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小桃红来到了鸿运楼后院。伙计们见了都是一愣,哪儿来的这么漂亮的女人?二赖子发现了,跑过来说,你来了,是不是找玉岩啊?
小桃红说,不找他。
二赖子糊涂了,就说,那你来是……
小桃红笑了一下说,来看看,不行吗。
二赖子连忙说,行,行,欢迎啊,我带你看。说着就领小桃红参观后厨。
伙计们看着小桃红,都在叽叽嚓嚓地议论。王金锁正在灶上忙着,腾起的火光笼罩了他。小桃红来到鲍玉岩灶台前,玉岩也正埋头忙着,没有看到小桃红。小桃红端了一杯水递过来说,哥。
鲍玉岩没停下手中的活,小桃红上前给他擦汗。鲍玉岩问,你来干什么?
小桃红说,来看看啊。
鲍玉岩把菜做好了,倒入盘中,这才有空与小桃红说话。小桃红又把水递过来说,哥,喝水。
鲍玉岩把水杯接过来,一口气喝光了。桃红说,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伙计们干点活儿。
鲍玉岩说,你要是帮他们干啊,他们可是乐坏了。
二赖子坏笑着说,玉岩师兄,你忙,我领嫂子,不不,是桃红到那边去看看。
走出后厨来到后院,二赖子从宿舍里又抱出一些衣服给桃红。小桃红忙着帮他们洗衣服,她身边的大木盆边已堆了一堆衣服。一个小伙计往木盆里倒着水说,嫂子。
小桃红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嫂子,别乱说啊!
小伙计做了一个鬼脸说,你给我们洗衣服,要不要钱啊?
二赖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你小子尽知道钱钱,小桃红是帮我们的。
小桃红对二赖子说,还有你们的被子,都熏鼻子了,怎么盖呀!
小伙计高兴地说,还洗被子呀!
后院放着几张大条桌,伙计们把脏被子抱出来,小桃红就在条桌上给他们拆开,然后放进木盆里洗起来。
鲍玉岩和王金锁在后厨里向外看着,小桃红的身子笼罩在阳光里,非常优美。后厨里的伙计们看得垂涎欲滴,议论说,太美了,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凡。
一伙计说,鲍师傅的女人还会差吗。
另一伙计说,鲍师傅真是有福份。
王金锁说,你们乱说什么呀!
伙计们都缩头,不敢作声了。王金锁对鲍玉岩说,师弟,这么好的媳妇上哪去找,抓紧吧!
鲍玉岩望着小桃红说,桃红她怎么想起帮忙来了?
王金锁说,这还不明白吗,人家的心思比你细,这是为了你。
鲍玉岩感叹道,女人心细啊。
王金锁再一次提醒说,快点儿办吧,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鲍玉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朱老板在鸿运楼门口,指挥二赖子撤换竖着的主打菜招牌。新换的牌子上赫然写着“臭鳜鱼”三个大字,下面是鲍师傅新创一行小字。很多人围着看,有人指指点点。一食客说,臭鳜鱼,这是道什么菜呀?
二食客说,臭鳜鱼,没听说过。
三食客说,臭鳜鱼?什么味道?
朱老板得意地说,这是我们鸿运楼新创的名菜,什么味道,进来尝尝不就知道了么,请!
一食客疑惑地说,鱼臭了,还能吃么?
朱老板笑笑说,臭豆腐臭不臭?闻着臭,吃着香。这就是鲍师傅刚刚创制的一道名菜,尝尝就知道了。
二食客说,说得也对,进去尝尝!
众食客涌了进来。
后厨是一片繁忙的景象,鲍一刀手摇着扇子,悠闲地溜达。鲍玉岩与王金锁两个刚拜师的徒弟,精神焕发,正在灶台上忙活。一伙计喊,鲍师傅,臭鳜鱼一份。鲍玉岩应道,好嘞,臭鳜鱼一
份。
另一伙计喊,王师傅,冬笋肉丝一份。王金锁应道,冬笋肉丝一份。
鲍一刀来到菜墩前,看着鲍玉岩和王金锁切的菜,满意地点头。
鲍玉岩把一盘臭鳜鱼装好喊,臭鳜鱼好了,传!
王金锁也把一盘冬笋肉丝装好喊,冬笋肉丝好了,传!
跑堂上菜,川流渐息。鲍一刀看着此情此景,笑咪咪地欣赏着徒弟们的身手。
前厅里人声鼎沸,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五六个小伙计穿梭一般游走在客人与桌椅之间,口中不断吆喝,臭鳜鱼一份,一品锅一份!写台薄的小先生忙得满头大汗。
又有一批熟客上来,拱着手对朱老板说,掌柜的,生意兴隆啊。
朱老板笑哈哈地说,欢迎欢迎啊。
食客甲说,朱老板,还有座位吗?
食客乙说,朱老板,你这臭鳜鱼,可是香满了徽州城啊!
朱老板高兴地说,言重了,言重了。
这时丰盛楼的罗老板走了进来,对朱老板笑着说,掌柜的,生意火啊哈
朱老板连忙拱手说,罗老板,托你伯福,还说得过去吧。
罗老板眯着眼说,这哪里是说得过去,简直就是日进斗金啊!我丰盛楼是赶不上了。朱老板,光是这臭鳜鱼一项,一天也不知给你带来多少银子!
朱老板得意地说,说起这臭鳜鱼,还真不全是鲍一刀一个人的功劳。他新收了一个徒弟,伶俐得很,这个臭鳜鱼就是他新创出来的。
罗老板一愣说,噢?什么样的徒弟呀,能不能请他出来认识认识?
朱老板说,罗老板,你也是做我们这一行的,怎么又对年轻人有兴趣了呢?
罗老板笑着说,倒也不是有多大的兴趣,只是这个菜有那么点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一般的厨子他是想不出来的。
朱老板说,好,罗老板这话说得也有点意思,你先坐,我这就去叫他上来,怕是忙不过来呢。
朱老板来到后厨,对鲍玉岩说,玉岩,丰盛楼的罗老板要见见你这个臭鳜鱼的创始人。
王金锁在一旁听了很不高兴,鲍玉岩瞥了他一眼说,怎么能是我一个人呢,师傅,金锁师兄都没少出力啊!
王金锁故作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朱老板为难地说,那也不能三个都去呀。
鲍玉岩说,那就让师傅去吧。
王金锁说,还是你俩去吧。
鲍玉岩端着一盘臭鳜鱼,跟在鲍一刀后面走进包间。罗老板有些不礼貌地上下打量了鲍玉岩几眼说,小师傅年纪不大呀。
鲍玉岩说,是的,入行没几年。
罗老板笑着说,嘿,小小年纪,你这个臭鳜鱼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鲍玉岩谦虚地说,这道菜也不是我的创制,是师傅创出来的。
鲍一刀立即说,一起做的。
罗老板点头说,这个菜有想法,胆子不大不行,胆子太大也不行。
朱老板说,罗老板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罗老板转对鲍一刀说,鲍师傅,你收了个有悟性的好徒弟啊。
鲍玉岩有些意外,对着罗老板鞠了一躬说,谢谢罗老板夸奖。
鲍一刀说,过奖了。
罗老板说,这就不必了。我做了这么多年徽菜馆生意,吃了这么年的徽菜,虽是听说过臭鳜鱼,可还是头一回吃到这么特别的臭鳜鱼,大大出乎我的意外。
朱老板高兴地说,罗老板你是徽菜行家,有你这句话,我还担心什么?还怕我鸿运楼的臭鳜鱼不名扬天下?
罗老板笑笑说,扬天下是一定的,你朱老板就等着在家数钱吧。
朱老板听了哈哈哈大笑。
朱老板急匆匆走进后厨,
招呼下在劈柴的老周头过来说,别劈了,赶快把这几只木桶给我搬到库房里去。
老周头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说,是这些腌制鳜鱼的木桶吗?
朱老板点头说,正是。
老周头说,可是我没有库房的钥匙啊。
朱老板对二赖子说,二赖,快到帐房找大先生,把库房的钥匙拿过来。
二赖子上前厅去了,趁这功夫,老周头又想重新劈柴,朱老板想了想说,哎,玉岩他叔。
老周头听老板第一次叫他叔,很不习惯,不好意思地说,朱老板,别他叔他叔地叫,听着不好意思,你还是叫我老周头好的很。
朱老板笑着说,那怎么行呢?你看玉岩都这样了,我再叫你老周头也过不去啊!
老周头不知道老板又在想什么心思,就说,就是个人名,怎么叫都行。
朱老板转动着眼珠说,老周头,我想给你换个活儿,可是不知道你还会做什么?
老周头笑笑说,早年我做过厨师。
朱老板一惊,问,厨师,你也做过厨师?
老周头憨厚地说,是面案厨师。
朱老板说,面案厨师也是厨师啊。
老周头进一步解释说,是在大户人家做面点。
朱老板若有所思地说,那也行啊,你拿手的面点是什么?
老周头谦虚地说,也没什么特别拿手的,比如说夹沙羊尾,双冬包,葛粉圆子都还行,苞芦松,两面黄,南瓜饺也是我常做的。
朱老板叹道,哎呀呀,这都是十足的徽式面点啊,没想到我这后院里还藏着一个大师傅呢!
老周头摇头说,老板你过奖了,那里是什么大师傅。
朱老板说,等下打了佯,你做个两面黄炒面给我尝尝。
老周头点头说,好。
朱老板给他一个安慰奖说,要是好,你明天就到面案上做。
二赖子拿过钥匙过来递给朱老板。朱老板说,快给我把木桶往里搬。
二赖子不高兴地说,这活也要我干,老头怎么不搬?
朱老板瞪他一眼说,什么老头,老头的?还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啊!赶快搬!
老周头搬起一个木桶往库房去。二赖子边搬边发牢骚说,几个破木桶,几条臭鱼,还害怕有人偷啊。搬库房去干什么,真是有力无处使了。
朱老板气得抬起脚想去踢他的屁股,又怕踢翻了木桶,只好把脚放下来说,二赖子,你这熊样,迟早要讨饭!
库房里只有朱老板和大先生两个人的时候,朱老板对大先生说,这几个木桶千万得看好,不能让外人进来,自己人也得防着点。
大先生疑惑地说,老板,至于那样吗?
朱老板白了他一眼说,怎么不至于,你不懂的。这是新创出来的菜式,为我鸿运楼所独有,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呢!
大先生不以为然地说,他就是把木桶抱了去,也没有用啊,他能看出来什么?
朱老板叹气说,哎,都是吃这行饭的,还是小心为好。
大先生想了想说,鲍师傅那里,你得给他打个招呼。
朱老板说,那倒不用,鲍一刀是什么人,他会把自己的东西轻易露出去?倒是那个鲍玉岩,是个生瓜蛋子,行里的规矩还不怎么懂,得认真对他说说。
大先生好奇地说,老板你说也是奇呀,鲍玉岩那小子还真是做厨子的料,怎么说要创个菜式,就让他创出来了。
朱老板点头说,也是啊,有人一辈子也刨不出一个铜子,有人一锄头下去,就刨出一个大金娃娃。这怎么说呢,干哪一行都得用心去做。
大先生颇有感触地说,照这样下去,我看那小子,将来说不定就是我们徽菜行里一个数得着的人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