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路

正文_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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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候,鲍玉岩和老周头终于走出了徽杭古道,鲍玉岩望着前面空旷的平原说,叔,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老周头点头说,不远了。

鲍玉岩軎头看看来路,还真是不堪想象,再看前面有一个客栈,就说,叔,前面有一个客栈呢。

老周头说,累了,我们就到客栈歇歇吧。

两人在客栈住下后,鲍玉岩躺在**难以入睡,起身走了窗前。老周头也没有睡着,感觉到玉岩有举动。鲍玉岩在窗前抚摸着翡翠珠串,小桃红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眼前。老周头关心地说,少爷,天不早了,睡吧,明天就要进城了。

第二天上午,鲍玉岩和老周头进了杭州城。鲍玉岩迎住一个行人问,请问,听雨轩在哪里,你知道吗?

那人朝前方指了指,老周头说,不远了吧。那人说,就在前面。

鲍玉岩说,幸好不远了,肚子已经饿得走不动了。

两人坐在一个屋前的台价上休息了一会,又继续前行。不一会,他们就走到听雨轩门前。门前管事的见他们衣衫破旧,不屑地打量着他们。鲍玉岩上前问,这里有叫鲍玉堂的么?

管事说,你们是……

鲍玉岩说,我叫鲍玉岩,他是我老叔。

管事说,你们先等在这儿,我去说一声。

管事进去了,鲍玉岩观看着这个带有徽州建筑风格的茶馆。

鲍玉堂急匆匆地奔出来,看见鲍玉岩和老周头一副破衣烂衫的样子,一下愣住了。鲍玉岩冲去,紧紧抱住鲍玉堂喊,玉堂!

鲍玉堂也激动地喊,玉岩!

鲍玉岩说,找到你就好。

鲍玉堂不解地说,玉岩,怎么弄成这样?

鲍玉岩叹口气说,老叔,你不知道,徽杭古道太难走,没有经验。

鲍玉堂把他们带到茶楼一个相对僻静的茶桌上。茶楼人来人往,生意很好。在喧嚣声中隐约传来女艺人的演唱:金陵塔,塔金陵,金陵宝塔第一层。一张高桌四条腿,一个和尚一本经;一副饶钹一口磬,一个木鱼一盏灯;一个金铃整四两,风儿一刮响哗棱。

鲍玉堂对他们说,这是我的茶楼。

鲍玉岩感叹道,你的茶楼,不错啊。

鲍玉堂笑笑说,是啊,开始我当伙计,以后发展了就开起了茶楼。

鲍玉岩打听道,茶楼生意好做吗?

鲍玉堂说,杭州这地方的人讲究休闲养生,茶生意自然好做了。再说常来的徽州商人很多,茶客一多,生意就好做了。

鲍玉岩佩服地说,玉堂,你真有经商之道。

鲍玉堂问,你们在徽州不是干得好好的么,怎么上杭州来了?

鲍玉岩叹口气说,别说了,差点这辈子就见不到你了。说着便狼吞虎咽盘中的点心。

鲍玉堂安慰说,到了我这里就好了,有话慢慢说。说着便给他们两上茶。

鲍玉岩哽咽着,

泪水含在眼眶里说,我想在杭州找口饭吃,玉堂你到杭州也有年头了,看能不能给我先找个事情做做?我和老周叔,住在小粉墙外一家小客栈里,店钱还没有着落呢。

鲍玉堂说,那你就先在我的茶馆里干着,你和叔搬过来住,一会我拿些钱去把店钱结了。

鲍玉岩说,地好,先落脚,之后再说其他的。

老周头插嘴说,玉堂少爷,你可别小看玉岩了啊,这几看出息可大呢,清江口有名的鲍一刀的得意高徒,不仅学会了鲍一刀的拿手菜,还自创了几个徽菜,在老家有名气得很呢。

鲍玉岩谦虚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创了一两个新菜,就让他们吹得没了边了。

鲍玉堂点头说,玉岩,徽州不比杭州,这里生意好做,尤其是菜馆酒楼,就你的手艺,要是进了馆子,能做吗?

鲍玉岩说,应该没有问题吧,我在清江口鸿运楼是做二厨。

靠近鲍玉岩这一桌的中年客人,不时地打量着他们。中年男人听到鲍玉岩刚才说的话,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径直走到鲍玉岩桌边说,客官是从徽州来?我老家也是徽州,我叫刘光元。

鲍玉岩客气地说,先生请坐,在这里遇见老乡,难得,难得。

鲍玉堂认识刘光元,便说,刘先生,又来吃茶了。

刘光元说,胡小倌不要客气,这两位是你什么人啊?给我介绍介绍。

鲍玉堂说,这位小哥叫鲍玉岩,我的远房亲戚,这位是他叔,都是徽州老乡。

刘光元说,我也是徽州人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伙计,换一壶龙井,上两碟果子。

鲍玉岩说,刘先生,别这么客气。

一个伙计换了茶水,两碟果子也端了上来。刘光元说,刚才听鲍小哥说,你是鲍师的徒弟,不知你说的鲍师傅,是不是徽馆里大名鼎鼎的菊花鲍呢?

鲍玉岩说,你也认识我鲍师傅?

刘光元说,不认识,但是有耳闻,鲍小哥既是鲍师傅的徒弟,想来这手艺一定错不了喽。

鲍玉岩谦虚地说,厨师这一行是不好自夸的,有机会给刘先生烧个菜尝尝。

刘光元拿出名片递给鲍玉岩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鲍师傅有兴趣到杭州大富贵酒楼工作可以联系我。

鲍玉岩说,好的,有事一定联络。

刘光元站起来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热情地与鲍玉岩,老周头握手,然后往茶楼外走去。

杭州西湖的夜晚月白风清,鲍玉岩和鲍玉堂坐苏堤上谈心。鲍玉岩沉痛地说,为了替小桃红报仇,我杀了齐大贵和黑皮,这回又遭官府通缉,我是逃出来的。

鲍玉堂说,那两个畜生,该杀!

鲍玉岩说,为了小桃红,我也觉得值!

鲍玉堂回想当初见到小桃红的情形说,你救过的那个小女孩,很可爱,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觉得你们很般配。

鲍玉岩叹口气说,是啊。

玉堂问,你们成亲了吗?

玉岩伤感地说,还没有,但是已订了亲,还没来得及迎娶就出了事。一路逃亡,没有想到我的命运是这样的颠沛,我以为做个厨师可以不问世事,可没想到还是逃脱不了纠缠。

玉堂深有同感地说,如今的世道,是恶霸挡道,没想到徽州那样一个小地方,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没想到你玉岩会遭遇这么多磨难,又背负命案外逃……

玉岩眺望着西湖的碧波说,小桃红被那个齐大贵给逼死了,我觉得自己经营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了,我是命里注定多灾难呵!

玉堂稍停片刻说,我不同意你这种宿命论的说法,命运撑握在自己手里,要靠自己去打拼,不是谁会给你的。

玉岩茫然地说,我会打拼,但是我现在不知道为了什么去打拼?

玉堂思考着说,命运就是对一个人的才能考验的偶然,并不是命里注定的,为此我们要理智地面对这种偶然。

玉岩似乎明白了什么,说,听你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象棋。我们是可怜的一套象棋,昼与夜便是一张棋局,任它走东走西,或擒或杀,走罢后又回到格子里。

玉堂点头说,不错,你就是又回到了自己的格子里。我们无法驾驭自己的命运,只能与它合作,就象一条船,我们无法决定风的方向,但是我们可以操纵帆和舵,而确定自己的航向。命运总不会老是这样的?就拿你来说吧,你又杀又逃的,就是在操纵自己的航向,命运的航向。

玉岩说,我理解你说的意思。

玉堂继续说,只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手里,你就不会怨天忧人了。剩下的就是奋斗,为自己的目标奋斗。

玉岩忽然问,玉堂,你为什么而奋斗?

玉堂斟酌着说,我的奋斗,也许是,打个比喻吧,你所要到达的是一个能栖身的小岛,而我所要到达的是一个理想的彼岸。那里,充满阳光,消失了黑暗,只有幸福没有痛苦,人人平等,天下为公。

晚风袭来,有了凉意,他们站起来,沿着苏堤往前走。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倒影在湖水中荡漾。鲍玉堂边走边说,玉岩,我敬佩你的感情,可不要把感情变成一块石头压在自己心上,那样这感情就会化作痛苦,时时折磨你。要好好地生活,就要学会丢弃,把身上的重负丢弃了,才能轻松地上路。

鲍玉岩疑惑地说,丢弃?你是说叫我丢弃桃红?

鲍玉堂说,我的意思是先把她放一放。

鲍玉岩喃喃地说,放一放……

鲍玉堂开导说,你一旦学会放弃了,也就往成熟迈近了一步。比如说到大富贵酒楼做工,你不要先放弃在鸿运楼的身份和心理,从头做起,从人生一个新起点开始,就是向成熟迈近。

鲍玉岩无奈地说,玉堂,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桃的。

鲍玉堂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本章完)