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长林睡一觉醒来,简单洗漱,喝一杯水,吞下糯米团子,拿出本子扫一眼,听见门外有低沉的哭泣声,开门就见吉兴低头抹眼泪,把他拉进来,问,出什么事?
吉兴只顾流泪,在他身后的唐菊茹红着眼睛说,在今天凌晨悬崖的战斗中,有一名突击队员柳云树牺牲,两名队员受伤。
汤长林听后往外走,唐菊茹拦住他,伤心地问,司令,你要去哪里?
“我去向死者告别。”
“我们已经把牺牲者安葬了。我怕影响你休息,没让他们在早晨向你报告。”唐菊茹抹一把泪,说,“没有想到日本鬼子那么顽固,被我们围住还拼死抵抗,造成我们一死两伤。这给我们一个教训,不能轻视日本鬼子。”
“这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没有实现司令给我们提出的要求,我请求处分。”吉兴眼泪汪汪地说。
“尽管我们有伤亡,但我们全歼敌人的突击队21人,缴获冲锋枪20支,电台1部,手雷157枚,还有5000多发子弹。”唐菊茹说,“这次伏击战,我们是成功的。”
汤长林替他擦干泪,让他坐下,说,你是一个中队长,不能哭。这是战争,牺牲不可避免,重要的是,我们要总结教训,吸取经验。
汤长林停了一会,说,突击中队这次打得好,为我们粉碎敌人的扫荡做出了贡献。你回去安抚队员情绪,休息好,准备投入新的战斗。
在塘村的山田临时指挥部,井下提心吊胆地说,我们的突击队到现在还没有来电报,我估计凶多吉少。
“井下少佐,你胡说什么?”山田生气地说,“这次的21名突击队员参加过大日本皇军攻占长沙、衡阳、桂林的战斗,屡建奇功,战功赫赫,是我们帝国最优秀的突击队之一,怎么可能败给这个山沟里的游击队呢?”
井下怯怯地说,可是我们与突击队失去联系已9个小时,这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山田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丧气话,你和秦司令要尽快进攻大蛙石,那是游击队最后的屏障,只要占领它,我们就能找到汤长林的老巢。
“是,我刚才和秦司令商量过,请山田司令官用炮火覆盖大蛙石,我和秦司令借助炮火的掩护往上攻。”
吉丙叶带着侦察中队三排隐藏在大蛙石东侧的树林里,对排长陈中说,鬼子一定让皇协军走在最前面,而皇协军里有你熟悉的人,你怎么办?还是听我的,让四排先上,等打鬼子的时候,你带三排上。
“自从我决定加入游击队那时起,管它是鬼子还是伪军,都是我的敌人,我握枪的手是不会发抖的。”陈中坚毅地说,“请中队长放心,我绝不会对敌人手软的。”
“你这么说,我就不说什么了。哎,陈中,说一个题外话,我一直纳闷,当时,无论怎么说、怎么撵,你都不走,非要当游击队员,这是为什么?”
“我是中国人,我本来不愿意当伪军,是那帮二狗子抓我去的,这是原因之一。”陈中说,“第二个原因是,塘村长工自卫队在汤队长的带领下真心抗日,把鬼子打得很疼,在县城很有名气。我那时想,一定要加入这样的抗日队伍。”
吉丙叶得意地笑一笑,说,你小子还真有眼光。你看,我
们的队伍发家才11人,那时很困难,现在发展到近1000人,敌人要动用2000多号人来扫荡我们,还没有见到我们游击队的影子。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凌晨,我们全歼山田的一个突击队,那都是山地战的专家,全副武装的21个鬼子。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日本鬼子的突击队是日军中素质最好、装备最先进的队伍,享受很好的待遇,看不起其他日军,对伪军更是不屑一顾。我们消灭山田的突击队,对山田打击肯定很大。”
骤然间,敌人的炮火铺天盖地而来,震得山摇树动,大蛙石上空烟尘缭绕;炸弹声阵阵传来。
陈中大声喊道,中队长,我们什么时候进暗堡?
“不要着急,敌人要过我们设的陷阱没有那么容易,得1个小时,还要付出十几人的代价才行。”吉丙叶对着他的耳朵大声说,“然后,敌人要过我们的迫击炮轰炸地带,起码1个小时。我正好趁着敌人的炮火跟你聊一聊,平时没有时间。我想问你,你觉得加入游击队值不值?”
“我现在可以挺直腰板做人,不被别人背后戳脊梁骨、骂二狗子,也不会被日本鬼子任意打、羞辱。再说,我如果呆在皇协军里,不可能当上代理排长。在伪军里,当班长要送礼,当排长,必须是长官的心腹或亲戚;在我们游击队里,只靠自己的努力和战功,四排的柳养猪、韩木因为杀敌勇敢、不怕死,也当上班长。”
“可是,我们游击队生活苦,住在茅草房,有时住露天,整个冬天就是一套衣服,肯定没有皇协军好。”吉丙叶说,“在伪军里,至少能吃上热饭,可我们不行,敌人围着我们,大多时候吃冷硬的干粮,你不觉得亏吗?”
“游击队是很苦,我承认;但游击队官兵平等,司令吃的、住的、穿的和我们一样,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在皇协军里不一样,当官的任意打士兵,吃香的喝辣的,打仗的时候往后面躲。”
二排的放牛低着头过来:“报告,敌人踩到我们的地雷,死了十几个人,撤退了,现在用炮弹来炸。排长派我来问你,要不要进入暗堡?”
“回去告诉王排长,等待命令。”
看着他的背影,陈中说,放牛因在骚扰敌人中表现好,你也让他当副班长。对了,中队长,我们哪来的地雷?
“突击中队打了敌人的运输队,缴获鬼子的地雷。”吉丙叶说,“其实,我们用的枪、子弹、炮、炮弹、手雷,都是从敌人那里缴获的。”
“中队长,唐副政委给我们讲了两次课,找我谈过三次,动员我写加入组织申请书,我还没有写,有没有关系?”陈中低着头说。
“我正想问你这事,我们中队的班长以上骨干,除你以外,都写了申请书,你是怎么回事?”
“我当过伪军,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加入组织。”
“我问你,队员有没有看不起你?我歧视你吗?司令歧视你吗?我们都把你当作自己的战友,你就放下包袱,把这个问题给组织讲清楚,过去的不要管它。”
“行,我回去后好好想一想。”
聊了一阵,吉丙叶看一看时间,站起来,说,陈中,带着三排进阵地。
陈中点点头,向队员们招手,领着队员经地道进入暗
堡。
在一棵树下,山田用望远镜看,说,秦司令,大日本皇军的炮火已替你清理完雷区。我命令,你部在今日中午之前占领大蛙石。
“是,我当竭尽全力。不过,山田司令官,狡猾的游击队把地雷和陷阱混在一起,防不胜防...”
山田“嗖”地抽出指挥刀,大吼道,我不听你的理由,我要的是结果,今日12点之前,你不能拿下大蛙石,我砍死你喂狼狗。
秦槐吓得倒退几步,掉头跑向皇协军。
井下脸色难看,战战兢兢地说,司令官阁下,报告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们派出的突击队全部为天皇陛下牺牲,游击队已把他们的遗体送到山脚下,被我们的人找到。游击队司令给您送来一封信。
山田如丧考妣,踉跄两步,苍白着脸,军刀“咣”地掉在地上,接过信,咬着牙,撕碎信,抛向空中,说,汤长林,我一定活捉你,吃你的心脏,给你碎尸万段。
白纸屑在空中飘舞,像是出殡时撒的纸钱,悲哀的气氛笼罩着他们。
井下低着头,带着督战队追上皇协军,对秦槐说,山田司令官非常恼怒,如果你还不能按时拿下大蛙石,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秦槐叹气,说,井下少佐,游击队占着天时地利,而我们对这里不熟悉,尽管大日本皇军有强大的炮火,这个仗也很难打。看来,我今天要战死在这里。
“秦司令,别灰心,大蛙石已被炮火覆盖两次,即使有暗堡,早被炸烂了。”井下说,“离12点还有1个小时,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秦槐无语,默默地赶着皇协军走。
在日军的严厉督促下,皇协军惶恐不安地沿着崎岖的小道往上爬。
迫击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在他们中间落下,接连爆炸,鲜血、胳膊、肉块和石子、弹片四处飞溅。
秦槐忙命令士兵撤回,井下挥着军刀,大喊道,往上爬,畏惧不前者就地正法。
秦槐无奈地说,弟兄们,往上爬还有生路,往后撤死路一条。
炮弹呼啸而至,随着爆炸声,伪军死的死,伤的伤,喊爹叫娘,乱作一团,趴在地上。
任凭井下和秦槐如何威胁和相劝,伪军无人站起来。
炮声隆隆,吉丙叶在暗堡里吃着饼干,边喝水边说,陈中,你看见了,我们炮兵队还可以吧,炸得敌人不敢动一下。
“我们炮弹的命中率蛮高的,谁教他们的?”陈中拿出一块饼干,说,“皇协军没有炮兵队,也没人会打。是国军教我们的?”
“哪里,我们的司令教的,他会放掷弹筒和迫击炮。开始的时候,炮兵队打得很差,经常偏很远,很不准的;后来,他们没日没夜地训练,取得很大进步,现在,炮兵队还说得过去。”
“中队长,照敌人这个怂样,他们今天下午5点前爬不上来,我们侦察中队连开枪的机会也没有。”
“你可别小看鬼子,或许下午,山田会不顾一切地命令皇协军往上冲,他才不理会伪军的死活。”
二排进来换防,王记中排长:“报告中队长,我排接替三排守大蛙石。”
吉丙叶还没回答,通讯员跑来报告:“司令找你有急事,让你速去指挥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