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于前些日子的冀州,如今的冀州关外多了一种肃杀之气,两军之间的冲突越来越频繁,有些甚至上升到了三十骑之间的相互冲阵,虽说从笼统占据来说,这种程度的互相冲阵厮杀并不会给双方的战局起到任何影响,但也是一种两军关系越加紧张的一种信号。
冀州内的一座府邸之中,已经从前线撤回到禹州中州之地的崔云鹤依旧关心着前线战事,之所以从前线推举幕后,一来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毕竟沙场之上,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对于一些直接对敌军统帅动手的危险情况,崔云鹤仍旧选择保守思想,退居幕后,但依旧不影响其第一时间掌控前线战况。
至于宋慧山,此事依旧坐镇前线,用以实施崔云鹤的一些指令安排,毕竟相比较于只是个军师谋士,却无半点武学修为傍身的崔云鹤,宋慧山明显对于对方的那些阴损招数大可直接无视。
“两军间的摩擦愈演愈烈,只是不知道我这位师父,最终会选择将关键战事的开启契机以及地点,选在哪个地方。”崔云鹤看着平摊在桌面上的布防图,陷入了沉思。
身侧站着几个同样是从前线推举幕后运筹帷幄的南楚文官,不过一个个都是眉头紧皱的看着军防图,每一个人敢去接崔云鹤的话,房间内一下子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安静。
良久之后,忽然有一位佩刀甲士冲了进来,进屋之后,直接将一封前线传递而来的战报呈给崔云鹤后,转身直接离开,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
崔云鹤也没有怪罪那位甲士的冒昧作风,而是打开手中的那封战报,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之后,眉头与周围那些文官一般,紧紧皱起,最终深吸一口气后,将战报搁在一边,又重新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眼前的军防图,明明只是不足一张长桌书案大小的一张军防图,却被崔云鹤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旁有位文官有些好奇,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崔大人,前线是出了什么差错了吗?怎么崔大人如此……”
后面的那几个字那位文官没有说下去,但周围的几位文官老人都知道自己的这位同僚想说的是什么,毕竟,自他们见到崔云鹤的那天开始,崔云鹤一直是一副自信内敛且骨子里透露着傲气的一个读书人,从未有过如此自乱阵脚的失态模样。
“东边战线那边,有一伙来历不明的马匪,不知道是哪一方的势力,听东边的士卒说,那群马匪见人就杀,不管出身,也不知是敌是友,又是谁可以安排的。”崔云鹤的手指点了点军防图的右边,眉头皱的很厉害,看起来,他并不觉得这是皇甫良才的手笔。
几位文官老人闻言也同起身凑了过来,看着崔云鹤手指点的位置,其中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岁的文官说道:“这个地方早在第一批遣散百姓时就已经将所有人一并驱赶离开了,这时候凭空出现一伙马匪,实在有些古怪。”
“不大对劲,当初遣散的时候很仔细,而且就算有漏网之鱼,但在那时候都知道要打仗,天底下没有不怕死的主,恨不得不等我们过去遣散,早就有人提现收到消息离开了那一带,而现在出现一伙马匪,只是搜刮财物的话,那一带又都是村落,甚至连一些像样子的乡镇都没有,根本没什么油水能捞取,为何会选在这个地方呢?”又有一位文官老爷发言。
“会不会是北辽那边伪装成马匪,想打着这种旗号,潜入到我方战线之中呢?”只是这句话刚说出来就被他自己直接否认,毕竟就算是北辽那边精锐伪装,可所选的位置也是在太过惹眼,若是朝南楚这边推进的话,明眼人一看就是敌军伪装,怎么可能放任他们如此轻松就进入战线之中呢,特别是在如此敏感时期,两军对于这些凭空出现的陌生面孔向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崔云鹤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盯着那位位置,陷入了沉思之中,而与此同时的北辽军营大帐,这一幕同样发生在皇甫良才身上。
皇甫良才招了招手,示意拓跋阳书过来与黄炳佳两人过来,同时另一只手指了指桌面的沙盘问道:“刚刚的情报你们也看了,对于这东边战线出现的那一伙马匪,你们有什么看法。”
“不像是南楚那边的人伪装的,可也没听说过那一带有什么马匪,不过可以肯定的事,这伙人肯定是某一方的人,至于是那一伙的,这个暂且不知道。”黄炳佳目光严肃说道。
拓跋阳书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在我看来,这伙人其实应该更像是南楚那边的,因为只有这样才好解释的通,不管是女帝还是平江令都不会可以安排如此惹眼的一支马匪作为开战缘由,毕竟如此只会让南楚那边心声防备,自然弊大于利,皇甫先生也是聪明人,当然也知道不会是北辽这边的安排,可问题就在于,皇甫先生与南楚那边的崔云鹤又是师徒,自然也知道又不可能是出自崔云鹤的手笔,那这支马匪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皇甫良才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微微皱起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了几分,开口说道:“这不肯能是崔云鹤的手笔,毕竟如此明显的错误,身为老朽的开山大弟子,不可能犯出如此低级的错误,而且我确实没有收到有关北辽燕京皇城内的任何消息,所以,这支马匪与我北辽没有任何关系,传令下去,一旦发现这支马匪又朝我军靠近的迹象,可先斩后奏。”
当黄炳佳和拓跋阳书走出大帐之后,皇甫良才独自一人在大帐中来回踱步,毕竟莫名其妙在两军之中多出一股马匪,且不管是他们北辽还是敌军南楚竟然都查不出这支马匪的来历,是在让皇甫良才有些困惑的同时,心中也有隐隐的担忧。
而已经悄悄离开禹州,逆着逃亡队伍进入冀州的云白谷此刻正在一座空无一人的村子中的一户人家中,独子烧火做饭,一缕炊烟在这寂静无人的村子中格外惹眼。
不多时,一碟青菜,一碟炒腊肉还有一小盆金灿灿的小米饭被云白谷端上了桌,独自一人端着饭碗一边夹菜,一边往嘴里扒饭,当云白谷将最后一片腊肉吞入腹中之后,一直站在阴影处的死士卯走了出来,十分娴熟的将桌上的碟碗收齐,死士子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我说天主,这么损的招数,您是跟谁学的,让咱们假扮马匪,不单单能光明正大的揍那些鼻孔都翘到天上的南楚土包,还能痛扁那群不长眼敢对我南楚大军压境的北辽蛮子,人家还查不到咱们消息,就算查出来了,也是咱刻意让他们知道,就是为了让他们拿捏不住我们,这招真绝。”
“哎,什么叫损,本天主这是兵法,你要是闲着没事,本天主之前不是赏给你几本兵书吗?都吃透了吗?没吃透赶紧看去。”云白谷笑骂着朝后者屁股上来了一脚。
死士子揉着屁股一脸哀怨的开口说道:“天主您还好意思说呢,我当时可是跟你要的武学秘密,您可倒好,给了我一捆写满色生涩文字的兵法书籍,天主,我可是个文盲,咋可能看得懂。”
“文盲能认识武学秘籍?少给我在这胡扯,赶紧滚蛋,不然,你陪我练练,就当帮我消化消化了?”云白谷抬手欲打,吓得死士子一溜烟的消失在门口。
而刚洗完了碟碗的卯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坐在了云白谷一侧,说道:“天主真打算独自一人去南楚的军营,而且这个时候正是南楚军营防备最严密的时候,天主这么去,就不怕把事情闹大,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崔先生又不在前线,万一有什么误会,岂不是一时半会会让冀州关内乱成一锅粥?”
“我要的就是乱,南楚越乱,北辽那边越会按奈不住,会想趁着南楚这边还无法解决我这边的问题,趁早出手,先人一步,争夺先机,在之后的两军对撞的时候,更占优优势。”云白谷双手叩住抵在下巴上,眼中满是笑意。
“所以,等我走后,卯你就带着兄弟们看信号形式,一旦北辽那边有所动作,立刻朝北辽那边推进,最起码要拖住东边这条线。”云白谷伸了个懒腰,长身而起,朝院子外走去。
“天主,保重。”死士卯站在院门口,身后站在另外的五位死士,同时朝云白谷抱了抱拳。
“天底下,没有我云白谷去不得的地方,更何况还是在南楚。”云白谷微笑回头,挥了挥手,在转身,已经消失不见。
死士卯盯着云白谷离去的位置良久,在深深吐出一口气后,眉宇上多了一抹严肃神色,转头看向剩余的五位死士说道:“兄弟们,这一场能不能真正打起来,就要看我们了。”
“好!”五人脸上没有担忧惧怕,只有眼中闪烁的无尽狂热,随着死士卯第一个走出院子,剩余的五人也走出了院落,在村口的一颗三个人环抱才能勉强抱住的树下,站着六匹马,六人翻身上马之后,朝北辽的方向,纵马狂奔。
云白谷没有离去,而是站在村口,看着六人纵马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又再度招了招手,此番一去,六人之中,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回来,可云白谷却顾不得想这些,毅然转身之后,朝南楚的方向走去。
半个时候后,寂静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道火折子,原本安静肃杀的南楚边营燃起一个又一个篝火火把,无数披甲士卒朝着一个方向冲去,这番大动作自然瞒不住藏身在南楚军营中的某些碟子,但如此混乱他们也不可能轻松的将情报传递出去。
而这些披甲士卒所要去的地方,有一位身穿白衣的年轻公子哥,正大大方方的坐在好几人摞在一起的人体板凳上,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那些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南楚士卒。
“怎么,号称不可能失手的冀州防线,被我一个年轻人硬生生凿开一个口子,诸位不觉得脸上无光吗?”云白谷翘着二两腿,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满眼谨慎的一众南楚士卒。
周翀身为冀州防线的武将统帅,自然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到达此处,当看清来人之后,眉头微微皱起,冷声呵斥云白谷,让其说出自己是谁。
倒不是周翀不认识云白谷,只是云白谷有意要挑起两军的第一场正面交锋,自然不会用自己原本的面孔,而是用了一张极为陌生,且有些许北辽那边相貌的面皮。
“我是谁重要吗?现在老子一个人就能在你们这防线上开个口子,想来我北辽攻破你们南楚,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刻意的北辽口音果然让周翀认为云白谷是北辽那边的,当即一招手,数位手持长矛的士卒同时朝云白谷戳了过去,长矛夹杂着破空声以极快的速度朝云白谷戳了过去。
云白谷只是一个翻身便从那一个人高的人体凳子上跳了下去,顺便还躲过了那几根长矛,在落地的一瞬间,云白谷猛然一踩地面,身形如电,直接撞想了又再度冲向自己的四五个士卒。
将那位士卒径直撞飞出去之后,身子一矮躲过又一人的大刀横斩,反手一记窝心炮砸在后者心口,后者吐出一口白水之后,整个人缩成一团在地上颤抖不止。
当然云白谷只是为了挑事,自然不会真正动用自己的实力,不然,就刚刚那一撞,就足够那几个士卒在还没真正开战的时候,就先一步死在自己手中,而那一记窝心炮更是没用处一分气力,不然那还得了。
在接连好几次围杀失败之后,周翀自然也看出来云白谷实力强悍,远不是一些普通士卒能应付的了的,眼神看向隐匿在人群中的几位,这些人的前身都是以前在江湖中厮混的高手,只是后来第一轮的江湖整顿之时,拜入军中,在各自营帐之中担任个伍长,夫长之位。
而之所以每个营帐之中都有,一是潜移默化的提升营帐中某些士卒的单兵作战实力,二来就是预防特殊事件的发生,就比如云白谷这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