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湖之逗美篇 黄菊送重阳,烟寒花未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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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惊人美丽的小脸上挂满了冰霜。
本来挺热的身子哗啦一下凉了,跟被冷水浇过一般。
我舌头都打结了,“颜……颜宫主……您……您怎么……来了……”
却见紫颜脸阴沉的都能掐出水来。
我连忙拖着虚弱的身子,恬着脸笑道,“您看……您亲自来看我……我……”
‘啪!’
好一个火辣辣的耳刮子。
我捂着脸欲哭无泪。
大哥啊,俺刚从鬼门关回来,乃就不能消停一小会儿啊。
还没等我委屈完,只见紫颜抡着一方帕子给我擦嘴。
这事哪能劳人家大驾?
我连忙接过来,紫颜却别扭的打开我的手,使劲在我脸上擦啊擦,足足擦了半柱香,估计皮都掉了。
我不敢出声制止,就这么生捱着。
这时,司徒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却见我醒来,他登时一愣,脸上洋溢着按耐不住的欣喜。
我咧嘴笑,“云大哥……”
‘啪!’
又是火辣辣的一个耳刮子。
我无语。
妈的,怪脾气。
难不成我得管你这身形只有十几岁的小屁孩叫颜大哥不成?
司徒云连忙收回视线,低着头将药碗捧了上来。
黑漆漆的药汁,跟墨汁一般,撒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这啥鬼东西啊?
我捏着鼻子死都不肯喝。
紫颜掐着我的脸欲灌药,我驴脾气一上来,愣是把药碗打翻了。
妈的,我刚活过来就挨俩耳光!
反正你都看不起我。
死了算了!
紫颜人小力单,竟制不住我。
气得小脸都青了。
司徒云上前一步,“紫公子,让司徒云试试看,可否?”
紫公子?紫颜?
原来他还没有暴露身份。
看司徒云的恭敬态度,定是以为这位年纪轻轻的紫公子会成为下一任的‘菊公子’吧。
紫颜看看我,又恶狠狠的瞪了眼垂着首的司徒云,咬牙切齿的点了点头。
司徒云端着另一碗备用的汤药走了过来。
我连忙往床里面缩,“我不喝……就不喝……”
却见司徒云抬手撩起外袍,坐在我的床尾处,用勺子轻轻搅了下,“菊公子,这药乃救命良剂,喝了,我带你出去看雪景,好不好?”
我扭脸,哼道,“啥雪景啊,我又不是没看过!”
司徒云道,“眉峰雪景,叹为观止,菊公子不想一见吗?”
据说那眉峰雪景,乃是当今旷世绝景。
眉峰,乃京城周边一座险峰,几乎无人能登上,更何况是这大雪之夜。
我狐疑的看着司徒云。
司徒云冲我微微一笑,“菊公子是在质疑我的轻功吗?”
我哼道,“就我这身子,能去眉峰吗?估计一出门就没命了。”
得了肺炎还去雪地玩,我活腻歪了啊。
司徒云却道,“无妨。”
我歪头看他,“真的?”
司徒云微笑着点头。
我接过了汤药。
妈呀!
什么味儿啊!
又苦又腥,还有股铁锈味儿!
我抱怨道,“谁熬的药啊,鱼腥草放这么多……”
却见紫颜脸色一变,声音也冷了许多,“菊公子,你知道里面的成分?”
我道,“不知道啊,随便瞎猜的。”
紫颜不语,脸色却是凝重。
喝到一半,实在咽不下去了。
我给苦的呲牙咧嘴,叫嚷着不喝了,“这啥啊,跟喝鸡血似的,不喝不喝。”
司徒云接过药碗,耐心的哄我,“菊公子,只剩一口了,喝完吃这个,行不行?”
我定睛一看,却是香甜腻人的桂花糖。
我乐了,一口把药闷了进去,抢过桂花糖就嚼,边嚼边抱怨,“冰糖制的桂花糖……不好吃……太硬……虽然能化痰……”
司徒云但笑不语。
司徒云拿着药碗退了出去。
紫颜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我,视线阴森森的。
我打了个冷战,“颜……哦不紫公子,您……咳咳咳……”
一紧张,立马剧烈的咳嗽起来。
几欲将肺咳出来。
司徒云连忙跑进来,抱起我,慢慢的捋后背。
半天才平息下来。
我虚喘道,“烦劳云大哥用蛇胆川贝和枇杷,加上冰糖蜂蜜熬些稠汁。”
司徒云问道,“此方能止咳?”
我捂着剧痛欲烈的胸口点头,不但止咳,还很好吃。
司徒云又问,“比例如何?”
我道,“随便,有的喝比没有强。”
司徒云将我放下,用软枕垫着腰背处,这才匆匆出去熬药。
紫颜一直坐着,冷眼看着我俩。
等司徒云一出去,便立时抓住我的手腕,“菊儿,你懂得医理!”
肯定语气,还生冷的很。
我病得厉害,有气无力,“常识啊大哥……”
可握住手腕的手指却愈加收紧,“常识!?菊儿,你骗我。”
我翻白眼,“大哥啊,你表抢我台词。”
紫颜扭曲着小脸,“我问你,你知道那汤药里面是什么吗?”
我砸吧嘴道,“一股腥味……难不成真有血,不过喝血没用,不补血,都分解了。”
紫颜一把将我拽起,眼中似有火焰燃烧,“你竟知道这些!”
我傻了,“啥啊,常识啊……”
紫颜将我重重扔在**,虚弱不堪的我摔得几乎背过气去。
爷爷啊,你手劲再大点我就挂了。
“菊儿,你隐瞒真相,是何居心!”紫颜厉声质问。
绝艳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我头晕目眩,“真相?”
紫颜压过来,掐住我的脖颈,用力,“此乃木易经的医理,若不是你病中胡话,怎会告之与我,你既然知道木易经,为何一再骗我说不知!”
我彻底傻了。
难道,木易经里竟是现代医学!
我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急道,“这药是不是木幺熬的!”
紫颜给我撞了一下,连退几步,冷颜道,“你不是早已知晓吗?”
起的过急,我眼前一黑慢慢软倒。
却挣扎着下床,幺儿一定就在附近,他定是用自己的血熬药。
虽然以血补血没有效用,可我们俩的血中都有稀世秘药,能百毒不侵救治百病,我血气不足无法自愈,他竟用自己的药血来救我!
谁想,紫颜一把抓住我扔在**,“你不准见他。”
我急道,“为啥啊,他是我弟弟!”
紫颜言语愈加冰冷,“弟弟?哼,好一对狼狈为奸的兄弟!”
我底气不足,吼道,“你少血口喷人!”
紫颜冷笑,“梅儿从不撒谎,小树林那对正欲行苟且之事的两人,不正是你们吗?”
满脸的鄙夷之色。
我无言以对。
他竟然早就知道,却一直装作不知。
利用幺儿对我的不伦感情,他对我千依百顺柔情蜜意,让我渐渐远离幺儿,竟让年少气盛的幺儿起了强烈的妒心,以经换人。
就此,一步步将木易经的药方弄到手。
这等心机!令人发指!
还以为他念旧情,赶来救我一命,却原来是嘲讽我的愚蠢。
把蠢蛋踩在脚下,我被践踏的尊严,就是你的骄傲吗?
心灰意冷。
我拱手道,“紫公子,我重病缠身,不敢劳烦您探望,请回吧。”
紫颜冷哼一声,“菊儿,莫要有反叛之心,你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司徒云虽然一代英才,但若动了我的东西,我绝不会心慈姑息。”
我怒道,“你丫脑子想的都些什么!龌龊!下流!”
紫颜嘴角剧烈的抽搐着,“你…你竟敢……”
我拼了最后一丝气力,攥紧拳头,狠狠打向那张爱极恨极的脸!
他竟没躲开,生生受了那一拳。
嘴角立刻有血丝渗出。
用力过猛,我终于昏了过去。
神智昏迷间,一双冰冷的手在脸上抚摸,扰的我无法安睡。
却听见门帘响动,那个温暖的怀抱再次抱住我,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我嘤咛一声,靠了进去,蹭蹭,迷糊过去。
“紫公子,厢房已经安置妥当,请您过去歇息。”
“不必了,看好菊公子,我走了。”
……
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抬头正瞧见司徒云略带胡茬的脸。
我咧嘴笑,“云大哥,你答应的雪景。”
司徒云温和的笑道,“好,用过早膳咱们就去。”
惦记着眉峰的旷世雪景,我怕太阳出来雪化了,催促司徒云赶紧吃饭,我自己狼吞虎咽不说,就连最讨厌的苦药都一口气干了。
用过膳,我被裹上厚重的狐裘大氅,连脸也给厚丝巾蒙住。
司徒云抱着我,急急忙忙往外走。
刚出门,我拉住司徒云问道,“哎对了,司徒雨怎么样了?”
司徒云道,“雨儿过于顽劣,罚他面壁一月。”
我急道,“别啊,是我不小心,不关他的事,你放他出来吧。”
司徒云道,“家规严谨,不得求情。”
我想了想,“那这样吧,云大哥你带我去看看他,不犯家规吧。”
司徒云点头,抱紧我跳上房梁,快步移动。
不消一刻,便到了司徒雨面壁思过的祠堂。
里面果然冷冰冰的,跟冰窖一般。
我跳下司徒云的怀抱,悄悄走到跪在墙壁跟前的人跟前。
却见司徒雨小脸青白眼圈漆黑,脑袋顶着墙壁,已然跪坐着睡着了。
趁司徒云不注意,我从怀里掏出刚刚脱下的貂毛背心塞进他衣服下摆里,司徒雨惊醒,刚要叫我便捂住他的嘴。
“那个,连累你了,用背心垫着膝盖,别受寒。”
说完我低着头逃一般的跑了。
司徒云重新抱起我,漫不经心道,“你下去一会儿,竟轻了三两八钱。”
我脸红,狡辩道,“我……我去小解了……”
司徒云知道我有意放水,估计他也不愿自己疼爱的弟弟跪成残废,便不多言语,只是裹住我狐裘大氅的手,愈发的收紧了。
眉峰不算远,骑马半个时辰就到。
司徒云抱着我几个急跃,便上了半山腰。
峰顶几乎垂直角度,险峻异常,上面的风景也非一般的瑰丽。
司徒云将我抱紧,提气纵身一跃,一手抓住岩上突出的石头,脚下一蹬,就势猛的向上一蹿,登时便上升两三丈。
几次三番,终于登上眉峰。
山顶只有小小的方寸之地,竟是一块大石,其余的地方全被白雪覆盖。
站在眉峰,下面的京城风貌一览无余。
皑皑白雪,映日朝阳。
翠微霜晓,仰盼龙楼。
莫羡渠侬,白玉成楼,黄金筑台。
尽洗铅华,亦无璎珞,犹带栴檀国里香。
可谓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壮丽山河丽景无限。
江山如此多娇。
果然是旷世奇景!
司徒云握住我的手,用绵延不断的内力催动着我冰冷的血液。
身子渐渐暖和起来,彻骨的寒冷如夏日凉风一般舒适。
为了我任性之举,他竟做到如此。
感激的望向他,他却朝我温和的笑笑。
彷佛白雪里盛放的红梅,冷冽的香,温润入心。
突然间,只听一声似乎冰层断裂的脆响。
没等我们反应,身子便从空中跌落,失重的感觉让心脏几乎停跳。
雪崩了。
司徒云立时应变,抱着我急速上跃。
可惜再好的轻功也需要借力,水韧草柔,都可借力,唯独这松软的积雪竟无处落脚,且他怀中的我,加上沉重的大氅棉袍,就是极大的累赘。
我们无法冲破雪障,只得狼狈不堪的随着雪潮一起滚下山。
司徒云却是紧紧护着我,一刻也没松开手。
上来的路是眉峰的前面,却不想却从后面跌了下去。
后山荒无人烟,草木繁多,据说有猛兽出没。
两人下坠之势被树木减缓,幸于身上穿着甚厚,没有被树枝刺伤。
我从他怀里钻出来,扑落一头的冰雪。
却见司徒云银牙紧咬,满头大汗,知他受伤了,连忙问道,“云大哥,你伤哪儿了?”
司徒云温和的笑笑,裹紧我身上的大氅,“无妨,休息一刻便好。”
我当然不信,信手在他身上摸索。
摸到右小腿的时候,便听到司徒云的呼吸一下重了。
轻轻往下试探,竟是骨头折了!
我不会借力提气,加上落差实在过大,竟让轻功卓绝的司徒云小腿骨折了!
都怪我任性,大雪天吵着要来看雪景。
心中一急,泪就要下来。
人家兄弟俩都给我害了。
司徒云却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没事,练武之人,受伤乃家常便饭。”
本来就难过内疚,他这一说我心里更如刀绞。
哇的一声抱着司徒云哭开了。
却不想身子太虚弱,一通剧烈咳嗽,几欲昏厥。
司徒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塞进我的手里,“这是你要的药,试试看?”
我吸着鼻子闻了下,正是枇杷膏!
赶紧喝了几口止住咳,我费力的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大氅盖在司徒云身上,司徒云转手又披到了我身上,我复又扯下给他。
我瞪眼道,“别争了,我要活动活动,你先拿着好了。”
说完,我踩着没过膝盖的积雪向深处走去。
司徒云爬起来,拿着大氅一瘸一拐的跟着我。
我扭头喝道,“不要乱动,腿会废掉的,我去捡些粗枝给你当夹板。”
司徒云这才放下心来,扶着树坐下,眼睛却一刻也不离我。
我手脚无力,只得用体重压断几根粗点的枝条,再用司徒云的宝剑削去枝丫,又扯破了身上几片衣襟,将树枝绑在受伤的小腿上。
天气太冷,骨头硬脆,若不及时救治,这腿必定落下病根。
可司徒云使不得轻功,若只有他自己,走出这里并不是难事,可带着病恹恹的我,就不行了,他不能扔下我,而我病中身沉,自己是绝对无法走出深山的。
这可如何是好!
我急的团团转,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问司徒云要了火石,我找了一堆树枝艰难的生起了火。
树枝很湿,生出的烟很浓。
缕缕青烟透过树林,扶摇直上。
眉峰雪崩定会引起注目,而荒芜人迹的后山出现人烟,定会引人前来。
我俩不回去,铸剑山庄的人一定会派人来寻的。
我问,“咱们多久不回去会有人出来寻找?”
司徒云道,“大约傍晚。”
我沮丧,“那他们发现咱们最早也得明天了。
这天寒地冻,苦守近十个时辰,不是说说话就能过去的。
司徒云跳过来抱住我,“不用担心,我的内力够两人维持三天。”
零下二十几度的野外,若没有司徒云,只消一个时辰我便没命了。
可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我咬开腕上的静脉,用枇杷膏的小瓶装了半瓶。
正在扒拉火堆的司徒云转头正好看到,惊道,“你这是为何?”
我把小瓶递给他,“给你,我的血能治伤。”
司徒云惊道,“这怎么可以,你大病未愈,失血更是不能!”
连忙跳过来握住我流血的手腕,用内力灼上了伤口。
司徒云不肯喝。
我拿着瓶子瞪眼,“不喝是吧,不喝我就跳脱衣舞!”
说着就把身上的棉袍围脖的往下摘。
司徒云慌了,抱着大氅赶紧包住我,“不可再受寒,你身子弱的很!”
我抬脸问他,“那你喝不喝?”
司徒云为难的很,想来这血我也流不回去,终究点了点头。
逼他喝下药血,我就没力气了,头晕,手脚冰冷。
晃晃悠悠就要晕倒。
司徒云连忙解开自己的衣衫,将我裹在里面,一刻不停的搓着手脚。
半晌,我才缓过来。
冬日白天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点燃的青烟一直没人发现,我们只得在雪堆里睡一晚。
司徒云为了维持我的体温,将内力尽输给我,自己却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紫。
我迷迷糊糊去试探他腿上的树枝松开没有,却触到一根大冰坨子!
登时惊醒!
他竟没有为自己运功取暖!
我抱着他冻得冰凉的伤腿,胸中激荡,哽咽不已。
却见司徒云笑道,“练武之人不怕冻。”
但,世间人有不怕冻的吗?
我解开身上的大氅和棉袍,将那冻僵的腿压进自己怀里。
司徒云死活不愿意,怕冻着我,病情再反复。
我不依,威胁他必须听我的。
司徒云制住我,“菊公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是我计划不周全让你受苦,万不可在为了我冻坏身子,快穿上衣服。”
他哆嗦着手给我系棉袍的带子。
我推开他,冷下了脸,“哼,你存心让我内疚,反正我已经肺腑虚弱,再郁结于心,正好一命呜呼,省得你耗费内力救我,麻烦!”
司徒云连忙说不是,我趁机抢过他的伤腿抱进怀里。
我俩就这么熬着,等天亮好有人发现后山的求救烟雾。
可深夜山中更加森寒,我呼出的热气在眉毛头发上结了一层坚硬的冰霜。
即使有内力相助,体温也飞快的流失着。
月上树梢时,我已冻得神智不清。
司徒云将手探进大氅里,运功揉搓着我冻僵的手脚。
而我则抱着他的腿,小心的暖着。
到了半夜,我俩都冻得都受不住了。
我哆嗦道,“咱们解开衣衫,靠在一起取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