英雄。”
刘备: “张绣、张鲁、韩遂……”
曹操: “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刘备: “这些人以外,备不知还有何人了?”
曹操说: “所谓英雄,必须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具包藏宇宙之机、吞吐
大地之志者。”
刘备: “当今之世,有谁能够得上此一条件呢?”
曹操以手指刘备,再回指自己道: “当今够资格称为天下英雄的人,只有刘使君和我曹操二人而已。”
刘备听了心头一震,手中汤匙不觉掉落地上。逸时正值雷声大作,刘备在瞬间已恢复正常,乃从容低下身拾起汤匙,自我解嘲地笑道: “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曹操将刘备的失态看在眼里,却笑着表示: “丈夫也怕雷声吗?"
刘备答道: “圣人说: ‘迅雷烈风必变’,怎能不怕呢?”
尴尬的场面也就这样轻轻带过,曹操眼见刘备反应敏捷,想到刘备因投奔自己,心中难免较有压力,也就不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