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陈枫与陈伦两位发小久别重逢后,至是无所不言及;只是人各有命,命不殊同,不能强求一致。这次亲切的交谈令得陈枫重新认识了这位阔别数载的“爱弟”。两个同是从小就被村人捧做少爷派头的人,时过境迁,许许多多的变化都需要再次审视。陈枫的父亲陈明清昔日对陈义云的支持并非是无条件的,他没有忘记从中捞上一笔;同时,他也深思熟虑地让陈义云提拔几个徒弟当工头。这样,他的势力才会得以延续。如今,陈明清的这些谋划都一一实现了。虽然陈义云不在了,可是在这小小县城里,他依然能呼风唤雨。陈伦清楚地知道这些事情,可是他坚定地认为这是长辈那一代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他要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而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陈枫的到访也是陈明清旁敲侧击的结果。陈明清很明白自己的儿子;他知道陈枫缺乏理智,很容易被人利用。因此,他便需要为儿子物色一个一生得以信赖的兄弟保全他不受欺蒙。而在那时,陈伦恰恰走进了陈明清的视野。当陈枫回家时,陈明清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儿子要礼待陈伦;而陈枫厌恶极了父亲的谋虑,但是陈伦却是他无法拒绝的兄弟。县城里几年“古惑仔”的生涯,让他越发觉得纯洁友谊的重要性。这么些复杂的原因,当然是陈伦不能够想到的;可是,生活的面目就是如此。总有一天,陈伦也会这么认为和计划;当然,大家也不会例外。我们会带上面具,互相恭维,为了利益不断地背叛和妥协。我们的灵魂在崩溃的边缘,我们失去了公正心,失去了真性情,我们还将失去什么呢?哦,亲爱的朋友,不论世界如何变幻,请决不要让自己失去自我。
年岁的日子在移动,平时寂寞的村庄热闹起来。路上,街上,屋里屋外都晃动着人影。不相来往的人都亲热起来,打个招呼,道个吉祥,总之是热脸不会贴到冷屁股,万事大吉。老百姓都是好人,他们不会耍个心眼去记恨哪个人。你可以调戏他,但是如果你调戏他的亲人或者他的国家故土,他准会跟你没完。这是中国老百姓一向的作风。几千年了,他们似乎不会因为战乱,分歧和漫长的时间去改变这一点。在陈家大院里,陈老太太依然健朗。老二陈义天夫妇经年在外务工,她不得不*办所有的年事。陈伦还没有成家立业,她便叫得一家人在一起过年,不分彼此。唯一的变化在于葛梅近些年来脾气渐长,欲有当家作主的气势。好在陈老太太人精明能劳,葛梅还没有足够的份量挑战这份权威。大家的日子还过得相对宁静。姑父在得知陈伦学习美术后,对他是甚为失望。期望变成失望,巨大的反差令得他见到陈伦就想大动甘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李家老爷子李斌却很淡定,依然用行赏的目光去看待这个后生,并一再用鼓励地口吻告诉他,如果考不上大学,这绘画的技巧到部队仍然会吃香;不当干部,当兵也是很好的出路,也是报国强身之路。陈伦没有想得这么远,但是老爷子的说法也启迪了他。如果将来没能上大学,去部队当兵也是有机会的。但是,关于人生道路和事业的追求,他已经不会像以前那么热衷而虔诚了。那种只喊口号和常常把他们挂在嘴边的行为是不能够成就事业的。真正的事业应该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实惠和欢愉,或者用真知让世人明辨是非,开智普世。在这个时候,陈伦的思想已经超越一般人的悟性了,他能看的和看透的越发多了,对于幸福的理解再也不是那么单一。在父辈一代,幸福无不是发家致富,求得丰富的物质,赢得大
家的尊重和声誉。而在陈伦这代人里,幸福是一个微笑,一份爱心,一份友谊,求之而不可得的东西。虽然,两代人追求的幸福不尽相同,但是大家追求幸福的愿望一样难以得到满足。在这个变幻的年代,对于永恒而纯粹感情的向往,是那么的困难。而在陈伦心底里,他渐渐觉得所有的情感应该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在父亲死后的这些个春节里,陈伦觉得每年的这个日子过得快了许多,拜访了亲友,连平时要好的滕辉和任光明也没有说得上几句知心话,就要匆匆去学校上学了。他想若是父亲在世,自己就不必这么忙于应酬,可惜父母都是短命之人,在不经意之中就这么离开世间,没有看到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带着一份愧疚的心情,临行时,陈伦特意去父母坟前拜祭了一番。耽搁了半天的功夫,回首再望一眼,他才恋恋不舍地悲然离去。
回到学校,生活怡然复始。陈伦依然勤奋地在画室学习绘画。大半年的时间,宋河比较拿手的素描已经被他学得七七八八了。在同年级这群同学中,就算是基础比较扎实的赵文也要甘拜下风了。大家惊讶他的能力,也佩服他对于绘画的那份执着和坚持。因为这几个人之中,恐怕没有谁能像他一样一天下来不说一句话而专心地绘画。因此,大家暗地里都尊崇他为老大。但是,陈伦却一再告诫同学们,什么老大不老大的,那是游手好闲无业青年的痞性;我们都是同学,是拥有纯洁友谊的,不是互相利用的哥们义气。可是,每到此时,朱剑就调侃道,那叫你和苏琪是纯洁的友谊吗?这一腿可就注定了你是老大。陈伦很无语,“打铁还需自身硬”;看来,要让这些画室的兄弟姐妹们行得做得直,自己还需要加把劲,把苏琪从那坑道里拉出来才行。思想触及到行动,陈伦很快便修书一封塞进邮筒里,静静等待苏琪的改变。可是,事情真就如同他认为的那么简单吗?当然,我们的苏琪小姐也是有底线而傲气的人。
几天后,朱剑和曹宇纳闷地问他,是不是和苏琪闹翻了?他淡淡地笑道,哪有的事啊!当两人告诉他,昨天下晚自习之后,他们就看见苏琪竟然和隔壁班的林峰打得火热,两人肩并肩走着,谈笑风生,好像在度蜜月似的。听到这个消息,陈伦犹若惊天霹雳,心猛就疼痛不止,仿佛马上就要摔倒下去。灵敏的朱剑赶紧扶住了他,曹宇也赶紧劝慰道:“陈伦,没事吧,事情或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啊!不要急,弄清楚了再说!”
听曹宇这么一说,陈伦又突然清醒过来。他拍拍脑袋,憨笑道:“是啊,这个事情还没有弄清楚?要去问明白才行!是的,是的!我去问问,你们去忙吧。”说完,他便歪着身子向画室走去。朱剑和曹宇看着陈伦的背影,不仅为他而叹息。他们俩都明白,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友谊,更何况是苏琪!这不是偏见,朱剑是见过苏琪和张球在一起的尺度。在他看来,那是除了没有上床以外,其它事情便是无所不羁了。因此,在一开始,他就强烈反对陈伦和苏琪来往,可是,陈伦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一个人。现在好了,这样的事情终于又发生了。虽然,这会让陈伦沉沦一阵子,但同时也会让他长点记性了。作为最好的兄弟,他们知道,慰藉是多余,女人是男人最好的学校;他们期待着陈伦再次振作的时期。
画室里,沁人心扉的旋律颤抖着,荡漾在陈伦心坎里。音乐是个奇妙的东西,能使人**不改。陈伦心中所有烦恼,都是在音画时光里慢慢被陶
冶和摒除的。他内心中对画室里的一切都有着特殊的感情。在内心稍微平静下来后,一阵脚步声打断了这优雅的吟唱,陈伦息了音乐,收紧了悲痛,专心在大卫坚毅的神情中。半晌,胡婕、李晶走进了教室,告诉陈伦燕妮找他。陈伦有些意外,但是他马上匆匆就走向隔壁办公室。狭窄的独立办公室里,闪耀着艺术的气息。在这里,燕妮显得格外高贵和迷人。她经常在这里和宋河老师切磋,已经是宋河老师的关门弟子了;当然,外界传闻的那些事情,并不足以摧毁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从这一点看来,宋河还是有分寸的人。燕妮家境并不优裕,但有残疾的父母却奇迹般为她撑起了一片天空,让她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这或许便是宋河对她特别照顾的原因吧。燕妮管上陈伦的这档子事,自然是要负责到底的。她心里埋怨陈伦不知趣的同时,也为苏琪对感情的游戏颇为反感。她也不明白,这么两个不搭调的人,怎么就有这么一段匪夷所思的纠葛,缘分这东西还真是个奇观。
“咚咚”,陈伦敲门欲进,燕妮便说道:“门自个儿开着,自己走进来吧!”话音刚落,陈伦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腼腆出现在燕妮面前。燕妮愕然了,她没想到平时一脸严肃而傲气的陈伦在此刻竟然就这么折服在自己面前,以至于她甚至想去面前扶他一把。“呵呵”,当然,她笑了。她假装咳嗽了两声,便厉声说道:“陈伦,怎么搞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托得钱达出面,把苏琪给搬到你身边。可是你,怎么就不懂得女孩子的心呢?抬起头来,知道错在哪里吗?”
话音落完,陈伦就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确实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但是他明白自己一定是有不对的地方。不然,这苏琪也不会找林峰了。不管错在哪里,自己是有错无疑了。想到这里,他恭敬地说道:“燕妮姐,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总要有个缘由吧,不能这么就散了吧!”此时,陈伦心里怀着几分酸楚,他想着即使事情真的就这么结束了,自己也要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个大傻瓜!你还不明白啊!你说你算苏琪的什么人?你怎么可以在心中对她的父母说三道四,说什么她的父母没有教好苏琪,不懂做人等等!这话你能说吗?你算老几,你有资格吗?你是不是吃屎了?”燕妮鄙夷地说道。
听到燕妮的骂声,陈伦才算明白过来。他的确没有任何资格去指责苏琪,更不要是说苏琪的父母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傻极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对燕妮说道:“燕妮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信件写出来,是我一时的激动,我没有考虑到后果。我以为爱情一旦开始,就应该真诚以对,无所不言,没想到却是这么回事!”
“你呀,还真是迂!看你难过的样子,明天姐再跟你介绍个吧?”燕妮调侃道。
“不,不,这就够我受的了!我去画画了!”说完,陈果转身就走。
望着陈伦几份憔悴的身形,燕妮喊道:“陈伦,去找找陈果吧,或许他能说得动她!”话音落完,陈伦身子一怔,却又马上走开了。
苏琪是“肥精”陈果的表妹,这事陈伦听韩星提起过。但是,此刻,他开始思考着另外的事情。他来城里快两年了,他却还是不明白这城里的人和城里的事。在这里经历的事情,自己统统只像个局外人而已。对于这小城,陈伦第一次滋生了了解它的念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