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汉学与中国文论(英美卷)

(一)袁枚文学功能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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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吉瑞认为,袁枚对文学的功能问题尤其关注。“如同时代其他诗人一样,袁枚对传统儒家文学理论对伦理和政治的强调并非完全排斥,有时他似乎采纳了比较古老的观点,即诗歌有助于对不良情感的控制,因此也有利于儒士的自我教养……袁枚还承认,诗歌对某些人会产生好的道德影响。”[58]施吉瑞认为,袁枚论诗重“兴”的功能,“圣人称诗‘可以兴’,以其最易感人也”。这种对“兴”的强调,在袁枚的诗话中是较为常见的。“诗者,人之性情也。近取诸身而足矣。其言动心,其色夺目,其味适口,其音悦耳,便是佳诗……惟其言之工妙,所以能使人感发而兴起;倘直率庸腐之言,能兴者其谁耶?”施吉瑞认为,袁枚虽引用圣人之言,却并非强调道德伦理,而是强调由诗感发而兴起的情感。比如在另一则中,他说:“万华亭云:‘孔子‘兴于诗’三字,抉诗之精蕴。无论贞**正变,读之而令人不能兴者,非佳诗也。’”[59]

在施吉瑞眼中,袁枚并非拒绝对诗歌进行传统解读,而是认为对诗的解读与作者的道德品质无关,“六经”之所以传世也与其是否“载道”无关。“袁枚不是要推翻儒家的伦理道德,而是强调‘六经’之风格。”[60]“对袁枚而言,诗最主要的功能在于能被欣赏及其与其他感情方面的联系。‘余常谓:美人之光,可以养目;诗人之诗,可以养心。自格律严而境界狭矣;议论多而性情漓矣。’”[61]施吉瑞评论说:“袁枚把诗看作不朽的情感,这已足具创造性;他对儒家伦理的拒绝,使他对‘诗言志’这一批评传统进行了根本性修正。”[62]他把“诗言志”传统带入“诗言性灵”之中,由此可见,性灵虽然具有伦理道德的内涵,但袁枚是第一个否认性灵仅带有伦理道德意涵的人。袁枚所谓的“诗言志”,可能会与理学的理解有相通之处,但却从伦理道德的狭小范围走了出来。也许诗具有政治或社会用途,但诗更主要是为了愉悦情感、表达内心自我而被创作的。[63]相似地,袁枚虽不认同儒家的说法,认为诗人创作的主要目的是教化或政治,但却认同儒家的另一种说法,即理想的诗人不可妄自尊大,要有内心的平静和对他人的热情。同时,施吉瑞也提醒我们不要夸大理学对袁枚的影响,袁枚并不认为好人就能写出好诗。[64]“对袁枚而言,诗歌创作不仅是道德培养或对政府进行讽喻的形式,而且是像春蚕吐丝一样,有利于自身健康,是诗人生命中的全部目的和最大快乐。”[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